小靨第二次挎著菜籃子回來的時候, 恰好碰見余昭原往廚房里第三次探頭。
李屋在灶臺邊瞥了他一眼:“到底有什么事情?”
余昭原縮回門外,神情有些尷尬,小靨從他旁邊經過, 看了他一眼, 笑道:“余大哥, 你這是在做什么?難不成你自我出門到現在……”
小靨話還沒說完, 就被余昭原打斷了:“……沒有, 就是來看看。”說完便掉轉頭,那趨勢像是要出門。
小靨剛想勸阻兩句,就見李屋從廚房走出來, 對著余昭原的背影說道:“余大俠,今兒你可派上用場了……”
正打開后門的人, 一聽這么說, 迷茫地轉過頭看向李屋:“嗯?”
李屋彎腰做了個恭請的動作, 示意他進廚房。余昭原下意識后退了兩步,手緊緊抓著門把, 防范意識早已付諸實踐。
李屋一看,沒辦法了。趕緊跑向他,拖著他的手臂就往廚房去,余昭原跌跌撞撞地被拖向廚房。身后的小靨一頭霧水地看著平時爭鋒相對的兩人,什么時候感情變得這么好了?這么想著, 自己倒也跟著進了廚房, 把菜籃子放在桌子上。
李屋把他拉到灶臺前, 這才放手, 余昭原心才放下, 敢情不是要推倒呀。李屋眼里冒著小星星,凝視著他:“大俠, 露兩手吧。”
余昭原聽她這么說,這才低頭看灶臺上的東西。黃瓜被切成薄片擺在一個盤子上,有一個碗里還放著四五個鴨蛋,看樣子是腌漬過的,再來就是幾片特意煎得薄平的蛋,旁邊還放著一些黑色的什么東西,余昭原小心拿起來聞了聞,紫菜?這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李屋風風火火地去端了飯盆過來,余昭原低頭往里看了看,小聲疑惑地嘟噥一句:“糯米飯?”
李屋在一旁狂點頭:“是的是的”,然后跑向小靨站著的桌邊,“小靨,雞肉買回來沒?”
小靨埋到菜籃子里掏了好半天,拿出一大荷葉包著的雞肉,李屋在一旁往里探了探頭,果真東西都齊了。李屋牽過小靨的手,把雞肉遞給她:“乖,幫姐姐把雞肉洗干凈。我去摘些青蔥和芹菜。”
小靨依言去井邊提水,李屋興高采烈地往廚房門口沖,突然猛地一回頭。余昭原當時正緊盯著門口,滿心歡喜以為自己偷吃的很安全,沒想到被李屋抓個正著,捏著鴨蛋的手不得已放下,李屋眼角閃過一抹促狹,高喊了一句:“余大俠,趕緊生火咯。”話里是掩不住的笑意。
三個人分頭行動,李屋在菜園子逛來逛去,摘了好幾把嫩蔥,蔥旁邊就是芹菜,順手就是一大把抓起來,再瞧了瞧園子里的蘿卜長得正大,去找了把小鏟子挖了三顆大白蘿卜,緊接著便是用來搭配營養和菜色的胡蘿卜,最后便是大白菜和夏季剩下的小白菜。把這些全壘在籬笆口,分批搬到井邊給小靨洗干凈,再搬回廚房。
廚房里就是余昭原在默默地燒火,邊燒火邊研究灶臺上那些東西。本來想吃顆鴨蛋的,可李屋這天敵時不時搬點白菜和蘿卜進來,余昭原放不下大俠的身段,只好一直隱忍著。余昭原轉轉眼睛,發現桌子上那一大籃子很可疑,正待過去看個究竟,就見李屋滿頭大汗地沖進來,后頭跟著小靨,手里還端著個盆子。
李屋將桌子擺滿,該裝碟的裝碟,又把整個籃子拿給小靨,讓她繼續洗,小靨捧著就出去了。李屋看了看在一旁呆怔著的余昭原,終于忍不住笑出來:“大俠,別呆著了……”
余昭原掃了她一眼,正了正色,看著桌子上滿滿的蘿卜和白菜,問道:“這是要做什么?把店開到家里來了?”說完自己倒愣住了,家?
李屋挽起袖子,稍微將東西分門別類一番后,才答道:“今天輪到你大顯身手了,你再做上回你做的那道菜,叫什么來著?”李屋偏著頭,想了半天,最后將雞肉遞給他,補了一句:“就是你最拿手的那個,叫什么來著?”
余昭原接過雞肉,這么大盤?“你是說麻辣雞?可這么多……”
李屋難得聽到他這么猶豫的口氣,說道:“你做你覺得夠了就可以了,你浪費我雞肉,我跟你拼命,還有其他用途呢。”
余昭原無奈地搖搖頭,到現在還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干脆也不問了,挽起袖子,端著雞肉就忙活去了。
過半個時辰左右,余昭原做了一大盤麻辣雞,色香味俱全,李屋差點把持不住,最后還是吞了吞口水,拍了拍一旁也正垂涎欲滴的余昭原:“剛才做的時候,沒少吃吧?”
余昭原驚醒,躲開她的魔爪:“說吧,接下來要做什么?”擺出一副殺身成仁的姿態,隨便割隨便剮。
李屋見他倒是一副干干脆脆的樣子,豪爽地拍著桌子:“這就對了嘛,今天包你吃好喝好,不胖個十斤你找我算賬!”
余昭原典型的翻白眼重現江湖:“說吧。”看來聽到有吃的,口氣明顯放軟了。
月亮是不是也餓太久了,所以面呈菜黃色?余昭原正抬頭與月亮對望時,小靨就領著小睿進來了。小睿被院中的景象驚呆了,四張桌子拼在一起組成個長方形的大桌,桌上滿滿的都是吃的,上面有一個鍋子,旁邊還有好幾大盤東西。小睿搖搖頭,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些炭火拿來做什么,上面怎么還擺著個架子,還有那些那些……
小睿揉揉眼,沒錯,看到的沒錯。他正待撲向那些夢中出現過千萬次的雞翅膀,就被一條手臂攔了下來,他不滿地看向來人,誰啊。
好一個玉樹臨風,還沒形容完整,小睿就感覺自己被雷劈了一下,這人莫不是當日那個……思緒正在飛轉,腦袋就已經被拉過去了。
只聽一個盛氣凌人的聲音在頭頂說道:“小鬼,有一招我必須教你。”
小睿抬頭看向正咬牙切齒的余昭原,怯懦地問道:“什么?”
余昭原擠出四個字:“有仇必報。”正待下手,就聽李屋的聲音飄過來,害他手一抖,獵物跑了。小睿從余昭原手下逃到李屋背后:“姑,他找我尋仇來了……”
李屋與余昭原對視了一會兒,眼睛看著他,卻朝旁邊的大桌努努嘴,意思很明顯,到底是復仇比較重要,還是吃比較重要。
小靨手里微微有些出汗,余大哥真要發怒起來,可如何是好。可隨之當她看到余昭原若無其事地坐到桌邊,啃起一根烤玉米的時候,在她心中那無比高大的形象嘩啦啦散了一地。
既然都已經這樣了,那就開吃吧。李屋一聲令下,原本幾人當中坐的最端莊的余昭原,也隨大流一躍而起,在桌子四周奔波起來。
小睿手里握著雞翅膀,盤子里還不忘夾進東西,嘴里擠出一絲空間問道:“姑,這些都是什么呀?”等了半天沒聽到回答,轉過頭,就看到李屋正和小靨爭著鍋里的東西,他趕忙跑過去往鍋里瞄去,他實在騰不出手來,沖李屋一直叫:“姑,我也要我也要。”
一樣忙個不停的余昭原,看著那熱氣騰騰的一鍋,實在無能為力。小睿剛好望過來,對上余昭原的視線,他趕忙轉開眼,嘴里嘟噥了一句:“哼。”余昭原瞪了他一眼,小鬼。
李屋大吃一陣之后,總算恢復理智,放下手中的勺子,擺出發明者的姿態:“各位,今天呢,主要是要聽聽大家伙兒的意見。”
小靨頭也不抬,依然埋在鍋里,豎起大拇指。小睿賊心不死地盯著鍋,嘴里不停啃著手中的雞翅,得趕緊騰出空間來呀。余昭原吃著那個紫菜包的東西,麻辣雞的餡兒加上糯米包飯味道果真不賴。綜上所述,也就是說,在場沒有一個人在理李屋。
李屋擦了擦嘴角,拍了下桌子,終于成功喚回大家的理智,這才說道:“難道大家不想知道這一整桌大雜燴是什么東西嗎?”
其他三個人互看了一眼,點點頭,用罕見的崇拜目光看著李屋。李屋滿意地點頭,指著那一鍋東西說道:“這叫鴛鴦火鍋,左右各是麻辣和清淡的湯底,想吃什么樣的,就往里面加菜。”隨后指了指旁邊擺著的蔬菜、牛肉、豆腐、鮮蝦等等。
余昭原看了看鍋下面的小炭爐,里面還燃著火:“要一直燒著火?”
李屋白了他一眼:“熱熱的吃不好嗎?少給我談什么資源浪費,這里還輪不到這么先進的詞。”
小靨指了指右邊的炭和架子,李屋解釋道:“這是燒烤架,把玉米、雞肉串兒,還可以放雞翅上去烤,就用炭火烤”,她拿起一旁的小碟子,“這是秘制的醬汁,嘗嘗看,很好吃,里面有胡椒。”
小睿指了指余昭原手上的東西:“那這是?”
李屋拈起一片,說道:“這學問可大了,這叫壽司。制作過程你們兩個也都知道了,味道怎么樣?”她看著余昭原,誠摯地問道。
余昭原逃無可逃,捧著良心說道:“好吃。”聽到這話,李屋已經在一旁奸笑成精了。
李屋見大家怎么又吃了起來,也不問問花這么大心血做什么。只好自己硬著頭皮講下去:“你猜我為什么做這么多花樣給你們吃?”
大家一致抬頭,都在疑惑李屋未免也太偉大了些吧,隨后李屋的回答,不僅讓所有人停止了疑惑,而且大家都做了一致的動作,那就是——噴了。
因為李屋極為溫婉地說:“我想試驗下,有沒有毒。”看著左右噴飯的情景,李屋笑了,教訓教訓你們,這是應該的。補充道:“騙你們的,繼續繼續”,隨后自己吃開了。
小靨、小睿和余昭原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還是斗志昂揚地加入了混戰行列。美食的享用,整整進行了一晚上,再看看天上的月亮,面色好像粉紅了不少,看來它也吃健康了。
李屋仍然意猶未盡地撲在桌子上,一抬頭發現在座的各位都撐著個肚皮坐著。一時興起,便沖他們說道:“我來講個笑話?”
小睿吃的飽飽的,只剩下拍手的力氣,用力鼓掌:“姑,說吧說吧。”
李屋見其他兩人都沒有異議,啃完手上的那根玉米,擦擦嘴巴:“有一個人叫小明,有一天深夜,他在森林里迷路了。”
小靨捂緊衣服,弱弱地問了句:“難道又是恐怖的……”
李屋擺擺手:“這是個問題。聽好了,他走啊走,越走越怕,他走到一棵大樹前,沒想到大樹上站著個長發的女鬼,樣子十分可怕。”
說到這里,小睿已經挪向小靨身旁,而余昭原已常人不可見的速度慢慢向火鍋炭爐移去。
李屋接著說:“小明快要被嚇死了,正在這時候,女鬼從樹上跳了下來。可是,女鬼卻死了,為什么?”
小靨和小睿對看了一眼,異口同聲說道:“小明是鬼?”李屋翻白眼,腦筋急轉彎呀,偉大的童鞋們,她把希望之眼投向余昭原。
余昭原早就在想了,最后說了句:“難不成是我出現殺了她?我不記得了呀……”邊說還邊努力回憶。
李屋呆住了,她沖余昭原豎起了大拇指,你的自戀無限大!余昭原露出自信的白牙,滿以為自己答對了,剛想說點獲獎感言,就聽到李屋說了句話。
李屋看了大家一眼,搖搖頭:“因為女鬼跳到地面時,拍拍胸口說:‘還好沒摔死,阿彌陀佛!’”
話音剛落,李屋發現在座的各位今晚動作一致的很,就連噴飯也都找時機一起噴,很有集體觀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