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君臨默了一瞬,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眼底洶涌的暗潮倒是有所平息。
他抬手把玩著安錦妍的發絲,聲音低沉,帶著與生俱來的壓迫感,“最好如此。安安,別惹我生氣?!?
安錦妍唇角微動,終究只說了一句,“知道了。”
“洗過澡了嗎?”薄君臨忽然問道,問完之后,又倏然傾身上前,在她耳邊嗅了嗅,得到了答案,“好香,那我去洗,免得一身酒味,讓我的安安惡心?!?
纖細的手指緊握成一團,安錦妍極力隱忍著,才沒有讓自己失態。
洗浴間已經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安錦妍才如夢方醒,她似乎反應過來薄君臨為什么會這么問了,胃里又開始翻江倒海,那種惡心感讓她有些頭暈目眩。
薄君臨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安錦妍抱著個垃圾桶吐得天翻地覆,在她身后,陳嫂手里端著一大杯溫開水,神情焦急。
看見薄君臨出來,陳嫂像是看到救星一眼,連忙上前說道,“先生,您趕緊帶太太去醫院吧?!?
陳嫂是以前薄家的老人,也算得上是看著薄君臨長大的,說起話來并不需要太講分寸。
“我瞧著太太吐得厲害,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聽見陳嫂的話,安錦妍和薄君臨皆為之一震。
不知想到了什么,薄君臨冷峻的面容柔和下來,眸光溫潤。
連家居服都沒來得及換,他徑直將安錦妍打橫抱起,邁著遒勁的長腿往外走去,一邊溫聲安慰,“安安,你忍一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我不去,薄君臨,你放我下來!”
他越是溫柔,安錦妍就越覺得反胃,在他懷里不老實的折騰,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抗拒。
薄君臨卻只當她是太難受,沒有在意,反而將緊抱她的手臂又收緊了些。
“薄君臨!”安錦妍的聲音已經帶了幾分薄怒,伸出手去拍打他。
可她力氣不大,那小小的手掌打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像是撓癢癢似的,薄君臨完全不為所動。
在陳嫂的幫忙下,薄君臨將安錦妍平放在汽車后座,而后便坐上了駕駛位。
黑色邁巴赫如流星一樣駛離在夜色當中。
不出多長時間,車子便停在了川城中心醫院門口。
徐斯年今天值班,剛勸退那兩個粉面含春的護士,正打算摘下眼鏡放松一下,余光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沖進了醫院大門。
那個殺伐果決,讓整個川城商界聞風喪膽的男人,抱著一個女人,面色難得的焦急。
用腳趾頭想,徐斯年也能夠想到他懷里那是誰。
他心里一緊,起身匆忙走出值班室,將薄君臨攔了下來。
“妍妍怎么了?”
薄君臨微怔片刻,目光不善地看著他,“徐醫生,麻煩你注意言辭,不要對別人的老婆叫出如此親昵的稱呼?!?
幽沉的眸中,蘊含著化不開的濃濃敵意。
若是早知道徐斯年是在川城中心醫院,他一定不會來。
徐斯年抿著唇,沒有回應他的話,而是上前看了看安錦妍的情況,她已經昏厥過去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馬上安排急救,你跟我過來?!?
薄君臨的目光直直凝視著徐斯年,面上一片陰沉,泛著森森寒氣。
他垂眸看了一眼面色蒼白虛弱無力的安錦妍,終究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和徐斯年一起走了。
只是那寸寸收緊的手指,暴露了他對此事的在意。
他被自己的惶恐嚇了一跳。
他為什么會害怕?安錦妍也好,安辭辭也罷,對他而言,明明都只是可供利用的棋子才是。
為什么會為一個棋子而感到緊張?
薄君臨不敢細想。
——
安錦妍醒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胃部還在隱隱作痛,她翻了個身,一聲嚶嚀不受控制地從唇角溢出。
“醒了?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好點?”關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安錦妍這才微微側過頭,一眼便看見薄君臨眼底的烏青。
她心中微訝,而后釋然地扯了扯嘴角。
他還不算是太喪良心。
“我這是怎么了?”安錦妍嗓音有些沙啞。
她只記得,薄君臨把她抱上了車,她實在難受得緊,還沒到醫院,就暈過去了,再后來的事,她就全然不知了。
“急性腸胃炎。我不在家的時候,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明明是責怪,聲音卻極盡溫柔。
安錦妍眸光微閃,不知該做出什么反應。
在她面前的薄君臨,哪里是外界傳言的冷面閻王,簡直就是個活菩薩。
可惜都是裝的,活菩薩的面具下,仍舊是個索命的閻王。
對于她的沉默,薄君臨并沒在意,他抬手,從桌上的保溫盒里倒出白粥,動作輕柔地吹涼,“意歡剛送過來的,你醒得正是時候,趁熱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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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錦妍起身的動作一頓,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薄意歡?她會給我送粥?”
怕不是在里面下了藥。
當然,這話,她還不至于當著薄君臨的面說,這點分寸她是有的。
薄意歡是今年夏天畢業的,薄家剛出事那會兒,她只是個大一學生,只會哭哭啼啼,什么忙也幫不上。
說句難聽的,如果不是她安錦妍,薄意歡現在早就輟學去打工了。
沒有學歷,家里破產,父母出事,她能找個什么工作?哪能像現在這樣,做個風風光光的設計師,就忘了是誰給了她今天的安穩。
安錦妍從來沒指望薄意歡會感激她,可她成日里和安辭辭攪在一起,明里暗里擠兌她,這就過分了。
她不喜歡安錦妍,安錦妍更不喜歡她,養不熟的白眼狼,別人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她是斗米養恩擔米養仇。
薄君臨敏銳的察覺出她的不快,溫聲說道,“意歡平日里不懂事,你多擔待?!?
安錦妍淡淡“嗯”了一聲。
薄君臨只當她因病不舒服,也沒多想。
他將白粥吹涼后,貼心地遞到安錦妍的嘴邊。
安錦妍卻頓了一下,抬手從他手中接過碗和勺子,“我自己來?!?
薄君臨手中一空,有幾分悵然若失。
他駐足原地,停留片刻,才道,“我還有個會,一會兒我會讓陳嫂過來照顧你?!?
話音微頓,薄君臨又補充著說了一句,“我不在的時候,少和徐斯年說話?!?
這一聲,威脅的意味甚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