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一句,在耳畔迴響,慕千雁突然冷笑出聲,心中澎湃著的恨意也隨著那一聲聲陰測測的冷笑,慢慢的瀰漫,填滿,然後死虐,再慢慢消散……
“你,髒了我的衣裳。”
少年擡起眼簾,再次看向李青的方向,一字、一句,就好像敲在人心上,那眼底的黑和白,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孤高。
那聲音冷的徹底,停在風夜耳中,只覺得大事不妙,便打算開口調節,“那,千顏兄弟……”
然而,還未說完,卻見原本應該發怒的李青竟然一聲不肯的坐回了位置上,然後悶頭說道:“對不起,我性子爆。”
“咳咳咳……”
此話一出,酒葫蘆一下子就被口中的茶水給嗆了個正著,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那個悶頭坐在位置上不知在想些什麼的李青,然後又瞥向那一臉陰冷模樣的少年,怎麼看怎麼奇怪。
李青身強力壯,那暴脾氣更是不止一個人知道,這焰火隊裡幾乎每一個人都承受過他的脾氣,不過因著待在一起時間長了,也知道他的性子,所以跟他說話也都拿捏著分寸,因爲實在是太知道這人的脾氣秉性了。
所以今天就這樣輕易的認了錯,在焰火隊的衆人來看,實在是大大的出乎意料。
慕千雁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但也不想繼續計較下去,稍微立個威便好了。
她不是蠢人,要做出一副親和的模樣引得人人與她交好,這種樣子,在有些人看來是脾氣好,但在其他人看來,也許就是好欺負,軟柿子。
當然,她如今這般模樣,倒也是真的做不出什麼親和樣子來。
她也不需要做的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模樣,這樣的高傲,還是惹人生厭。
她只需按著自個兒的性子來,卻也不容他人輕易侵犯,所以藉著今天這個由頭,讓這些人好好看清楚,不管是好心也好,假意也罷,都不敢輕易的對她做些什麼。
因爲實力擺在這裡,自然亂動不得。
然而,慕千雁和焰火隊其它成員都不知道的是,李青這人雖然脾氣暴躁的可以,可是對於武力,真的是太過追求。
他熱愛武功,追求武力,卻是單純的熱愛,而不像樑謹夜那樣的癡武成狂,爲了提升實力不擇手段,所以當他發現眼前這個看似纖弱的黑衣少年竟然有如此深不可測的武功修爲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些蠢蠢欲動。
嚮往這樣的武功,以至於忘記了正在讓他火大的暴脾氣。
“好了。”
突然安靜下來的包廂內,響起男子冷毅的音調,風夜清了清嗓子,說道:“好了,你們且聽千顏兄弟說完,現在只是交流一番,具體情況還要由檀落和千顏兄弟以致大家一起商討斟酌。”
話音方落,卻聽身側傳來少年一聲清呵,眼睫微擡那眸光流轉間竟是說不清的風華絕代,勾人攝魄。
“我口中的與波斯舞娘的舞團一起進入歐陽府邸,以提前混入摸清線路指的自然不是要男扮女裝,想想我們這裡也沒有哪個大老爺們兒願意當一個舞娘吧?”
說著,慕千雁輕輕一笑,抿了口新倒上來的茶水。
不過這一次,再沒有人敢中途插話了,竟也是擔心眼前這個冷漠少年怒起來殺人於無形。
口中茶香四溢,少年深吸了口氣,似乎有些愜意,又接著說道:“那些舞娘的身子可是金貴著呢,別說歐陽府的公子爺了,就是青樓的老鴇也不願意讓她們受一丁點兒的苦啊,所以必定會讓舞娘帶幾個拎重物的下人過去,這個時候,我們的人就可以混進去了。”
那口吻,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孤傲。
這下,那些原本想著如何男扮女裝,不男扮女裝又該怎麼混進去的人有些窘迫起來,唯獨檀落,依舊搖晃著摺扇,笑瞇瞇的坐在那裡,然後開口道:“那千顏兄弟想要如何奪得兵符呢?”
兵符所放之地,一定是嚴加保守,隱秘之極,不是貼身保管,便是放在暗格密室之類的地方,還有一種可能,便是放在一個地方,派隱衛暗中嚴加保守。
至於書房抽屜……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微乎其微。
然而這三處地方,都是極其不容易找到並奪得的,單單說如何混入府中,在什麼時候混入,也沒有什麼效果。
“如何奪?”
卻不想少年竟是冷笑一聲,那犀利的冷漠眸子裡,帶著依稀可以見到的嘲諷,“待混入之人傳來消息,便可計劃下一步行動,若提早想了很多種方案,到了那個時候反倒是侷限了思維。”
這般模樣,竟是冰涼漠然中透著一股說不清的桀驁神色。
然而這一點,檀落並不贊同。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提出來,只是搖著摺扇,不置可否。
眼前的少年,太過莫測,然而就算不去揣摩,也能知道這個自稱叫做慕千顏的人,來頭並不小。所以他不打算與這個少年發生正面的衝突,因爲有些觀念是從來都存在的,別人無法改變的。
見檀落安靜下來,慕千顏心知對方並不贊同,然而她也沒說什麼,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這般突然就站起來的突兀舉動,驚得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向她看來,有些不明所以,不是應該還沒講完的麼?
在衆人的視線下,卻見少年一身黑袍瀲灩,輕撩衣袍,舉手投足間,說不出的風流貴氣。
“就這樣吧,至於混入歐陽府,就有我來吧,我先離開了。”
少年低啞好聽的聲音清冷的從門邊傳來,一身黑色緞子長袍的少年只在門口微微停了一下,留了一句話,邊便從裡面推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門外飄來一陣醉花樓獨有的香風,少年嵌著銀色鏤空紋案的墨色衣袖隨風揚起又落下,縹緲宛若煙雲,卻清冷孤傲,好似要隨風離去。
這般模樣,又是讓人有些看花了眼。
直到少年的身子消失在他們的面前,一人才反應過來,一拍桌子,惡狠狠的說道:“什麼人嘛!”
此人,正是六子劉擒。
剛纔關於這次朝廷任務的部署拖了很久,方纔慕千雁與李青短暫的交鋒又是浪費了些時間,以至於劉擒等的分外的氣惱,最主要的是,他覺得這慕千顏講的東西,也不見得有多少的用處呢。
所以在他看來,戰略部署還是早些準備的好。
不過自然不是每個人都如此想,個人想法不同,做法不一。
“六子,氣什麼,這不是挺好的嘛,你要是什麼消息都不清楚,還部署個鬼,什麼都不知道,說不定還要跑偏呢。”
酒葫蘆夾了口菜,有些含糊不清的說道。
……
醉花樓的長廊上,依舊是一片熱鬧,歡聲笑語,魘魘生姿,從二樓往下看去,嬌柔的女子如失了骨頭一般的躺在男人的懷裡,幾乎化成了一灘水。
少年站在長廊的扶手邊上,從上往下看了一會兒,淡眉一掃,便收回了視線,轉過身來。
她的身後,一名大漢隨意的站著,看似隨意的站姿,但卻佔盡天時地利人和,是一個保護人的絕佳位置。
“慕公子,您出來了。”
張無存看著眼前一身黑色緞子長袍的清冷少年,說道。
陳述的語氣,只是象徵性的說一句罷了。
慕千雁微微頷首,眸色又往下方看去,那搭起的臺子上,此刻又放起了勾人攝魄的隱約,波斯舞娘們露著白皙的纖腰,胸前風光若隱若現,舞姿熱辣動人。
那隨著腳步身姿發出的吊墜叮噹聲,勾魂攝魄。
張無存見慕千雁分心,也不在意,又問道:“公子,在裡面說的如何?”
此話一出,那側對著他的冰冷少年似乎纔回過神來,回頭看他,紅脣微啓,說的卻是與張無存的問句完全不搭界的話語。
“如何,想下去玩玩麼?”
少年看著他,那清冷的眸底似乎帶著些笑意,但仔細看,還是冷寂一片,寂寥空洞的很。
張無存微微一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慕千雁又回過頭去,象徵性的瞥了下方勾人去qing_樓女子們一眼,他才緩過神來,一時間竟然囧迫的不行,連忙低下了頭去。
只感覺心頭氣血上涌,可當真是面紅耳赤。
他一個大老爺們兒,竟然被一個女子問要不要在青樓玩玩以求慰藉?這也太……
何況這女子還是當朝的寵妃!
雖然他知道公冶玉雖然明面上是這個身份,但實際上也是情非得已。
再說他這人畢竟是一個殺手,訓練嚴苛,青樓說實話,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進來待那麼久,以往都是路過,亦或者是殺一個人,一刻鐘不到的地步。
今天這麼的情況,他張無存活了打扮輩子,還當真是第一次碰到。
那側對著他的少年突然回頭看他,那清冷的眸子裡清晰的醞起一抹笑意,“怎麼,不想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