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后,天空中彌漫著漩渦似的黑暗,沒有星點光亮,深不可測的迷途。宇文靜雪回至宮中,迎面遇見帶領侍衛巡邏的霍塵澤。她看見霍塵澤的一瞬間,忽又想起霍塵軒,他二人長著極相似的面孔。
“公主,好久不見……”
宇文靜雪收回思緒,靈動的眼眸一轉,隨后一彎,帶了幾分了然的笑意,“好久不見……”霍塵澤挑眉溫柔道:“公主殿下的氣色不好,你要多多保重身子!我爹和我哥……他們還好吧?”
“都很好,你不必過于擔心!”宇文靜雪淺淺一笑,“你快去巡夜吧,我不打擾你了!”
霍塵澤帶領隨從繼續去巡夜,宇文靜雪朝她的住處走去,忽見衛峻熙匆忙跑來,宇文靜雪察覺出他的神色異常,脫口問道:“你怎么來……”
“那些齊國人去了大司馬府!”未待宇文靜雪說完,衛峻熙便急切地說道。
宇文靜雪慌忙轉身朝霍塵澤喊了一聲,霍塵澤調頭走回來,看了一眼衛峻熙,疑惑道:“殿下,什么事?”
“帶領羽林衛去大司馬府!”宇文靜雪厲聲道。
“這……大司馬畢竟是朝廷命官,沒有皇上的旨意,不敢擅自闖入……”霍塵澤有些為難道。
宇文靜雪怔了怔,便說:“你和峻熙哥哥先去大司馬府,抓住那些齊國人,我這就去見父皇!”
霍塵澤點頭道:“如此也行!”他朝身后的一名副將吩咐道:“封鎖城門,不許讓任何人出去!”
宇文靜雪徑直朝甘泉宮趕去,霍塵澤和衛峻熙帶領羽林衛直奔大司馬府。
長安城的街道上白雪皚皚,少有人行,道路上一片冷寂,遠處時不時傳來打更人的聲音,霍塵澤和衛峻熙帶領羽林衛悄悄來至大司馬府前,命羽林衛埋伏在兩邊,將大司馬府團團圍住,自己親自上前去敲門。
大門打開,老管家面露驚慌之色,“你們有什么事嗎?”霍塵澤粗魯地推開大門,朝里邊院落直直走去,后面羽林衛追隨而至。
蕭青云在屋中聽聞聲響,急忙趕出來,見霍塵澤帶羽林衛闖入自己的府邸,心中略有些驚訝,“不知霍校尉深夜來訪,有何貴干?我蕭某犯了何罪,竟然驚動了羽林衛?”
“你私通外敵,企圖造反,犯了叛國罪!”衛峻熙冷冷道。
“哦?”蕭青云瑟縮了一下,隨后又理直氣壯道:“是皇上派你們來的?既然是皇上派你們來的,不知可否有圣旨!”
衛峻熙和霍塵澤相視一望,見他二人神色窘迫,蕭青云干笑兩聲,“我蕭某為官清廉,做人坦蕩,不怕你們進去搜查,只是若搜查不出什么,你們可要擔當罪責,你一個小小的校尉,夜闖私宅,還誣陷我私通外敵,你可知罪?”
霍塵澤和衛峻熙聽了這話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正當大家陷入尷尬之際,宇文靜雪跑入府中,“圣旨在此……”蕭青云聞聲跪
倒在地,宇文靜雪將圣旨直接扔給蕭青云,“不念了,自己看吧!父皇也只是聽聞你私通外敵,因此派人來搜查,若是查不出什么,可洗脫你的清白之身,若是真的查出了什么,那就證實了你私通外敵的罪名!”
“老臣一生坦蕩,不怕搜查,若是查出什么,定是遭奸人算計!”蕭青云一副坦然的樣子,一臉正氣道。
“請您府上女眷回避!”霍塵澤下令搜查。
羽林衛分散朝里面跑去,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羽林衛回來復命,稱什么都沒有搜著,宇文靜雪神色頓時大變,一臉茫然地看向衛峻熙,她什么話都沒說,直接朝外面走去,走至大門口時,霍塵澤從里間趕了出來,疑惑道:“蕭大人,不知后院墻角的八個大缸是用來做什么的?”
宇文靜雪聞聲止步,復又走回去,蕭青云坦然道:“那是老臣昨日新買的,冬季干燥,本欲拿它們裝水,以防止火災……”
“霍校尉,大缸里似乎有人的聲音!”里面跑出來一個侍衛道。
“什么?”蕭青云驚慌失措地站起來搶在眾人前面朝后院走去。
一行人來至后院,八個大缸倒立在墻角,霍塵澤命羽林衛團團包圍,他囑咐宇文靜雪道:“公主,小心一些,你們靠后!”
宇文靜雪小心謹慎地躲在后面,幾個侍衛將一個大缸抬起,果然底下鉆出一個人來,那人手里拿著劍,還未曾施展開拳腳,已被羽林衛挾制住,蕭青云身形晃動,聲音發抖道:“什么時候鉆進去的人啊……”
“霍校尉,我們后花園里挖出了五個大箱子,里面裝滿了黃金!”
蕭青云雙腿一軟,悲戚道:“這是要治我于死地呀,究竟是何人所為?”
羽林衛將八個大缸一一抬起,每個缸中皆藏有一個人,他們將大缸中的八個人用繩子綁了押送回宮,“蕭大人,對不住了!”
蕭青云蒼老的面容異常悲憫,眉頭凝結著一股不甘心和憤怒之意,他沒有反抗,被羽林衛送去了天牢。
空曠的后院一派靜謐,宇文靜雪如釋重負般嘆了一口氣,“這下,終于可以高枕無憂了!”
衛峻熙玩笑道:“沒料到,你倒是挺厲害,是個可造之材!”
第二日,宇文靜雪去甘泉宮面見皇上,宇文凌徹得知此事后怒氣滔天,他氣得在地上來回踱步,江德南低首進來回稟道:“陛下,刑部的李大人說那八個人皆是齊國人喬裝打扮,箱子里的黃金大概有十萬兩,為首的頭領是齊王的手下,稱齊王欲買通蕭大人與他們聯手,蕭大人要黃金十萬方同意這個買賣,他們這才送黃金到蕭府,只是……”
“只是什么?”宇文凌徹眉頭緊蹙,不耐煩地問道。
“蕭大人不肯認罪,說他是遭奸人所害!”
宇文靜雪的臉一繃,拋出一句,“不可能!”她走至宇文凌徹的面前,溫溫吞吞道:“我們在回長安
的路上,在客棧中見過這伙人,我伏在窗口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我才知道蕭大人與齊國勾結,因不是十分確定,便沒有向父皇稟告,而是讓峻熙哥哥暗中盯著他們,而且,那蕭子忠也說,蕭大人其實和齊國早有勾結,而他們之間的媒介便是替我和親的青女,父皇可派人尋來蕭子忠,一問便知!”
“把蕭子忠傳來!”宇文凌徹吩咐道,他將臉轉向宇文靜雪,不解地問道:“你說是青女暗中牽連他們?”宇文靜雪眼睛骨碌碌轉來轉去,腦子里百轉千回,“父皇可能還不知道,青女她……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是什么?”
“她是魏朝公主,她說你殺了她父皇,所以她要報仇,復國!”宇文靜雪不緊不慢地說道。
宇文凌徹雙手背在身后,閉目尋思,片刻后睜開眼睛,“她父皇不是我殺的,是齊王高蜀蠡的父親高修演所殺。當初我們聯合造反,他拼盡全力,卻為我做了嫁衣裳,我奪走皇位,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齊王,自然懷恨在心,這也是大周和齊國關系不和的根本所在……”
殿外“哐啷”一聲,打斷了宇文凌徹的話語,他高聲問道,“何人在外面?”
舞傾城神色匆忙地走入殿中,婉聲道:“妾身為陛下做了銀耳蓮子粥,腳上踩了雪,走得匆忙,地上一滑,摔在了地上,妾身再為陛下盛一碗來……”
“不必了,夜深了,你趕緊去歇息吧!不必過于操勞!”宇文凌徹揮手道。
“妾身告退……”舞傾城意抬眸,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宇文凌徹,方轉身離去。
宇文靜雪目送舞傾城出殿后,小聲試探地問道:“父皇,你準備如何處置蕭大人?”
宇文凌徹深深嘆一口氣,慵懶地靠在坐榻之上,閉目養神,半晌方吐出四個字:“滿門抄斬……”
“那……那皇后呢?”宇文靜雪繼而問道。
宇文凌徹伏在案頭無奈道:“皇后作惡多端,早就該殺!朕不動她,是考慮到蕭氏一族,可如今,他們自斷后路,朕也無法挽救了!”他深深嘆了一口氣,“靜雪啊,你真的長大了,一回到長安,就為朕做了這么多大事!”
宇文靜雪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為父皇分擔,原是女兒該做的……”
江德南從殿外進來,“陛下,派去傳蕭子忠的人說,他天黑前去林間打獵,至今沒有回來!”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宇文凌徹頭也未抬不耐煩道。
宇文靜雪聽到這句話后,心中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只是一時間也說不上哪里不對勁,見宇文凌徹有些困乏,她起身告退,“父皇,夜深了,兒臣也退下了!”宇文凌徹示意,她轉身朝殿外走去。
大雪終止,白雪覆蓋了整個院落,屋檐下掛著的八角玲瓏宮燈發出慘淡的光芒,宇文靜雪站在屋檐下,她張開胳膊,閉上眼睛,感受著此刻的靜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