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妍起初并不明白,為何薄君臨會忽然這么說。
直到薄君臨離開后,徐斯年出現在病房門口,她才懂得薄君臨話中的深意。
一時之間,心中更是苦澀不已。
她和徐斯年之間不過是陳年舊事罷了,時至今日,薄君臨卻舊事重提,以此來羞辱她。
可薄君臨自己都和安辭辭糾纏不清,又有什么資格來質疑她呢?
眼前身穿白大褂,戴著金框眼鏡,斯文溫潤的醫(yī)生,和記憶當中的徐斯年,漸漸重疊到一起。
這么多年以來,在她身上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而薄君臨也從當初那個肆意張揚的少年變成如今深不可測的冷面閻王。
唯一沒有變化的,倒是只有徐斯年。
他還是一如往常,溫柔矜貴,渾身都散發(fā)著一種令人舒適的氣場。
三個人之間,有兩個人都已經變得陌生,所以,終究還是不復當初。
薄君臨其實比安錦妍更先認識徐斯年。
剛讀高中那會兒,除了安辭辭和薄君臨,安錦妍沒有其他的朋友,因為她的性子實在孤僻。
下晚自習之后,薄君臨都會和同年級的人一起去打兩場籃球。
徐斯年就是這樣和薄君臨認識的。
那時候,安錦妍才剛剛高一,就已經聽聞過川城中學高中部的兩大男神。
高三一班的薄君臨,張揚肆意,人間絕色,高三二班的徐斯年,溫潤如玉,翩翩君子。
兩大男神在籃球場上的廝殺,自然是會引起一眾少女的激情澎湃。
于是在晚自習下課之后,川城中學的籃球場,便會出現這樣一道風景——
少女們將籃球場圍了個水泄不通,聲嘶力竭的加油吶喊助威,竟然比上課的時候還要有精神氣。
校領導倒是曾經被這個問題深深困擾,只是薄君臨和徐斯年,他們誰也管不了。
在校領導的放縱之下,久而久之,這倒成為了川城中學的一個傳統(tǒng),聞名遠揚,整個川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安錦妍不喜歡這樣熱鬧的場合,可是薄君臨在,再加上安辭辭也鬧著要去,所以她也會默默在邊上等。
女孩們或許看不懂籃球賽,可是比誰都要熱情,在等待的時候,每個人手里都會拿著一瓶礦泉水,倘若能夠讓男神選中自己手中的水,那簡直就像是男神選中了自己一樣,能夠興奮個三天不絕。
安錦妍不喜歡做這樣無聊的事,等待的時間漫長,她通常都是在看書寫作業(yè)。
一瓶水而已,算不得什么。
不過,讓安錦妍略感詫異的是,薄君臨從沒有接過任何人的水,包括安辭辭。
倒是有一天中場休息時,薄君臨和安辭辭在她身邊打鬧,安辭辭順手把礦泉水遞給了她。
她只好拿著水無奈等待,誰知眼前忽然被一道陰影蓋住,一只纖長白皙的手掌攤開在她面前。
“安同學,謝謝你的水。”
還沒有等安錦妍反應過來,徐斯年就笑著從她手中將礦泉水拿了過去。
耳邊,薄君臨和安辭辭的打鬧聲也停了下來。
“徐斯年,你這是什么意思?”薄君臨似乎有些生氣,不知是不是因為那瓶水是安辭辭的。
“意思就是……誰讓我找你要她的聯系方式,你不給呢,我就只好自己過來要了。”
徐斯年的眼睛很好看,眼尾天然帶著上揚的弧度,說什么做什么都像是笑瞇瞇的。
他眉眼含笑,看著安錦妍,“安同學,我注意到你很久了,可以認識一下嗎?”
記憶漸漸褪去泛白,眼前的徐斯年,仍舊帶著不羈的笑意。
“妍妍,好久不見。”
思緒回轉,安錦妍從記憶中回到現實里,像是穿越了茫茫的星河,讓她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良久才穩(wěn)住心神。
她扯著嘴角,擠出一抹笑容,“是啊,有三年沒見了吧。”
她和薄君臨結婚時,是舉辦了婚禮的,只是舉行得比較倉促,宴請的人也不多。
安錦妍記得,她有給徐斯年發(fā)請柬,但是徐斯年并沒有來。
沒過多久,就聽說徐斯年出國進修了。
逢年過節(jié),安錦妍也會如往常一樣,給徐斯年發(fā)送祝福,但徐斯年始終沒有回音。
久而久之,安錦妍也不發(fā)了,好像和徐斯年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一樣。
直到此時此刻,徐斯年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安錦妍才恍然想起來,以前,他們的關系多好啊。
徐斯年是她學生時代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他樂觀積極、充滿熱情的人生態(tài)度,很大程度上影響到了安錦妍。
以前的安錦妍,天生性子沉悶,父母和兄長的肆意嬌寵也沒能改變她,也不知她究竟是隨了誰。
直到認識了徐斯年,在徐斯年的引導之下,安錦妍才慢慢變得活躍起來。
“三年了,你還是沒什么變化。”徐斯年說。
“是嗎?可是很多東西都已經變了。”安錦妍只是笑笑,語焉不詳地說了一句。
徐斯年沉默了一瞬,忽然說道,“我聽說了一些事情,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過得不開心的話,或許可以回頭看看我。”
安錦妍忽然拽緊了手中的被子,那些事情若是讓徐斯年知道了,她只會難堪。
見她如此,徐斯年也不忍再說下去,只是淡淡道,“有一件事情,我沒有告訴薄君臨,想聽聽你的意見。”
安錦妍困惑抬眸。
莫名的,心中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一點點擴大。
徐斯年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妍妍,你懷孕了,你自己知道嗎?”
腦海中那根緊緊繃著的弦忽然斷開,安錦妍怔愣不語,眸光漸漸變得渙散,過了許久才逐漸聚焦。
“斯年,你別開我玩笑了。”她的聲音有一絲絲的慌亂。
徐斯年嘆了口氣,眸光仍舊溫柔,他將手里的報告遞給了安錦妍。
“你自己看吧,我沒有告訴薄君臨,要做出怎么樣的選擇,全在于你自己。”
他會把所有的選擇權交給安錦妍,如果安錦妍過得不好,這一次,他不會再退讓。
安錦妍苦笑一聲,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剛和薄君臨結婚時,她以為自己即將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安國誠和袁柳沒過多久便去世。
眼下她勇敢地做出了決定,想要和過去的自己徹底告別,卻在這個時候懷了薄君臨的孩子。
命運,何其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