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本王的王妃晚上在鳴翠坊表演歌舞?”來人的稟報讓南宮逸劍眉揪成了一團。
“是啊。而且聽說和淩河王眉來眼去?!蹦侨颂碛图哟椎卣f了一句。
“這個女人,到底在做什麼?”南宮逸氣不打一處來,“她是認爲本王對她疏於管教,她就可以無法無天了?!”
“王爺……”南宮明近前,面色嚴正地說道:“王妃爲人放,蕩不羈,這中間或許有什麼誤會?!?
“放,蕩不羈”四個字,更加刺激了原本微怒的南宮逸,使他幾乎是暴怒了。將南宮明等二人打發下去,他獨自坐著,思前想後,決定親自去看看。恰好天色已晚,他便連晚膳也不用,換了一身衣服後直奔鳴翠坊。
至於要怎樣對待慕容雪顏,這個問題,他暫時還沒有考慮到。
或許……
她曾說過的話在耳畔響起:“看事情要用心看,而不是眼睛?!庇眯摹呛?,他今晚倒要去看看,她的所做所爲究竟是不是別人所形容的那般。
南宮逸身上穿的是一套尋常粗布衣裳,使他看上去如同一個普通百姓,因而進門時並未受到太大的逢迎,自然也沒驚動旁人。
“無雙姐,人選招到了嗎?”是她的聲音……
南宮逸循聲望過去,但見男裝打扮的慕容雪顏正在與鳴翠坊的老鴇對話。幸好事先帶了摺扇,他打開那把大得有些誇張的摺扇,擋了自己的臉,繼續聽著兩人的對話。
“沒有?!必W無雙愁眉不展,“目前告訴大家是說畫扇姑娘抱恙在身,但這法子只能哄一陣子,並不是長久之計。再說你,你又不可能長期在這裡幫我?!?
原來她來這裡登臺表演是爲了幫助這個女人……
南宮逸的心情略放鬆了些,這至少,證明了她不是所那人所說的甘心以青樓女子自居。
“無雙姐,我正要告訴你,今晚幫了你之後,我可再也不能來了?!蹦饺菅╊佊终f道。
“怎麼了?”豔無雙十分訝然。
“因爲,我昨晚遇到了熟人?!蹦饺菅╊伒馈?
“之晴,你先前不是告訴我說你在京城無親無故嗎?怎麼……”
之晴?她怎麼會告訴別人她叫之晴……是了,那次兩個人一起喝醉的時候她說了的,她真正的身份是來自未來世界的沐之晴。
“總之,一言難盡。再說,我不比你這裡的姑娘自由。我可是有夫婿的。”
聽起來這小女人貌似還有些在意他……心理又略平衡了些。
“不知道什麼樣的兒郎配得上你這樣聰明絕頂、風華絕代的佳人。”豔無雙饒有興趣地一笑,“若是方便的話,不如讓我認識認識。”
“這個……我看……”慕容雪顏乾笑兩聲,有些無奈,“我看比較難。他那個人小肚雞腸得很?!?
說他小肚雞腸……這要是在王府中,他肯定跳出來,狠狠地收拾她一頓了。
“之晴,琴韻的表演快要結束了,馬上輪到你了?!?
“知道,我馬上去準備一下?!蹦饺菅╊佇χ鹕?,經過南宮逸身邊時,她眼風掃到了他那把擋住了容顏的摺扇,暗暗一驚,卻不深思,匆匆奔向樓上……
好險,幸虧沒有讓她認出來。
見她再沒有留意自己,他收起摺扇,四下尋找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淩河王北堂律。
據那告密者的說辭,慕容雪顏是“與淩河王眉來眼去”,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有沒有意圖紅杏出牆,用那那對翦水雙瞳勾引其他男子。
在人羣之中搜羅了一圈,未見淩河王的影子,南宮逸失望不已,忽發現門口一陣騷動,卻是北堂律身穿華服邁了進來,視其考究的服飾打扮,一大羣姑娘迎上前去自願伺候,他卻半個未看上,徑自來了早就爲他而留的前排座位,自斟自酌。
難道……他真的是爲了她而來?
南宮逸還在不停地瞻前顧後,舞臺那邊琴韻的表演已完畢,由慕容雪顏上臺表演。還是如前一晚一樣,她穿了紫色衣裙,然後蒙上同色系的面紗,使自己的容貌不展現在衆人視線之中。
慕容雪顏嫋嫋婷婷地漫步到舞臺中央,微微對衆一福,隨著樂聲前奏的結束,開始演唱:
“細雨飄清風搖憑藉癡心伴情長
皓雪落黃河濁任由他絕情心傷
放下吧手中劍我情願
......
詞裡曲間,盡是深深的相思之情,如同一個少女帶著無際無邊的戀慕喁喁訴說。心有所屬的,產生了共鳴;心中尚無愛人的,也被打動了。
南宮逸在臺下怔怔地聽著。腦海中竟是那些與慕容雪顏愛過的,互相傷害的,親密的,種種不同的畫面。
擎天動青山中陣風瞬息萬里雲
尋佳人情難真御劍踏破亂紅塵
翱翔那蒼穹中心不禁
......
“今生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南宮逸回味著這一句詞,竟是癡了,醉了。怔忡間,他幾乎忘記了自己今晚的來意,忘了自己是來找慕容雪顏的“犯罪證據”的。
她這樣……只是仗義幫助朋友而已。若挑毛病的話,就是她不該與青樓女子稱姐道妹。然而以她的個性,對達官顯貴、俠士常人、販夫走卒一律一視同仁,自然在她的概念裡與青樓女子相交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他發現自己竟漸漸地被她的觀點同化,暗暗心驚。她的一曲唱畢,臺下人聲鼎沸,衆人七嘴八舌地起鬨:“再來一曲!”“對對,再唱首!”“把面紗拿掉,讓大家看看你的模樣!”
“各位,”豔無雙不知何時到了舞臺的中央,對衆人微笑,大聲一字一句道,“這位沐姑娘,生性羞澀,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大家何必在意她的模樣?只要她的歌聲動聽,其他的,又有什麼重要?”
“沒錯,本公子也認爲,相貌的美醜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歌聲動人。”一人出言應和。
南宮逸聽聲音熟悉,一看卻是北堂律。聽他這般迴護她的口吻語氣,莫非他們當真有什麼?南宮逸心下不悅,疑雲又盤踞心頭。
慕容雪顏已換裝畢,重新出場,此的她是一身淡綠裙裝,配以同色面紗,頭髮簡單挽成雙環簪,並無簪珠戴翠,只以與衣服同樣的綠色髮帶繫住,手中打一把淡綠色的傘,顯得整個人若水般溫柔,彷彿從水鄉而來,帶著淡淡的江南韻味,而她的歌聲,依然動聽得令人迷醉:
“風到這裡就是粘粘住過客的思念
雨到了這裡纏成線纏著我們留連人世間
你在身邊就是緣緣分寫在三生石上面
......
她統共也就在他面前唱過那麼一兩次吧,但,那些都是應景之作,並不如在這個舞臺之上所發揮的這般淋漓盡致,毫無保留。他突然嫉妒起豔無雙來……就爲了幫這個女人,她可以如此不計代價地付出,難道,他在她的心目中還及不上一個普通朋友嗎?
她的歌聲,仍在繼續著,讓他聽著,想著……
南宮逸驀然間想,她在唱著這些深情的歌詞的時候,除了傾入自己的感情之外,究竟有沒有用心將歌詞揣摩?她那麼善於唱歌,聲線時而清麗時而渾厚,各種風格類型的歌在她的演繹下都不可思議地動人,可是她,何嘗用心地揣摩過一句歌詞呢?
“不懂愛恨情仇煎熬的我們,都以爲相愛就像風雲的善變”……他懂得的,而她呢,如歌詞所講的那般,不懂麼?
與前一天一樣,慕容雪顏唱完了兩首,便盈盈退下,打算就此回王府。不料,今日竟出現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