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響起的,是擂臺下大片的叫好之聲,在歡呼聲之中,林平的臉色愈加的陰沉,他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少年,不滿而憤怒。
然後他猛然回頭,看向擂臺之下的某一處,眼神陰毒,卻只能咬碎了牙,和著血吞。
見此,慕千雁輕笑一聲,視線毫不畏懼的君在了林平身上,深不見底的黑眸宛如盪漾開了一圈圈的漣漪,愈發(fā)的深沉難解。
四目相對,林平精瘦的身子猛然一震,感覺到依舊發(fā)麻的虎口,臉色一下子變得像調(diào)色盤一樣的難看起來。
緊接著那一身冷傲的布衣少年突然勾脣冷笑,然後不屑的移開了目光,將視線投向了今日擂臺之上的主角。
“你,覺得委屈?”
黑衣少年的眸色冰冷,一步一步以緩慢而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慢慢走向身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上下兩片脣瓣微不可見的動了動,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我……”
林平瞪大了眼睛,不由得向後一個咧阻,身子微微向後仰。
等他反應(yīng)過來,注意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的時候,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難看起來,馬上挺直了身子,一雙小眼睛惡狠狠的瞪了柳新月一眼,轉(zhuǎn)身從擂臺上一躍而下,趾高氣揚地走到了上官軒和羅柯連的身側(cè),等待著接下來的書面比賽。
見此,慕千雁又是一笑,緩緩收了手中的東西。
可想不到的是,才一回頭,便對上了身側(cè)那丫頭的眼睛,整無辜的看著她,水靈靈的眼睛,一下一下的眨巴著,然後又扭過頭去。
“你出陰招?!?
歌滿庭的聲音細細的,低低的,他剛纔可是親眼看到了,就在那個林平快贏的時候,身側(cè)的這個小子竟然悄悄暗器攻擊對方的武器,這才使得那男人一時手軟鬆開了刀,讓柳新月得了機會。
然,身側(cè)的布衣少年,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神諱莫如深,卻又平靜的宛若一池幽譚,看不分明。
切,管他呢,她只要想著賞金就好了。
想到這裡,姑娘可愛的娃娃臉上咧嘴一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單純可愛極了。
武力上的比拼結(jié)束之後,毫不意外的,柳新月又順利奪得了謀略上的第一名,只不過這一次的一名卻有兩個。
一個是柳新月,還有一個,上官軒。
這倒是在慕千雁的意料之外。
就不知道樑謹夜怎麼判斷了。
如果讓這兩個都隨軍出征的話,只怕柳新月和褚衛(wèi)的行動都會有所不便,因爲多了一個上官軒便相當於多了一個眼線。
不過,她可不認爲傳說中百戰(zhàn)百勝的褚將軍會這麼容易處於下風(fēng)。
想到這裡,布衣少年轉(zhuǎn)過身,在比賽還沒有正式結(jié)束之時,走了開去。
前方直直地走來一個少年,一身黑衣,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帶著那隱藏的一絲怨恨,神情堅毅。
那黑衣少年深深的看了慕千雁一眼,似乎傳達著什麼信息,然後與她擦肩而過。
……
今日的蘇格城似乎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一些工匠們都急急忙忙的趕向某處小巷的荒僻客棧,一邊趕路,一邊交頭接耳的談?wù)撝?
“真不知道招了什麼邪了喲!”
“怎麼了?”
“知道那偏僻地兒的客棧掌櫃的佟蔣不?”
“當然知道了,他夫人的病幾乎全蘇格城都知道,我們還不知道他?”一個工匠提了提有些滑下去的工具箱,一臉的好奇。
他可是聽說這次請他們?nèi)パb修房子的是一個客棧掌櫃,不會就是那個窮漢子吧?
“前些日子他客棧裡出了大事兒,雖說他人沒事,不過也是虛驚一場。”那說話的漢子嘖嘖的搖了搖頭,卻是說的興致滿滿。
正好勾起了那些同僚的好奇心。
“什麼大事兒?倒是說來給我們聽聽。”
“他客棧啊,死人了,捕快搜了整整兩天的犯人,竟然在他客棧裡,可真不知是什麼黴運,還好他命大沒死,因著他受了傷,那些捕快倒也沒認爲佟蔣和那個上搜捕令的小夥子是一夥的?!?
“嘖,真慘。”一人搖了搖頭,嘆息道。
“可不是麼,只是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今個兒那掌櫃的怎麼就有心情找我們?nèi)バ薹孔恿耍侩y不成撿了什麼好處?”
“我想啊,他應(yīng)該是沒辦法了,你想啊,那些人在他客棧裡折騰了那麼兩宿,說不定現(xiàn)在他那破地方都不能住人了?!?
“?。窟@樣麼……”
“切,那窮漢子,哪兒來的閒錢,沒把那破爛地兒賣掉就不錯了。”
另一個工匠從他們身側(cè)匆匆走過,嘴裡嘟嘟嚷嚷著什麼,向濃湯深處走去。
此刻的客棧,從外觀上看依舊是原來的模樣,但客棧一樓早已顯得破舊不堪,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一名男子,絳紅衣衫,眸色瀲灩孤高,一玉笛橫與脣邊,遠遠看去,好像隨時就要乘風(fēng)遠去。
那修長如玉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著白玉笛,雖說做著吹笛子的姿勢,可卻不曾聞得笛音,反倒使得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虛假了。
那雙細長好看的鳳眼正看著客棧一樓陷入忙碌的人羣,偶爾擡眸望望門外的街道,不知過了多久,宛如雕塑般的男子終於動了動,脣角勾起一抹鄙夷的笑來,卻分外妖嬈,“切,女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有趣,有趣!”
他口中所說的好心,自然是指慕千雁肯爲掌櫃出錢修客棧了,實乃奇事也。
不過此刻身在將軍府的慕千雁,自然是不會知道此人現(xiàn)在的想法。
天際雲(yún)捲雲(yún)蘇,林間鳥鳴鶯啼,道路邊潺潺溪流,一片雅緻。
幾日過去,將軍府的戒備總算不向之前那般森嚴了,將軍府夫人院子內(nèi)的一刻樹上,一隻白皙如玉的手出現(xiàn)在枝葉之間,輕輕的搭在了樹枝上,悄聲無息。
緊接著,枝葉之中出現(xiàn)了一雙眼睛,那眸中的神色平靜中帶著一絲警惕,宛如冰下溪泉,寧靜而悠長。
此刻院子的屋子內(nèi)坐著的,是將軍府夫人秦蓮和歐陽老將軍歐陽絡(luò)。
“好了夫人,你別想了,我們不會有事的?!?
將軍的眉頭已經(jīng)皺成了一團,臉色暗沉憂愁,卻依舊一副鎮(zhèn)定的模樣安撫著身側(cè)的夫人,長滿老繭的手輕輕地拍了拍秦蓮的肩膀,然後才轉(zhuǎn)過身去,長嘆一聲,離開了秦蓮的屋子。
呵,總算離開了,等你很久了。
蟄伏在樹枝之上已久的少年心中默唸,然後身形輕盈的躍起,藉著路邊圍牆的陰影,隨著歐陽將軍來到了書房。
“誰!”
一片靜謐之中,書房內(nèi)突然響起了一聲厲喝,伴隨著這帶著殺氣的喝聲,一個月牙白的身影從窗外輕盈的跳了進來,不留一點兒聲息。
歐陽絡(luò)轉(zhuǎn)過身去,眼神犀利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
這個人,很眼熟。
心中卻驚訝於此人的武功,竟然如此高深,神出鬼沒,若不是他察覺到有點不對勁所以試探的問了一聲,只怕也難發(fā)現(xiàn)。
不,若是在他出聲疑問後這個少年還不出來的話,他想他定然會消除疑慮,認爲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不過瞬間,腦海中的思緒已經(jīng)百轉(zhuǎn)千回,突然,他眼前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緊接著,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他總算知道這人是誰了!
兵符被盜的前一天晚上,曾有一個黑衣人夜探將軍府,當時光線太暗,不曾看清模樣,只是那人武功的高深,讓他深深的記在了心裡。
這世間武功卓絕者有,卻少見,所以他可以肯定的是,在這個敏感時間出現(xiàn)的少年就是那晚的黑衣人!
並且他也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兵符被盜之日,府中下人所見到的黑衣少年。
想著,歐陽絡(luò)慢慢冷靜下來,也不擔心那突然出現(xiàn)的少年會突然從背後給他一刀,轉(zhuǎn)過身去,走到書房的主座之上坐下,用審視的目光看著那個不速之客。
少年卻是輕笑,紅得妖異不似常人的脣梢一直勾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眸色平靜,卻一身隱隱的孤高,有著一種讓人不由自足的臣服的氣場。
這般淡然的模樣,讓歐陽絡(luò)又是一驚。
奇怪的是,明明眼前這小子已經(jīng)被他發(fā)現(xiàn)了存在,現(xiàn)在又好似如何做到這麼淡然的?難道說……
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歐陽絡(luò)的臉色終於大變。
難道說方纔眼前的少年是故意讓他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的?爲的就是現(xiàn)在?那也就是說,如果這個少年不刻意讓他察覺的話,他歐陽絡(luò)便永遠不可能發(fā)現(xiàn)他?
怎麼可能!
歐陽絡(luò)看向慕千雁的眼神慢慢變的凝重起來,然,映入眸中的少年依舊是淺淺的笑著,雙手負於身後,眸色淡然而自信。
……
“咳,咳咳?!?
清風(fēng)拂面,楊柳依依,一個老者站在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輕輕的咳著,似乎受了些風(fēng)寒。
“蘇丞相,您慢些走,今天是您的生辰,不必著急?!?
身著鵝黃色正裝的女子擔心的扶著身邊的老者,囑咐他慢著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