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屋這邊拖著小尼姑和掌門人急匆匆往這兒趕。等到三人到小睿屋子的時候, 就見到床邊坐了個大夫。小靨拉過一旁的李屋,小聲說著:“也不知道咋回事,這大夫診了好半天脈象了, 就是不說話, 急死人了……”
“胡鬧, 診脈乃靜心凝神之事, 又不是兒戲, 能快嗎?”掌門人當先往小睿床邊走去,嚴厲地呵斥小靨,小靨倒被她這副威嚴的樣子嚇著了。
文玉林一心系在小睿身上, 眼睛始終跟隨著大夫的動作。這時候聽見來了許多人,一抬眼卻看到一個年邁的老太太站在面前。再看她凝視著自己的兒子, 臉上又是一副莊重嚴肅的神情, 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看了看旁邊的李屋和小靨, 心想這些人莫不是小屋帶來的大夫吧?
李屋上前握了握文嫂子的手,輕輕的說道:“嫂子別擔心, 先看看大夫怎么說……”話剛說完,方才一直坐在床邊把脈的大夫起身離床。
除了掌門人往床上坐下,其余人都望著大夫:“大夫,您看……”可大夫聽了這話,久久之后, 只是搖搖頭, 問了句:“昨晚, 你家孩子上哪兒去了?”
小靨和李屋看向文嫂子, 文玉林聽大夫這么問, 焦急中夾著疑惑:“往常我都不讓這孩子出門的,我瞧著昨兒個是除夕夜, 便讓他出去玩一陣子。”
大夫側身看了看床邊的老太太,自言自語道:“可我診斷出這孩子是有心悸的癥狀沒錯啊……”
雖然大夫說話聲音低,可大家還是聽到了。文玉林這下怔住,也不再哭了,只是怔怔地看著床上的孩子,轉而又看看院門。
“沒錯,是心悸。恐怕是突然間……遭遇什么事情。”掌門人對大夫的診斷表示確認,然后走到文玉林身邊,看著她問道:“你家孩子,出生時是不是就有類似癥狀?或者,你和你丈夫當中有患有心悸?”
“心悸?”李屋反復將這個詞念叨了好幾遍,突然想起以前娘就是死于心悸的:“我娘患有心悸,可應該不至于傳給小睿啊。”
“你娘?”掌門人和大夫對望了一眼,屋子里又陷入寂靜。好長一會兒之后,聽到文玉林淡淡地問了句:“大夫,是不是沒辦法了?”
李屋看了她一眼,嫂子有些不正常,現下竟也不哭了,還平靜地出奇:“嫂子,你……”
“一般人心悸的癥狀只是心慌胸悶,雖不易完全治愈,但也不會陷入昏迷。可你家孩子……對不住小姐夫人,在下確不知該如何處方……哎。”大夫歉疚地拱拱手,慢慢走出院子。所有人看著他走遠的身影,仿佛希望也被他帶走了。
“辦法總是人想的。”掌門人挽起袖子,叫過小尼姑:“去準備血府逐瘀湯……找些薄荷葉來,熬些菊花茶來。找個小爐子把薄荷葉點上,讓他安安神,菊花茶放溫之后盡量喂他吃一些。”
小尼姑跌跌撞撞跑出門,小靨跟著她一同走,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李屋則站在掌門人下首問道:“需要針灸嗎?”
掌門人看了她一眼:“去吧……”李屋臨走前望了望床邊呆坐的文嫂子,她的眼神里空洞又絕望,像是不想再對生命做任何抗爭。
李屋回到院里簡單收拾了下行頭,帶好銀兩就要出門的時候被人喊住了,她轉身就看到余昭原走向自己,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雙方竟都不知該說些什么。然后余昭原從懷里拿出一個瓶子:“拿去吧。”
李屋并沒有接過,疑惑地問道:“是什么?”
“不會有錯的,無害。”余昭原把瓶子塞到她手里,接著就往后門走去,李屋怔了怔問道:“你去哪里?”
“你不是要買銀針嗎?”余昭原繼續往前走,頭也不回地說。李屋一時間竟恍了神,他怎么可以這么了解自己?
余昭原打開門,在門邊站住腳,回頭沖她笑了笑:“走吧,我們一同去!”
兩人從藥鋪買了一套銀針,正要往回趕。李屋突然想到什么,對余昭原說道:“我們先去一個地方……”余昭原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周澤聽下人說李屋突然到訪,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賬本趕到前廳。他還沒進門,李屋就沖出門來。
“李屋你這是怎么了?”周澤看見李屋臉上的慌張,以及站在身后的余昭原,心想定是發生什么大事了。
“周澤,你認識什么名醫嗎?你這里有沒有什么好的藥材……”李屋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干脆直接問道。
余昭原沖他點點頭,說道:“家里面有人生病了,事情緊急。你看看能想什么辦法,我現在……”周澤其實早就隱隱覺得余昭原待在這個芒惠城是有苦衷的,就沖跟李屋的交情也得幫忙,更何況跟余昭原的情誼呢?自然全力為之。
方才,周澤見他們這風塵仆仆的樣子,再聽她這么說,心中的猜測也對了七八分,定是有什么要緊的人患了什么病。他叫過身旁的小廝,吩咐了一陣后,才對李屋說道:“放心吧,要什么藥材你就盡管吩咐吧,我這兒有藥材的路子。至于這名醫,我讓底下人去問問,一時半會兒恐怕沒那么快。”
李屋雖然沒得到準信兒,但至少這下心是放下一些。就在這時就聽一句爽利的話語凌空而至:“這名醫,說的可不就是我嗎?”
眾人回身一看,紅襖女子。
李屋帶領著一行人趕到后門,就聽見里面乒乒乓乓的聲響,耳中還傳來小靨的驚呼。門外的余昭原和周澤均是一愣,辛園子直率地嘆了句:“這怎么了是?”
李屋當下并無他想,推開門直接進院去,可等她看清面前的一切,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塌陷。
藤架被推倒得七零八落,椅子桌子折了角躺在地上,兩個女人互相撕扯著。那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文玉林和劉貴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