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妍緊繃著下頜,笑意涼薄,“是啊,你說得沒錯,所以你憑什么覺得,你現在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既然我都快要和薄君臨說再見了,你覺得我還需要繼續忍讓你嗎?”
薄意歡原本只是想著羞辱安錦妍一番,卻沒想到她如此破罐子破摔。
一時間,她也錯愕地愣在了原地,俏麗的小臉霎時白了又紅,面上表情可謂是精彩紛呈。
“薄小姐,如果你只是過來找我說這些話,那么你現在話說完了,我也聽過了,沒有別的事的話,就請你離開?!?
若是換做以前,安錦妍肯定會給薄君臨幾分薄面,對薄意歡客氣一些,但今時不同往日,安錦妍心中對薄君臨有怨,又怎么可能對他的妹妹和顏悅色呢?
況且,今天也是薄意歡主動送上門來挑釁,她沒理由把這口氣就這樣咽下去。
安錦妍的驕傲是深入骨髓里的,除了薄君臨,沒有人能夠打碎她的驕傲,即便是薄君臨的親妹妹也不行。
面對安錦妍少見的強勢,薄意歡倒是躊躇起來,她在原地愣了片刻,臉色緋紅地說道,“我……我只是來拿保溫盒的,拿完就走,你以為我愿意待在這里啊!”
說完這句話,她便動作迅速地將桌上的保溫盒抱在懷里,都不敢抬頭看安錦妍,像是逃命一般的,連招呼都沒打,快步匆匆離開了病房。
沒辦法,安錦妍身上的氣勢實在是太過嚇人了,自從安錦妍和薄君臨結婚之后,她還沒有看到過如此冷厲的安錦妍。
可她怎么忘了呢?在川城中學,盛傳著這么一句話:天山何處尋冰蓮,川城一中安錦妍。
她啊,她可是盛開在天山上的高嶺之花,從來都是旁人眼中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存在。
怎么會有人覺得安錦妍是一個沒脾氣的人呢?
徐斯年輕笑一聲,“現在的你,倒是讓我找回了青春的感覺?!?
“怎么會這么說?我才二十五歲,難道在你眼中就已經不夠青春了嗎?”安錦妍強打起精神,和他開玩笑。
徐斯年想了想,斟酌著說道,“說實話,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一點朝氣,總感覺你暮氣沉沉的,雖然你每天都好像很快樂,可是那并不是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幸福?!?
說這一番話的時候,徐斯年心中也是猶豫的,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就這樣揭開安錦妍心中的傷疤。
可若不這樣的話,安錦妍是不會從那個漩渦中抽身出來的。
聽完徐斯年的話,安錦妍卻沉默了,過了許久,她才喘出口氣,淡然說道,“或許真的是如此吧?!?
騙得過自己,騙不過別人。
她以為這三年是以真心換真心,可惜啊,到末了都只是她一廂情愿。
“所以,妍妍,離開他吧,在他身邊,你并不快樂?!毙焖鼓昴抗庵虚W過一絲痛意。
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縮緊,又緩緩松開,安錦妍深吸了一口氣,“這個問題我已經在考慮了,也拜托了允兒幫我草擬離婚協議書?!?
然而,做好打算只不過是其中最輕描淡寫的一步,后續要如何邁出最關鍵的一步,安錦妍還沒想好。
徐斯年遲疑了片刻,想說的話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只說了一句,“好,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尊重你。”
“謝謝你啊?!北M管徐斯年已經說過,不想從安錦妍的口中聽到“謝”字,但安錦妍還是誠誠懇懇地向他道謝。
說罷,她又轉眸,神色認真,“我現在可以出院了嗎?”
“你的身體狀況,你心里應該很清楚,老胃病了,經不起折騰,如果現在就出院的話,對你沒什么好處?!毙焖鼓曛卑櫭碱^,聽得出安錦妍的言外之意,神色間滿是不贊同。
“沒關系的,既然都是老毛病了,不管我住院多久,總歸也就那樣了?!?
安錦妍笑了,笑容里頗有幾分自暴自棄的味道,看得徐斯年一陣心顫。
心頭涌上一抹酸澀,徐斯年定定地看著她,“你這么著急出院,是因為薄君臨嗎?”
安錦妍一愣,眉宇間慢慢浮上一層冰霜,語調中不由自主帶上了疏離,“與旁人無關,只是我自己的選擇罷了?!?
徐斯年知道自己心急了,也越界了,他頓了片刻,才說道,“好,我帶你去辦出院手續。”
安錦妍“嗯”了一聲,眼眸低垂,自顧自地從病床上坐起來,翻身下床。
徐斯年遲疑著,到底還是邁出了那一步,低頭俯身,將那雙白色的運動鞋拿了起來。
鞋的款式很簡單,就如同安錦妍這個人一樣,純粹干凈,眼里容不得一點沙子。
察覺出徐斯年的意向,安錦妍連忙將腳踝往床底下一縮,有幾分抗拒,“我自己來就行了?!?
拿著鞋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徐斯年頓了一下,緩緩將運動鞋遞給了安錦妍,然后站起身,退開幾步,低垂著眼眸,看上去有些低落。
氣氛一下子變得僵持起來,安錦妍沒說話,徐斯年也不知道說什么。
直到安錦妍將鞋穿好,站定在徐斯年的面前,他才淡淡笑了笑。
“你出院的事情,薄君臨應該還不知道吧,你要不要跟他說一聲?”
“他不知道。”安錦妍的聲音淡淡的,沒什么感情,“也沒必要讓他知道,這種小事,不用去征求他的意見。”
但凡是個感知能力正常的人,都能夠聽得出安錦妍此話中帶著的冷意。
徐斯年心中有些竊喜,但卻什么也沒說,也沒有表現出來,笑容總是恰到好處。
他紳士地將安錦妍的手提包拿上,走在前面為安錦妍帶路。
只是幫忙拿個包,安錦妍還不至于忸怩拒絕,她目光略微掃過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跟著徐斯年一起走出了病房。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醫院的走廊之上,皆是心事重重地低著頭,倒是沒看見拐角處剛剛擦身而過的人。
文煜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都走過了頭,還特意停下腳步往回看了看。
“我靠,這是什么情況?我臨哥又被人撬墻角啦?”
文煜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在原地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將此事告知薄君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