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梅抬起汗津津的手撫了撫若蓮的秀發,輕聲喃喃,“沒事了。”
前方的文老爺一直挺直的脊梁也微微松了松。
氣氛開始活躍起來,皇帝的一番溫聲細語讓在場許多的人變了臉色,尤其是沐綺。絕美的臉上雖是一片沉靜,可是細看之下,卻可以在那雙美麗的雙瞳里看見一閃而過的怨毒!
就連貴妃娘娘也沒料到老皇帝會如此溫和的對待若蓮,完全不像是一個皇帝,而像一個長輩,都是因為他嗎?
貴妃娘娘的目光不經意的掃到了符初的身上,卻見符初臉上一片平靜,壓根兒什么也看不見。
如此淡定嗎?貴妃娘娘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向了正低著頭的若蓮。
若蓮這次老實了,盡管心里再郁悶,也不會再用叉子叉東西了,只得老老實實的低著頭,瞪著桌上精美的食物,雖然她很想化悲憤于食物,可是在這個大殿處,隨時都會有人看到她的動作,還是不要太引人注目的好,這時,開始向老皇帝獻上賀禮了。
首先是那位大皇子,就是坐在對面首座上的那名與月朗長得頗為相似的男子,大皇子月洵,生母地位不高,只是一名普通的妃嬪,生下他不久后便離世了,所以這位大皇子便是被皇后養大,一直以來體弱多病,常常在自己院子里不出門。
難怪若蓮見他臉色有著一股正不常的白,這是文若梅小聲的為她解釋后第一反應。
這位大皇子獻上的是一幅親手畫的江山社稷圖,把天月國整個的大好山河全都用簡單的筆墨所勾勒。一筆一畫,形若真物。
老皇帝似乎很是高興,看著手上的呈來的話,連說三個好字,隨后夸贊一番,大皇子便退了下去。
接下來便是二皇子,也就是太子月朗。月朗長身立起,杜依從手中把東西拿出,那是一個長長的木盒,月朗拿著木盒走至大殿中央,把木盒打開。若蓮聽得許多人都驚訝的‘咦’了一聲,暗道是個什么禮物會讓這家人如此驚訝,隨后伸長脖子往前看,月朗仿佛知道若蓮在看似的,身體微微側了側,若蓮正好看到木盒里的東西。本以為月朗會送什么貴重的禮物時,若蓮卻發現,那盒里有五個小格子。里面分別放著五樣東西:粟、豆、麻、麥、稻。
耳邊聽得月朗解釋,“父皇,兒臣并沒有準備太過貴重的禮物,前些日子。微服出宮,一路走來,看遍大山河川,了解民情,兒臣去了一個小鎮,那里的情況讓兒臣深深震撼,小鎮里的糧食幾乎殆盡。許多百姓因為缺乏食物而生生餓死,甚至兒臣還看到一名小小孩童,為救病弱的母親,生生割下血肉來拯救自己的母親,那時兒臣便想,兒臣以后決不會再讓這樣的情況發生。”
月朗的聲音很沉痛,往日一片嘻笑的神情早已不見,“所以今日兒臣為父皇獻上的便是五谷,兒臣希望天下所有的百姓都能吃得飽,穿得暖,再也不用以血肉來飽食!”
大殿內鴉雀無聲,這一刻,沒有人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音,若蓮訝異的看著月朗,短短一年時間,月朗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好!!”
不知是哪位大臣說的,一個‘好’字驚醒了在場所有人,許多大臣都開始叫好,而老皇帝神色欣慰的看著自己最愛的兒子,似乎因為月朗的一番話而年輕了許多,渾濁的雙眼陡然發出一道精光,
“果然不愧是朕的兒子!你今日的一番話便是對朕最好的賀禮!”
忽然,月朗雙膝跪在地上,沉聲道:“父皇,兒臣有一個請求。”
老皇帝正在高興這際,想也不想的道:“說,今日只要你的要求,朕都會滿足。”
此話一出,貴妃娘娘嫵媚動人的眼睛突然垂下了眼簾,默默的看著自己手上的丹蔻,杜書的眼里是掩不住的笑意,杜依眼里是得意,青柯明顯一幅看好戲的樣子。
若蓮目光掃了一圈,最近停在了月洵的身上,卻見月洵仿佛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異樣一般,正示意宮女為他再倒一杯酒。
而月朗仍是一片沉靜,絲毫沒有覺得皇帝現在這一番話對他來說有多么重要,他只是半低著頭,輕聲道:“父皇,兒臣想收丁當為義子,還望父皇應允。”
似乎在想丁當是誰,老皇帝沉吟了一會兒,隨后才略帶疑惑的問,“丁當是游歷時帶回來的那名孩子嗎?”
“是。”月朗回答,隨后想了想,加了句,“就是在小鎮上用自己血肉救母親的那名孩童。”
“是他?”老皇帝有點驚訝,“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名孩子?”
“是的,父皇。”
他低著頭,藏于衣袖里的手輕輕握緊,他捏不準父皇是否會答應他。
“好,朕準了。”老皇帝很開心,又道:“丁當這名字太難聽了,朕賜他一個名字,就叫月緣,也算你們有緣,朗兒,你看如何?”
“謝父皇賜名!”月朗這次叩頭感謝,聲音里有著絲絲激動。
老皇帝擺擺手,“起來吧。”
月朗依言起身,老皇帝又道:“那孩子在哪,既然成了皇家人,也該見見世面了。”
月朗眼里閃過一絲遲疑,想了一會兒便道:“父皇,那孩子怕生,素日里都不出門,他母親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所以今日并沒有把他帶進宮來。”
“也罷,總有機會。事后朕會派御醫去看看,別落下什么病根便好。”
月朗本欲退回座位,老皇帝似又想起什么,喚回了他,同時他又把目光放在了杜依身上,溫聲道:“依兒,身體可好?”
杜依沒想到皇帝會問她話,一時有點驚慌,但是很快便反應過來,“回父皇的話,兒臣身體很好。”
“那就好。”老皇帝點點頭,可是突然,他溫和的面容瞬間便冷了下去,整個大殿的溫度仿佛也降了幾度,“既然身體很好,可為何還未與朗兒添得麟兒?”
情況一時大轉,誰也沒想到還是溫和一片的皇帝會突然大發雷霆,來追問兒子的家事來。
杜依大驚,連忙從座位上向著皇帝趴在地上,話音因著害怕而已顫抖一片,“兒臣,兒臣……,”然而她卻說不出原因來,難道要當著所有大臣以及皇帝的面說太子殿下極少與她同房,她怎么可能懷上孩子?這樣的話她怎么可能說得出來。
想到這里,杜依的心里便生出一陣怨恨,指甲已經狠狠掐進了肉里,但她卻毫無知覺,她的眼神悄悄的期望的看向殿中央,那道修長的身影正站在那里,她希望他能為她解圍,哪怕一句也好,可是那道身影仿佛雕塑一般,一動也不動,她絕望了,他怎么可能替她說話?
自從成親以來,兩人同房的次數一只手便可以數得過來,而他卻常常流連在柳苑,那個賤人,她恨她,恨她!
杜依低著頭,所以沒有人看見她那雙大眼已經刻滿惡毒,仿若來自地獄深處一般。
老皇帝看著顫抖不已的杜依,因著杜依惹怒皇帝,所以杜書也領著杜青書與杜汐跪在了地上,有心想要說話,卻見著老皇帝的面色,到口的話也沉了回去。
“杜愛卿啊。”老皇帝嘆了一口氣,才拉長聲音喚著杜書。
“臣在。”杜書連忙恭聲回答。額頭上一顆顆汗水向眾人展示著他此刻有多么害怕。
“身后的便是你的二女兒吧,聽說叫杜汐,是不是?”老皇帝指了指杜書身后的杜汐。
“是是是。”杜書連忙應著,拉過杜汐小聲道:“汐兒,快見過皇上。”
杜汐因為青柯的事一直沉默不語,此刻聞得父親話語,也木訥的行禮。
而在此時,若蓮陡然覺得一陣不安,她死死的盯著老皇帝,似乎他要說出讓她害怕的話來。同時,青柯也感覺到了一陣不安。
“我觀汐兒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便把汐兒指給朗兒作為側妃,讓依兒與汐兒一起服侍朗兒,杜愛卿,你看如何?”?老皇帝撫著胡須,渾濁的雙眼里快速的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就這樣在大殿上丟下一個重彈。
“不行!”若蓮剛要發出聲音制止,卻忽然發現喉嚨仿佛失音了一般,一個字也吐不出。
來不及細想,身體便要向大殿中央沖去,卻發現在一瞬間的功夫,自己的身體也動不了,只能看見杜汐在聽到這個消息時臉色變得慘白,呆呆的征在原地。
然而杜書可不管自家女兒的意愿,只覺得躲過一劫,連忙高呼,“謝皇上隆恩,謝皇上隆恩!”
本以為依兒引起皇上發怒,會殃及自己,卻沒想到皇上看上了汐兒,果然,自己之前的預算算對了。
若蓮看著月朗,在心里默默的道:快拒絕,快拒絕,快拒絕!
然而事與愿違,只聽得月朗淡淡的,還略帶喜意的回答,“謝父皇賜婚。”
臭太子殿下,你在想什么啊?若蓮在心中暗罵月朗,無奈之下,只得把目光投向了一直看好戲的青柯身上,現在唯一的辦法便只能靠青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