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蓮還在自己的死胡同里鉆著,卻忽聽符初淡漠的聲音響起,“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這一下就連符初都不得不驚訝起來,看了一眼已失去生命氣息的五姨娘,然而很快便厭惡的皺起眉頭,因為自己的私恨,竟然就這樣硬生生的殺掉自己的孩子。
而符初的話在若蓮腦海中如驚雷乍想,她輕輕轉頭想要看看此刻爹爹是怎么樣的,她終于明白五姨娘說的爹爹會后悔是什么意思了,然而,頭剛剛轉動,眼前便是一黑,她失去了所有意識。
白茫茫的一片,什么東西都看不清,目之所顧,全是白色。她是在什么地方?寂靜而荒涼的白色,只聽得到心臟跳動與血液流動的聲音。
“咚咚咚……”
“嘩嘩嘩……”
有人嗎?
她大聲呼喊。然而卻只聽到自己劇烈的喘息聲,沒有任何聲音回應自己。她開始飛奔起來,藍色的裙裾在白色的世界中飛揚,猶如一只藍色的蝴蝶,只是一瞬間便被所有的白色而淹沒。
她聽到了聲音,有什么在流動。她停下了身形,向前方張望,前方的白色出現了新的顏色,一點一點透露出來,一個黑影露了出來,紅色的液體在他身上溢出,一滴一滴,慢慢的向著她漫過來,那是什么?是血!
那是血,那個黑影也的臉龐露了出來。面罩黑巾,卻露出一雙狠辣的雙眼,此刻正死死的瞪著她,眼里布滿濃濃的不甘與恨意。
“咝……”她倒吸一口氣。豁然后退,然而卻撞上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驚恐的轉身,卻見是一張嫵媚的容顏,她的雙手按著腹部,那里血紅的血液正喯涌而出,她瞪著刻滿怨毒的大眼睛,櫻紅的嘴唇開合著,那雙沾滿鮮血的手直直的掐上她的脖子,“是你逼死我的,是你逼死我的孩子的。你是一個惡毒的人。你是殺人兇手!”
“我不是!我不是!”她努力掙扎著。費力的用雙手掰開那雙桎梏著她脖子的雙手,看著雙手的血跡,她猛然發力。掙開桎梏,往后踉蹌著,“我沒有殺人!我沒有!”
“你有……”陰側側的,帶有某種詭異的旋律在耳邊響起,背后的黑衣人睜著一雙被紅色浸染的眸子,“你殺了我,你用刀劃開了我的脖子,我的血一點一點流盡,是你干的,是你干的……”
“不是我!不是我!”她大吼。澄澈的眸子里刻上了恐懼與狂亂,她瘋狂的搖著頭,擺著手,試圖擺脫兩人對她的桎梏,她慌忙往左邊看去,白色的盡頭出現一道白色的人影,盡管看不到臉龐,她還是認出了那個人是誰,
“阿初,救我!救我!我沒有殺人!我沒有……”
然而那個淡漠的身影只是輕輕的看了她一眼,便轉開了頭,隨后便漸漸的淡出了身形,直到消失。
希望瞬間被剝奪,絕望鋪天蓋地的卷來,他不相信她嗎?他覺得她狠毒嗎?他放棄她了嗎?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我真的沒有……”絕望的她開始放棄掙扎,眼里的明亮開始一點一點褪盡。
床上的少女似乎被夢魘住了,蒼白的面孔上布滿深深的恐懼,睫毛不停的顫抖,雙手無助的飛舞著,試圖抓住什么。
那張本如櫻般嬌嫩的嘴唇此時早已變得灰白,嘴唇輕輕的張合著,似乎在說些什么,卻只是吐出幾個無力的字眼。
床邊上的男子一襲白袍,黑色的長發直直的披在背后,像一匹黑鍛一樣。他看出床上的少女想要說什么,抓住少女的雙手,俯身湊近少女的嘴唇,細細的聆聽少女細若蚊鳴的夢語聲,
“……不是我……不是我……別走……不要離開我……不要……”
一串串淚珠順著少女的眼角流了下來,男子握緊手中的手,輕聲道:“我不離開你。”
奇怪的是,在男子這一句話說完后,少女的神情便安靜下來,就連身體也不再顫抖,站在床邊的另一名身著青衣的男子見狀長松了口氣,“終于安靜下來了。阿初,蓮兒現在怎么樣?”
把若蓮的手放進被子,符初想要抽手離開,卻發現手被抓得緊緊的,想了想,他也不顧文若梅在房間,干脆的揭開被子,側倒在床上,把若蓮擁在懷里。
這樣不顧禮儀的動作讓文若梅皺起了眉頭,“阿初,你這是什么意思?蓮兒已經長大了,你這樣做不合禮儀,還請你放開蓮兒。”
縱使心里微怒,然而看著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的若蓮,文若梅仍舊把聲音壓得最低。
符初頭也不抬,只是靜靜的看著懷中安靜下來的臉龐,眼里一片寵溺,然而聽得文若梅的話后,符初的眼里快速的閃過一絲光芒,“這三天來我一直都是這樣。”
“……”文若梅默然,的確,蓮兒昏迷的這三天,只有符初接進才能安靜下來,就連他接近都不可以。他不是早就默許了嗎?為何今日在看到安靜躺在符初懷里的若蓮時,心里的理智全都不見了呢?
“蓮兒已經安靜下來了,再這樣下去,對蓮兒的清譽不好。”
冷冷的,文若梅還是試圖努力。他現在已經完全看不清這個一起長大的朋友心里想的是什么了,應該說,他從來就沒看透過他,他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完全看不清,猜不透。
輕輕的,符初揚起了嘴角,這一次,他終于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眸子里閃爍著奪目的光彩,而他的聲音也帶有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阿梅,你放心,不會毀了蓮兒的,”看著目光復雜的好友,一直淡漠著的符初突然拋下了一個重彈,“阿梅,我要娶蓮兒。”
“什么?”因為太不可置信以致于文若梅陡然拔高了聲音,然而此時文若梅已經顧不上會不會吵到若蓮了,“阿初,你再說一遍,”
符初淡淡的看了一眼文若梅,然而就是那一眼,忽的讓文若梅失去了所有力氣。
“我的話只說一遍。”
不知想到了什么,文若梅忽然覺得全身的力氣又回來了,他恢復了鎮定,平靜的看著符初,隨后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我不同意!”
似乎早料到了文若梅會拒絕,符初一點也不驚訝,為若蓮蓋了蓋滑下的被子,符初才淡淡的道,“沒人能改變我的決定。”
或許是被符初口氣中的淡漠所激,文若梅平靜的面容又開始激動起來,他開始在房間里轉動,怒氣一點一點爬上他的臉龐,然而他卻不曾發現,“這門婚事不管是我還是我父親都不會答應。”
聲音斬釘截鐵,不留一點余地,這樣的強勢與絕決終于讓符初有一點驚訝了,仍然是那一幅淡漠的神情,但是語氣中已經有了一點兒不解,“為什么?”
“因為你不適合蓮兒。”文若梅直視符初,“你和蓮兒是兩個世界的人,你的世界里不應該存在蓮兒,那樣只會給蓮兒帶來滅頂之災。你難道不知蓮兒的身份嗎?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隨后的話卻被符初陡然射來的目光所截,那道目光所帶來的殺氣讓這個訓練出著名的暗部的老大都不由得全身一緊。
淡淡的收回目光,符初轉過頭看著懷中的若蓮,眸中千變萬化,最終還是化成了醉人的溫柔,“我會處理好的。”
“你會處理好?”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文若梅欺身抓住符初的衣領,“你怎么處理?如果蓮兒恢復了記憶怎么辦?但凡你有一絲愛蓮兒的心,就應該遠離蓮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甚至還想要蓮兒嫁給你,你會毀了她的!”
“那又如何?” 符初淡淡的反問,那雙本已經被幽紫覆蓋住的雙眸此刻正慢慢淡化,又變成了正常的黑色,只是卻是仿如深潭一般,讓人看不見底。
“是啊,那又如何。”文若梅喃喃,他是誰啊,他可是符初,天底下有他做不到的事嗎?
看著好友失魂落魄的樣子,符初眼里光芒一閃,他竟然開口解釋起來,“既然我敢娶她,自有保護她的能力,而她過去的記憶……”符初說到這里,他的目光已轉向了若蓮的手腕,“會永遠成為過去……”
這句話一出,不僅文若梅一征,就連一直綣縮在若蓮腳邊的銀子也是全身一抖,黑色的小眼睛里悄悄的閃過一縷金色。
他何嘗不知自家妹妹喜歡符初,只是……但如今見到符初的模樣,他知道,無論他怎么阻止,也阻止不了符初的決定。那一刻,深深的無力席卷了這個天月第一大才子,
“且讓我信你一次吧,只是爹那里……或許……”文若梅欲言又止,隨后搖搖頭,“還是你自己去吧,能否說服他,就看你自己的了。”
隨后看了一眼安睡的若蓮,手輕輕抬起,最后無力的放了回去,嘆息一聲,轉身走了出去,那背影說不出的蒼涼與悲寂。
原來你真的愛上她了……
符初看著懷中的少女,眼神復雜,良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