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沒說話,花謠就笑著搖了搖頭,端著一副長輩的模樣說了一句“你啊……”,就站起身面對著那一片的花海張開了雙臂,風(fēng)吹起她的長發(fā),和著她的飄帶一道飄舞,好不仙氣。
“好了,花——姐姐,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也都看過了我的記憶,也相信了我的話。”我也站起了身,不得不說,這撲面而來的海風(fēng)就是舒服,還混著花香,當(dāng)真是沁人心脾。“現(xiàn)在你總該履行一開始的諾言,想辦法讓我回去了吧?”
“雖然你這么信任本神主,讓本神主很是高興,”她回過身,面上是我很少出現(xiàn)的張揚神色,和我一比,她的容顏的確要比我生動許多,自然也要美上幾分,“但我還是要說,我并不知道你是怎么來的,自然,”她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怎么送你回去。”
“你!”我瞪大了眼,真是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她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出爾反爾?!”
“我之前也說了,我會盡力一試,”她兩手一攤,神情無辜,“我已經(jīng)盡力了呀。”
“你——”我急得直跺腳,就差指著她鼻子說她無恥了,“你怎么這樣!”
虧我還以為她是個挺好的人呢,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家伙!怪不得蘇晉會看上她,原來都是一丘之貉!
花謠微笑:“丫頭,我是真的想幫你。我知道,你孤身一人陡然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心里一定很慌,但是沒辦法,我只是花神,頂多再算條龍吧,沒有那么大的能耐扭轉(zhuǎn)時空。我騙你干什么?”
“我不信。”我立刻道,“你若只是一個普通的花神,又怎么會有引魂燈?那引魂燈可不是隨便認(rèn)主的。”
“喲,你這丫頭知道得還真多,還知道我有引魂燈啊。”聽了我這話,她就笑著伸手一翻,那曾經(jīng)在花神冰殿中見過的引魂燈就出現(xiàn)在了她手中,不同的是這盞引魂燈比起我在花神殿見到過的那盞亮堂多了,沒有那么陰森妖嬈。“不錯,我的確是有引魂燈,可這又如何?引魂燈只能使亡魂重回人間,你可是生魂,它對你不起作用,除非你現(xiàn)在立刻自盡,我倒是能用它把你送回原來的地方。”
說著,她上下打量了我?guī)籽郏H有點揶揄地道:“不過你現(xiàn)在是魂魄之身,你確定你知道能使魂魄自盡的方法?”
我漲紅了臉,心里又氣又急,氣的是她出爾反爾,給了我希望又給我失望;急的是也不知道沉新那一邊怎么樣了,我現(xiàn)在連魂帶魄地來到了這里,那花神殿一定沒有我的影子了,不知沉新會不會以為是蘇晉害了我,他要是和蘇晉拼命怎么辦?別等我好不容易找到法子回去了,他卻和蘇晉同歸于盡了,那我可真要欲哭無淚了。
還有爹爹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清不清楚三哥的事,三哥……還有三哥,我現(xiàn)在魂魄來到了四萬年前,對他們來說相當(dāng)于就是死了,不知他聽到這個消息后會不會感到一點高興,還有洛玄譚蓁他們……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我放不下的人和事,我可不想在這里待上四萬年,要是我得等上四萬年才能和他們重逢,那我一定會瘋掉的!
這該死的天道!把我送過來也不知道把我送回去!
我滿心憤懣郁悶無處可發(fā),花謠卻在那邊認(rèn)真地開始琢磨起來了:“要不你就在這等上四萬年?反正時間對于我們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事,你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游歷一下這三千世界,覺得不耐煩了就閉關(guān)修煉,四萬年很快的。”見我一臉泫然欲泣的神情,她又忙道,“別別別,你別哭啊,你這哭的樣子可真惹人心疼,要是被我的那些百花仙子們看見了還不得以為我在欺負(fù)你這個小家伙——這樣吧,我?guī)闵暇胖靥烊フ姨斓廴绾危刻斓郾菹路o邊,一定有法子將你送回的。”
我眼前一亮,待細想過后又沮喪地?fù)u了搖頭,悻悻道:“不行……若我去見天帝,關(guān)于蘇晉的那些事一定瞞不住,到時不等他把我送回去,天后就能把我辦了。”
“那怎么辦,司命神君也是不能找的,看你的記憶,那家伙雖然能夠分清是非,但一對上他大哥的事情就猶猶豫豫的,不用想,一定會壞事。不然去蒼穹?”她道,“你記憶中頻頻出現(xiàn)的那個沉什么新的看起來很厲害,他又對你那么好,要不你去找他?我看他通情達理,就是他現(xiàn)在不認(rèn)識你,也一定會幫你的。”
我更沮喪了:“沉新他現(xiàn)在還沒出生……”
“那——”她蹙了蹙眉,似乎顯得有些棘手,“去找錦華神尊?錦華神尊的大名我可是聽過的,當(dāng)初就是他與天帝帝女合力對付了煜遺,才使得三清重回清明,他的法力不下于天帝,也一定能送你回去。”
我仔細想了想,覺得此法可使,也的確是目前最平穩(wěn)便捷的法子,便點了點頭:“嗯,可以試一試。”
“好。”花謠豪氣萬千地一笑,“姐姐這就帶你去找他,走!”
花謠答應(yīng)得干脆,行動得也干脆,說完那句話后,她簡單修整了一下就準(zhǔn)備帶著我出島去登門拜訪蒼穹,只可惜天意弄人,我和她待在花島上時還好好的,可只要她一施法試圖帶我離開這里,我周圍就會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金色法陣,打斷我和她之間的內(nèi)息流轉(zhuǎn),使法術(shù)無以為繼,只能被迫中斷。
第一次嘗試失敗時,我有些變了臉色,花謠卻毫不在意地?fù)]了揮手,說這是常見現(xiàn)象,再來,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都失敗后,不僅我臉色灰敗,就連她也是變了臉色。
“不行,無論怎么樣都不行……”她在原地轉(zhuǎn)著圈,一手扶著太陽穴一邊蹙眉凝神尋思,“不但是你,就連我現(xiàn)在也不能施法離開這座島,錦鯉傳書也無法游出附近的這片海域,你身上的這個法陣也太厲害了吧,把我整座島的地勢都改變了……”
她這話是壓低了聲音念出來的,但我還是聽明白了個大概,若說她之前說沒法子送我回去時,我只是失望,現(xiàn)在知曉非但她無法送我回去,就連出島都不行時,我就幾乎絕望了。
為什么我不能出島?蘇晉沒有那么大的能耐隔著四萬年的時光還能施法,若說他早在我身上下了咒,那也說不通,沉新這幾天一直都很小心警惕地提防著,難道是在花神殿中,我無意間著了他的道?還是……
還是……是天道把我困在這里的?
我在這座島上莫非還有未竟的事?
可是什么呢?我把我知道的都跟花謠說了,警告也說了,勸慰也說了,我還能做什么呢?
花謠還在那邊喃喃自語著我身上出現(xiàn)的金色法陣,她看上去對那法陣的興趣比對我還大,我看她思路越跑越偏,怕她到最后都忘記了還有我這么個人,連忙把我的想法跟她說了,讓她幫忙猜一下還有什么是我能做而沒有做的。
出乎我的意料,聽完了我的猜測之后,花謠并沒有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而是“哦?”了一聲:“原來你以為你來到這里是天道使然啊,笨。”
她笑著搖了搖頭:“天道既有這閑心管這些事,當(dāng)初怎么不來替我們消滅了煜遺?還是帝女獻祭了自己才使得煜遺有所破綻,被天帝錦華神尊二人合力消滅的。丫頭啊,你把這天道想得太神了,它沒有那么神通廣大,也不是時時刻刻都盯著三清的每個神仙、每個人的。”
我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呆了一下才道:“但是蘇晉篡改了天道,改了國運,他不是普通人啊,做的也不是普通的事……天道當(dāng)然會注意到他。”
“你還是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她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因為天道才來到這里的,若是天道有這個空讓你回到四萬年前來阻止這一切的發(fā)生,它怎么不當(dāng)場就結(jié)果了懷逐呢,非要你這么個黃毛丫頭來做?若是它沒空解決懷逐太子,它又怎么有空把你送過來?這是個謬論。”
這樣說著,花謠轉(zhuǎn)身走向我,燦爛地笑著抬起我的下巴,指甲上鮮艷的牡丹花蔻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所以,小丫頭,你是因為那懷逐太子的法術(shù)出了差錯才回到這里來的,他本意是想復(fù)活我,卻不想把你送到了我還活著的時候,所以——”
“……所以?”我有些嫌棄地拍掉了她的手,她剛剛那么對我總讓我覺得怪怪的,沉新都沒她那么登徒子地挑我的下巴過。
“所以,”她笑瞇瞇道,“你來到這里,是因為懷逐的法術(shù)出了問題,你不能離開花島,也是因為他的法術(shù)出了問題,我被你連帶著不能離開,更是因為他的法術(shù)出了問題。看你的記憶,轉(zhuǎn)生陣是設(shè)在花神殿中的,花神殿里有花島的地脈核心,若說轉(zhuǎn)生陣出了問題,連帶著我這邊的花島地勢也被改變,也不是說不通,轉(zhuǎn)生陣本來就同意出問題,這么多年來,成功用它復(fù)活過人的我也只聽說過一個阿千。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既然你來到這里不是因為天道,而是因為懷逐的法術(shù)所致,那他一定會在那邊竭力修復(fù)這個問題的,你也不用擔(dān)心你回不去了,他什么時候修正轉(zhuǎn)生陣,你就什么時候能回去。怎么樣丫頭,開心嗎?”
“……不。”面對她簡直稱得上能令百花失色的燦爛笑容,我悶悶道,“我想回去,我想見到沉新、見到爹爹他們……”
她愣了一愣:“倒是忘了你還是個黃毛丫頭,不像本神主我這么獨立自主。這樣吧,你也不用太過郁悶,你在這幾天,我就陪你幾天,也不出這花島了,就專心陪你玩怎么樣?”
“我才不要你陪。”我脫口而出,“我的魂魄有些不穩(wěn),我要打坐修煉去了,說不定我一睜眼就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呢。”
“你這丫頭可真是不識好歹,你說,就你這么個不解風(fēng)情的性子,那沉新是怎么看上你的?不是因為這張臉吧?”
我怒了:“才不是!他才不是那么膚淺的人!再說了,神仙容貌本就可以隨心所欲,容顏只是身外之物,有什么好在意的!”
“哦,身外之物啊?”她摸著下巴道,“那你就把你那倆酒窩給姐姐我唄?反正對你來說只是身外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