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容雪顏的提議下,怡紅院正式更名爲鳴翠坊,豔無雙花了重金打造了一個全新鑲金邊的匾額,“鳴翠坊”三個字也以金漆寫成,熠熠生輝,引人注目。
同時,豔無雙又請來書法名家,將慕容雪顏所說的那幅對聯也寫出來,懸在大門兩旁。
慕容雪顏在鳴翠坊內開設了課堂,自己負責教衆人唱歌,而舞技絕佳的紫鳶則負責教授舞蹈。爲了方便,她花去一整天的時間,將自己能記得歌詞的百餘首歌悉數寫在紙上。而晚上,豔無雙則對外宣佈紫鳶姑娘因病無法表演節目,沒想到這樣吊個胃口,竟引得衆人更上心了。一聽說紫鳶生病,來怡紅院——如今該叫鳴翠坊探病的人幾乎踏破了門坎。幸而,豔無雙將後院中一處偏僻的大房間闢爲“上課”之地,衆人皆只能在紫鳶房外將禮品放下,既沒有機會發現房中無人的真相,亦不知道紫鳶被“藏”到了另一個房間,才總算沒有穿幫。
爲了充實實力,慕容雪顏又建議豔無雙張貼告示,爲鳴翠坊招納雅妓,要求擅長樂器或舞蹈、甚至下棋繪畫。限期七日,爾後通過優勝劣汰的方式選出以琴棋書畫見長的雅妓。
這天,慕容雪顏與豔無雙談起自己要送一位敬重的長輩壽禮之事。
“之晴,你不是善於歌舞嘛,來一段歌舞表演不就行了?”
“不行,一來沒有合適的歌曲,我在舞蹈上的造詣只能算是三腳貓功夫;二來總覺得這樣誠意不夠……”
“若要表達孝心,無非自己親自動手做一樣東西作爲賀禮,吃的、玩的、欣賞的,都可以。”豔無雙提議道。
“嗯……”慕容雪顏沉吟片刻有了主意。壽禮就送三樣——她親自爲太后唱一首歌,她做成“壽”字形狀的糕點,另外讓南宮逸出錢買尊玉佛。
這七日之內,慕容雪顏將往鳴翠坊“工作”的時間縮短爲一個早上,下午的時間,則致力於準備壽禮。
爲了能夠將糕點做得惟妙惟肖,她跟秀容學習起下廚來,決定模仿現代的蛋糕,以白色爲底,再在上面用紅色糕點做成立體突出的“壽”字。於是,一連三個午後,王府的廚房都變成了她的“試練”場地。而某一日,南宮逸偶爾路過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鼻尖上沾著麪粉,衣裙前面繫著一塊奇形怪狀的布的模樣。
“你這是幹什麼?”南宮逸皺眉問道。
“我這是……要給太后娘娘一個驚喜。”慕容雪顏眨眨眼,笑得就像只狡猾的小狐貍。
“驚喜?”冷峻的眸子鍍上好奇,所有的人都直接重金購買金銀玉器作爲壽禮,這個身嬌肉貴平時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相府千金竟會親自下手去準備壽禮。
“不是任何東西都是錢能買得到的。有時候心意體會在付出和心血之中。”她的笑容近乎透明,就像一塊無瑕的水晶。
南宮逸有一些的恍神,這個笑容就像一潭深深的湖水般將他吸引,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去窺測,看得更深,懂的更多……
“王爺!”嬌嗲的聲音打破了廚房中的沉默,也讓忙碌不停地慕容雪顏有了剎那的停頓。
無論何時看到南宮逸的三個小老婆,慕容雪顏都沒有任何好感。原本奶香起伏的廚房被重重的脂粉氣攪亂,氣味有點燻人。
“我當是什麼緣故呢,怎麼我每天要的燕窩遲遲不到,原來是這裡被人霸佔了。”柳湘湘每次一開口便語無善意。
這個柳湘湘,她的父親也是朝中一名三名官吏,也算得上官宦之女了,難怪渾身上下一片驕橫之氣,大約是仗著南宮逸在場,自以爲有人撐腰,這回說話底氣更足了。
慕容雪顏索性來個充耳不聞,當她是透明物體。
“不知道我們尊貴的王妃現在是在做什麼呢?”陸美附和著加了一句。這個陸美,原本慕容雪顏對她的印象算比較好的,出身不是什麼大門大戶,與楊麗一樣原是府中丫環,也都是管家南宮明的妻子的遠房親戚,出身貧寒,長相頗有小家碧玉的清新之感。可惜了周正的外表裡是一顆勢利的心。
“我們的王妃似乎是在下廚呢,看樣子,府裡的廚娘可以辭退了。”楊麗輕笑著又說道——與她的初次交鋒,是慕容雪顏在承德布莊裁新衣那一次。
一眼可以看出,陸美與楊麗本身沒什麼主見,依附柳湘湘,慕容雪顏估計自己進王府之前,這兩人眼裡看待柳湘湘如正室王妃一般……
據府裡多嘴的下人說,若不是她慕容雪顏多事,“死而復生”,再嫁王府,大概柳湘湘是很有希望被“扶正”的——呵,當時慕容雪顏只是一笑置之,這些人太不瞭解南宮逸,不知道這個固執的傢伙心裡有多麼念舊,一個雲妃橫亙在他心中已經十多年。就算身邊有再多的女人,他的心裡,恐怕也不能讓任何其他的女人進入——這是潛意識的拒絕吧……
慕容雪顏冷眼看著南宮逸是何反應。他究竟會縱容這三個女人繼續胡攪蠻纏呢,或者會另外說些什麼?
“都回去,該幹嗎幹嗎去。”南這中逸的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他這算是……替她解圍?慕容雪顏困惑的目光對上南宮逸坦然的目光。嗯,沒有什麼情緒,不像平時那樣總帶著諷刺。
“既然準備給太后一份代表心意的壽禮,就認真準備吧。”南宮逸轉過頭,目光涼涼地掠過三個花枝招展的女人,“還有你們,從今天開始,別再在王妃面前胡鬧。”
“是。”三個女人恭順地垂下頭,再無異議。
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女人的地位真是可悲,尤其是連“妻”都算不上的女人;慕容雪顏望著這三個女人,想到了自己——無論如何,她決不妥協!
南宮逸擡步欲離去,慕容雪顏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忙叫道:“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他回頭。
“過兩天一起去玉器行選尊玉佛,一起送給太后娘娘吧,太后娘娘虔誠信佛,我想玉佛她會喜歡的,而且,”慕容雪顏不好意思地一笑,“單把我親手做的糕點當作壽禮,未免也太寒酸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靖王府很窮呢。”
“……”這個看起來粗枝大葉的慕容雪顏似乎不是他想的那麼糟糕,凡事還知道多考慮一層。
而在北齊的後宮之中,得知太后壽辰在即,衆妃嬪也開始了難得的熱鬧與忙碌。
從小習慣了舞刀弄槍的杜蘭若,從來未曾試過拿繡花針,這一次半路出家學習繡花更是難上加難,然而爲了能給太后一份自己親自準備的相對有意義的壽禮,愣是克服了一切困難,努力試著像駕馭刀劍一樣去駕馭一支繡花針,手指不止一次被針戮破,她忍著痛,硬是向靈犀學習著,希望能趕在太后大壽之前將一整幅繡品完成。而她的繡品,則是白底方巾上一個紅色的“壽”字。
時間緊迫,而杜蘭若的技藝又並不純熟,只能日日爭分奪秒,恨不得一雙手掌變成兩雙。離太后壽辰只有兩天,她繡的“壽”字終於完成。
半米寬的方巾,中間端端正正地一個壽字。反反覆覆繡了又拆拆了又繡,從知道太后壽辰消息之日起,算來直折騰了整整一個月,杜蘭若累得人都瘦下了一圈。
將繡品完成之後,杜蘭若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那天午後,她倦極而眠,一直在一旁幫忙的靈犀也被她打發去偏殿休息,內殿伺候的人只剩下採青一個。夏日的午後炎熱難擋,採青靠著廊柱,也困得前仰後合……
一個身影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漪蘭殿,從淡灰色的服飾來看,應該是個內侍。那身影在宮內的各個抽屜移動著,尋找著什麼東西,尋了許多仍是無果,最後大著膽子走近杜蘭若的牀邊……
枕頭底下露出方巾一角,那人興奮得伸手去扯——
“誰?”杜蘭若睡覺睡得淺,一有人靠近立刻醒轉,整個人坐起,那內侍轉身便逃,倉促之間杜蘭若只看到他蒙了黑布的臉和灰色的外袍——那是宮中內侍的衣物。
採青被驚醒,伸手揉眼,仍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看到一個人影從自己身旁一閃而過。
由於午睡之時除去了外衫,杜蘭若穿好衣服時,追出門去,那人早已不知所蹤,只得回房查看可有物品遺失,一面命採青再出去查看,可有蛛絲馬跡。
採青領命而去,在院子中細細尋找著,終於在花圃一角看到了一枚遺失的腰牌。
——那是雲妃身邊的內侍小川子的腰牌。
雲妃身邊的人……採青猶豫起來,論資歷,雲妃伴駕五年,而蘭妃才初初入宮;論位份,兩人雖是並肩,但目前雲妃懷有龍裔,難保他日不母以子貴。宮中近來不是常常議論說雲妃極有可能因爲誕育皇子而母儀天下嗎?打狗還要看主人,若得罪了小川子,豈不和得罪雲妃無異?!
採青在院子中徘徊著,另一個人也在暗處時時顧看著她……
良久,她將那腰牌藏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