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抱拳,朝宋大師一樂,接著說:“對不起住了,當時看您身體不好,就調了藥,給您服了,可沒想到,那藥的副作用,那麼強,不好意思了。還有,您今晚給我兄弟打電話講的那個事兒,我們不幹,撤了。現在,換人上了。”
“來老莫!”我把老莫請出來。
“老莫……?”宋大師一皺眉。
“你個孫子,你怎麼跟來了,這有你事嗎?”
老莫一咬牙,也拿出股狠勁說:“怎麼就沒我事兒了,姓楊的發佈了求醫信息,你們能接,憑什麼我們就不能接呀。”
宋大師眼珠子轉了又轉。
接著他看向我說:“姓範的,不是叫你來嗎?你領他們來,什麼意思?”
我說:“沒什麼意思,就是告訴你們一聲,這活兒,我給莫大哥做了。我轉手了,不行嗎?”
宋大師:“哎喲,你跟我整這一出。”
老莫這時說:“行啦,行啦,都是江湖中人,和氣生財,和氣生財。這個呢,我介紹一下,是龍達大師。”
龍達大師這時牛氣沖天地上來,一抱拳說:“行了,大夥兒出來混,求的就是一個財。這事兒,人家出了那麼多錢。要說,也不是給一個人賺的。我們不求見者有份兒吧,該幫的忙,幫上一回,然後……”
這時,宋大師旁邊的大馬臉說話了:“要幫忙,你幫得上嗎?”
這話扔的挺硬,龍達大師一下就懵住了。
稍許,他上前一步問:“敢問怎麼稱呼?”
宋大師冷然:“怎麼稱呼?刀爺,聽說過沒有,刀爺!”
龍達大師冷笑了:“什麼刀爺,斧爺的,現在是法治社會。什麼事情都講究一個法制!“
宋大師也笑了:“哈哈哈,法治?法治好啊。你說說看,你要給人家治病,你有行醫許可嗎?“
龍達大師:“你呢,你們有嗎?”
宋大師自信滿滿:“當然有了,正氣堂,國醫專家坐診,我們清一水的中醫老專家。怎麼地吧!”
龍達:“你們……“
“對了,就是氣死你,怎麼地吧。你沒證兒,我舉報你,你丫就非法行醫。你跟我鬥,你等著吧。”
這龍達大師那個氣呀,使勁,反覆咬了咬牙,但沒招兒啊。
一張證,難死人!
更何況,人傢什麼正氣,邪氣堂的,一堆專家呢。隨便叫一個出來,那身上都有證兒。
這會兒,那個叫刀爺的擡了頭,掃我一眼,又掃了姬冰一眼。
隨後,他對姬冰說:“你怎麼跟這小子攪合一塊去了?到我這兒來吧,老孟那邊讓大哥給開除了,你別指望跟他幹了,到我這兒,我一個月給你五萬保底!”
姬冰嘴角抽動了一下說:“謝了,省了,不用。”
刀爺呸,吐了口唾沫:“不識好歹。”
刀爺冷冷笑了下,接著他對我和姬冰說:“老孟不行,走的還是老江湖那一套,現在這社會,什麼都講究一個有證,有資質。你沒證兒,沒資質,你行醫那是人命關天的事兒。出了差子,分分鐘置你死地。“
“你倆吶,好好兒想想。姓範的那小子,老孟挺賞識你,我們大哥聽說了後,他也挺賞識你。你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你自已應該知道,你就是無證非法行醫。你要長點腦子,你過來,跟我們一起做。我這兒有證兒,出了什麼事兒,都能兜過去。他們別人告,告不到你頭上。”
“要是同意了,我一個月給你十萬保底,一年保你在京城五環內,一次性付清,買上一套八十平以上的大房子。“
“要是不同意,繼續使性子,跟我們搶活兒。好,到時候,別怪我們不講道義,跟你玩埋汰的,潑你一身的屎,讓你說不清,道不明。“
我咧嘴朝刀爺笑了笑說:“這買賣,我不幹了。”
刀爺翻了個白眼:“你不幹了,你天快黑的時候,你跟那小洋妞兒,還有那假洋鬼子,二尾子,你們擱一塊嘮啥呢?”
我一攤手說:“你們治病,我收徒。我會兩下子國術功夫,那小洋妞兒,讓我收徒弟了。”
“哎喲!高人吶,玩武術是不,哈哈哈!”
刀爺瞅了眼四周,樂兩聲。接著把臉一沉說:“你收徒行,你小子要是敢碰這事兒,搞什麼醫,別怪我不客氣!”
我笑著回了一句:“你多慮了。”
刀爺瞇眼,稍微點了點頭。
這時,宋大師不幹了。
“刀爺,刀爺,上次他坑我了,你看,你不幫我收拾他?”
刀爺一翻眼:“收拾你媽x!你自個兒是個什麼東西?老孟倒了,你跟個孫子似的,嗖一下就跑我這頭來了。你他媽最不是個東西了。要不是你學那點玩意兒還有點用,我他媽早給你踹了。”
宋大師低頭無語。
刀爺繼續:“法治社會啊,都講究法治,咱們呢,都要依法辦事,不打架不鬥毆!然後,和氣生財嘛。但是呢,要是有人,逆著我性子幹。”
“我不打架,但我手下兄弟都是爆脾氣,你們看著辦吶。”
“走吧,老宋,走,一起去泡泡那湯子去。”
刀爺扔完這一句句的狠話,起身,領上孫子一樣的宋大師,外加幾號人馬,大搖大擺地就奔下邊去了。
我微笑,目送之……
老莫咬牙,恨吶,他左看右看,然後伸手摺了根小樹枝,對準前邊人影,一扔,同時罵了句:“我去你媽的!”
“誰扔的,誰扔的……”
底下有人喊。
老莫一哆嗦:“沒人扔啊,是不是風大刮的。”
“媽的,誰他媽扔的。”
底下人罵罵咧咧地走了。
等人徹底走了以後,老莫又恨恨說:“這,這太氣人了。範兄弟,你說咋辦吶。”
我懶洋洋地說:“反正,這活兒呀,我是不想接了。你們要是打算幹呢,你們就來……”
龍達大師咬牙發狠,伸手捻了一串珠子,接著他說:“嗯,莫師弟,我已經有辦法了。走,我們先下山。”
這兩人前後腳,依次往山下去了。
我和姬冰留在亭子裡,眺望遠山,夜景。
姬冰感慨:“我以爲是誰接手老孟,沒想到,是這個刀爺。”
我笑了下:“看不出來呀,這麼兇悍個傢伙,居然也會治病。”
姬冰搖頭:“不是這樣的,他們纔不管治病呢,他們只管清場子,宣傳,營銷,拉關係。治病專門有人。然後,分成兩夥兒,一夥是專業騙子,坑人,一夥是花錢從醫院聘請的退休老專家,老教授。”
“這麼跟你說吧,他們都是九十年代中後期,那夥兒賣肝,腎藥,保健藥,風溼藥的人。”
我怔了一下。
姬冰繼續說:“我們都沒趕上那一撥,但我聽一些老前輩講過,那個時候,全國上下,肝藥大戰,保健藥大戰,風溼藥大戰,壯陽補腎藥大戰。現在許多著名的廠家……xx藥業,xx製藥集團。都是那個時候殺出來的贏家。”
我想了想說:“這些都是正規藥廠啊。”
姬冰冷笑了:“正規藥廠,沒錯!的確是正規藥廠,但早期的原始資本積累卻都是通過誇張,虛假宣傳,一些乙肝類藥物,壯陽,風溼類藥物來起家的。方法很簡單,都是拿過去的一些老的成藥方子,稍加改動,變個名兒,換個包裝來賣。”
“比方說,六味地黃丸,我加兩三味藥,然後再說是個保密配方,換個名字,叫二十八味宮廷地黃聖藥。然後價格,原本幾塊錢的成本,我賣一兩百!”
“營銷上,廠家不管,外包給第三方經銷公司來做。刀爺,老孟就屬於這樣第三方經銷公司的人。”
“他們拿到廠家授權,然後拿了這個藥,到外地去,利用廣播。地方電視臺,等這些比較便宜的宣傳媒體,再聘請一些老專家在廣播電臺,電視臺上講座。找一些托兒,來打熱線電話。”
“往往都是做一票就走!但這一票,每個月的收益,拿一個三級地市來講吧,純利潤都是在幾十萬以上。做好的,當初我聽人講,九十年代有一個肝藥,一年時間,在全中國,就淨賺了一個億!”
我小震了一下,我說:“國家就不管嗎?”
姬冰說:“管,九十年代末期,這些虛假類的廣告就少了。兩千年初期的時候,老百姓意識到這些都是虛假宣傳。所以,買的人也不多了。現在,也有人做,不過,都是小打小鬧,通過網絡呀,別的媒體來搞。利潤,遠不如當初那麼高了。”
“但當初的藥廠,已經完成了原始的資本積累,現在都白白淨淨,正大光明瞭。”
“而那些,幫藥廠打出過天下的人,就像刀爺,老孟這樣的一批人。則又轉入風頭,改做地下醫療了。”
“他們先是通過醫療器械起家,然後遊走全國各地,專門盯富人,有錢人來坑。”
“這樣,一年做兩三個病,基本就賺夠了。此外,通過這兩三個病,他們還能構建一個牢固的關係網。”
“他們有野心,他們還打算玩更大的呢。”
“所以,小范,你要知道,你對付的,是一些什麼樣的人!”
姬冰感慨說:“我跟你舉個例子,當年肝藥大戰的時候,刀爺領一夥人,曾經跟另一夥經銷商,持槍在一個廢樓裡火拼過。只不過,當時媒體沒那麼發達,所以,很少人知道這些事實。”
我聽著姬冰的這些話,望著遠空吹來的山風,我的確感到了一絲小小的壓力。
醫藥行業,這個水,太深,太深了!
正感慨呢。
忽然,手機響了。
我拿起來一看。
居然是小仙女打來的。
接通了。
“喂,飯飯兒嘛,你猜,我查那個和尚,查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