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這輩子她慕千雁對不起的人,真的太多,對於歐陽將軍,她更是覺得無法挽回。
也是,她前世爲樑謹夜所做得惡還算少嗎?不少了,她對不起的人數不勝數,她慕千雁原本就是一個惡人,如今還玩捲土重來的戲碼,找樑謹夜這另一個惡人來算前世今生的帳。
哈哈,當真可笑!
少年的臉上流露出明顯的悲愴,那一身內斂的氣場突然就爆發了出來,狂暴的席捲,引得寧靜夜色下輕輕晃動的樹梢都劇烈的震顫起來,發出響亮的簌簌之聲。
這畢竟是將軍的府邸,這般明顯的氣場波動,很快就引起的那些侍衛的注意,而歐陽絡更是有所察覺。
“誰!”
一道中氣十足的利喝聲響起,院落的門被人從裡面猛的推開,歐陽絡奪步而出。
不妙!
慕千雁神色一凌,終於從過去的思緒之中回過神來,心中一驚,腳下輕點,在屋檐上幾個起落,便急速離去。
然,歐陽絡畢竟是將軍,習武多年,武功功底也是極其深厚,隨即緊隨而上,長風拂過,那凌烈的風一下子讓慕千雁清醒了不少。
“閣下何人,既來之,又爲何走的如此倉促。”身後傳來歐陽絡的聲音,慕千雁不曾言語,只是加快了身形,驀然一個虛招,便隱身躲進了歐陽府的某個隱秘角落。
歐陽絡以爲夜闖歐陽府之人已然逃離,眉頭一擰,轉身原地返回。
伸手不見五指的角落,慕千雁看著歐陽絡離去的背影,輕輕的舒了口氣。事到如今,她依舊沒有做好面對歐陽絡的準備。
不過,想要知道的東西還不曾探聽,她又如何能走?
心中暗歎一聲,待歐陽府侍衛的巡邏喧囂搜查之聲漸漸遠去,才走了出來,隨意找了一棵隱秘高大的樹木的一躍而上,便打算在樹梢上稍作歇息。
今夜著實疲憊,直到此刻,尚未歇息半分,看時間離黎明時分倒是還有些時間,也不急於一時,畢竟此刻歐陽府的侍衛們神經正處於高度警惕,若她現在立馬行動,豈不就是膽大妄爲?只怕一點微小的聲音變能引來很多人的注意了。
疲憊的合上了眸子,慕千雁雙手交於腦後,斜倚在樹梢之上,慢慢睡去。
……
歐陽夫人秦蓮的院落內,女人手握著絹帕,焦急的走來走去。
方纔她正在和老爺談話,卻不想中途發現有外人進入府中,老爺二話不說便追了出去,此刻又尚未歸來,可千萬別出了什麼事兒。
正想著,院子外突然有人敲門,在這樣一個令人緊張的時刻,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秦蓮心中驀然一跳,一時不敢說什麼話。
“別開。”
秦蓮壓低聲音對著就要去開門的貼身婢女說的道,朱脣緊咬,眼中不乏擔心害怕。
似乎知道她此刻的想法,門外響起熟悉的音調,讓人一聽便知是歐陽絡,“蓮兒,是我。”
聽出了來人正是自己的枕邊人,秦蓮臉上明顯鬆了口氣,看著婢女開門後歐陽絡安然無恙的進來,心裡的石頭也算是落了地。
“老爺,怎麼樣,可有傷著?”
秦蓮迎上前去,也顧不上行禮,便上前拉了歐陽絡的手去,擔憂之色溢於言表。
“不曾。”歐陽絡安撫性的拍了拍秦蓮的手,臉上卻帶著些疑惑,“那人武功明顯十分高強,若他想殺我易如反掌,可是卻什麼也沒做,可見他對我並不曾起殺心。”
“武功高強?何以見得?”秦蓮疑惑出身,在她印象裡,老爺的武功已是極好,雖遜色於當朝皇帝樑謹夜等人,但是在同輩以致後輩中已是鮮有敵手。
微微蹙眉,歐陽絡沉吟片刻,抿了口茶,說道:“此人輕功可以說是絕頂,能駕馭此等輕功的人,內力修爲定然不弱,我知道的也就幾個爾爾,可那幾個人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歐陽府,觀此人似乎尚年少,到不知江湖年輕一輩何時又出現了這麼一個人物啊!”
……
夜色掩映,此夜的歐陽府竟是從未有過的喧囂,燈火從一處照到一處,從一處照到另一處,說是府內進了人。
歐陽將軍雖認爲人已經離開了歐陽府,不過也不曾多加阻攔,誰知道這府內是不是還潛伏著那人的其他同夥呢?
……
直到月色慢慢挪出,銀色的月華灑下,襯得昏暗的房間半室微量之時,歐陽府的嘈雜只聲才慢慢散去,此刻,已近黎明。
突然一道細微的腳步聲起,原本懶洋洋的躺在樹梢上的少年平靜的面色一凌,眸色乍然睜開,一片凜然!
只是須臾,似乎微風拂過,樹梢之上,早已不見了少年的模樣,只是一片空蕩蕩的樹枝而已。
一個人從樹梢之下緩緩走過,看那行走的模樣,步伐輕盈謹慎,分明便是習武之人,甚至給人的感覺不像是歐陽府的人,也許,和她一樣是趁著夜色潛入的傢伙。
慕千雁屏住呼吸,將身子貼在屋子的一側,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生來就比旁人敏銳的很,而且向來淺眠,此刻又是在歐陽府,所以警惕性反而更高,就算這個人刻意放輕了步伐,她依舊感覺到了人的存在和陌生氣息的接近。
是以,她趁那人不注意之時,便立刻離開了那樹梢,藏身此處。
因著此處似乎是歐陽府荒棄的院落,根本無人居住,是以院中之人似乎膽大了很多,行事也沒怎麼躲閃小心了,這麼一來,此人的臉便清晰的出現在了月色之下。
見到那人的模樣,慕千雁面色一僵,緊接著便是低笑一聲,紅脣一抿,眸色緋然。
原來是風夜啊。
眼中浮現一抹笑意,慕千雁也不著急上前,而是依舊藏身在原來的地方,看著院落中央的男子。
“誰!”
院落中央一身深藍衣衫的男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突然低喝一聲,手,悄然放在了腰間的配件之上。
如此敏銳的模樣,竟是引得慕千雁微微一驚。
她自認剛纔沒有暴露什麼,以風夜的武功修爲更是不可能察覺她的存在,怎麼這一次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現她的存在呢?
想到這裡,慕千雁心中略一猶豫,收回了正要邁出去的步伐,掩住自己的氣息,想要一探究竟。
靜,一片安靜。
風夜手握於劍鞘,謹慎的看著四周,又是一聲壓低的厲喝,“是誰!出來!”
在他看來,暗處之人必定不會是這歐陽府上之人,因爲若真的是歐陽府上的人發現了他的存在,那麼必定不會就此隱在暗處不肯現身,而是會在發現他的存在後直接喊“刺客”,然後走出來抓住他。
是以,就算他第一聲說出後無人應答,他也依舊等著那人現身。
身爲僱傭兵的人,都不會願意讓自己身邊出現潛在的危險。
慕千雁微微挑眉,依舊不曾有所行動。
又是一陣寂靜。
不過這一次,在短暫的寂靜之後,平靜,終於被打破了。
一道暗色的身影從樹影之後一躍而下,穩穩的停在了風夜的身後,衣袍揚起,月色掩映下,那動作當真的乾淨利落。
細看之下,那人膚色黝黑,相貌平平,竟然是一張熟悉的臉!
靠在房屋一側的慕千雁見到此人不由得微微一愣,然後失笑。
原來是另有其人。
“鋥!”
兵刃交接聲起,那人落地的同時,風夜手中劍拔出鞘,月色下一道銀芒閃過,長劍在刀上劃過,濺起輕微的火光,然後,兵刃聲止。
“六子?”
竟然是六子劉擒。
風夜愕然的看著眼前膚色黝黑的青年,收回了手中的劍,然後立馬擔心的打量了對方一番,“怎麼樣,沒傷著你吧?”
“隊長放心,沒有。”劉擒搖了搖頭,將手中的大刀收了起來,說道:“我放心不下隊長,便跟過來了,聽聞一個時辰前歐陽府出現了刺客,現在都加緊巡邏,我擔心勢頭還沒有緩下來,便隨後跟了過來,好接應你。”
隱身在一處,慕千雁看著院落中的兩人,算了算時間差不多了,便打算走出來,卻不想,風夜話音再起,不知爲何,下意識的,她後退了一步,又回到了房屋旁的隱秘處。
“這個時間正好,接近黎明,今天過後就是歐陽老將軍的壽辰了,應該都起的很早,所以消息也好探聽。不過……”風夜點了點頭,說道。
說著,風夜的話鋒突然一轉,“再怎麼著你也不能這麼冒失的跟過來,我的話也不聽了麼?”
這話一出,劉擒有些急,一拍從背後露出了一截刀柄,說道:“隊長,這可由不得六子不來,你看,這建議是那慕千顏慕公子提出來的,可他卻什麼也不做,也就動動嘴皮子,事到臨頭,還不是我們來幫你?要是他不來,我也不來,那你一個人在這裡探查消息,也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