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他一下子便清醒了,慌慌忙忙的踩著小碎步,小跑著來到了慕千雁的身邊,那模樣簡直就是想哭又哭不出來。
“哎喲,裘妃娘娘啊,您可真真是咱家的祖宗了,您,您這樣可怎麼過去啊,讓咱家怎麼帶您去見皇上喲!”
那急急的,尖尖的聲音傳進慕千雁的耳裡,她微微一笑,說道:“怎麼就見不得皇上了?誰說這樣就不能見,本宮素日裡去見皇上不也是這般打扮?”
這話一聽,李公公又是心急,皇上喚得急,他哪有時間和這裘妃娘娘嘮嗑?可裘妃娘娘偏生不急不緩,又是惹不得的人物,簡直急得他額頭冒汗了。
平日裡看裘妃這個性子也是好的,可是遇著急事,可真真是難折騰。
“哎喲喂,裘妃娘娘哎,您可別折騰咱家了,皇上若是怪罪起來可不成啊。”
“本宮哪裡折騰你了?”慕千雁皺著眉看了他一眼,徑自向前走去。
這下子,看著女子飄然離去的背影,李公公可是苦了張臉,慌忙趕上去,說道:“裘妃娘娘喲,您這可不是在折騰咱家麼?還是你們的宮女沒和您說要換身男裝?”
身後傳來太監獨有的尖細嗓音,帶著明顯的焦急,慕千雁卻沒有理他,腳下生風,卻依舊優雅輕盈,“不是說著急麼?走吧。”
李公公跟在後邊,見前方女子說了這麼一句話便不再搭理他說的換男裝,就自顧自的向前走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去招惹裘妃娘娘,只得亦步亦趨的隨步跟上。
到時候要是皇上問起來,他便如實說了,相信皇上也不會怎麼責怪他。
不過今個兒皇上就算說的急還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要讓這裘妃女辦男裝,可真不知道皇上到時候一怒會不會牽扯到他。
讓妃子女扮男裝,真真是摸不準是不是有什麼大事。
因著慕千雁走的快,前方不遠處又有車攆侯著,所以兩人很快就到了御書房門外,接著李公公便急匆匆的進去稟告了,生怕拖了皇上的事兒。
御書房內,氣氛很是冷凝,樑謹夜一身明黃長袍,高坐在皇位上,眼神嚴肅凝重。
旁邊的椅子上,坐著那些只效忠於他的心腹大臣。
不知說了什麼,說話聲停了下來,一片安靜。
直到李公公挵著拂塵推門而入,陽光照射進來,纔將有些昏暗的御書房照亮了些。
“皇上,她來了。”李公公躬身行禮,依著樑謹夜之前的吩咐,沒有說那口中的“她”是誰。
如此一來,一旁的大臣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也不知道她又是男是女。
可如今裘妃娘娘壓根兒就沒換衣裳,只怕也沒什麼用了。想著,李公公心中一緊,特意又擡頭看坐在正前方威武不凡的俊邪男子,想讓樑謹夜能看懂他的意思。
因爲當今皇上若是在與大臣討論朝政的時候叫一個女子進御書房,豈不是貽笑大方?到時候皇上肯定會生氣的。
可就算如此,不論他怎麼暗示。樑謹夜還是毫無知覺的吩咐他讓侯在外邊的女子進來了。
伴隨著一聲吱嘎聲,入目先是月牙白迤邐的裙裾,長風揚起垂在耳畔的烏髮,襯著那張美麗的臉,清雅動人,高不可攀。
竟然是一女子!
那些老臣心中驚訝,一張老臉頓時就不好看起來。皇上方纔還口口聲聲說的等一人,竟然等的是一介女流。
似乎還是一個後宮的嬪妃。
簡直就是太不將他們放在眼裡了!
也怪不得如今朝廷會被皇上折騰成這般模樣,原是沉迷於女色麼。
而那站在門口的女子,站在門口,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似乎被御書房內的這般陣仗給下了一大跳,呆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才福了福身,屈膝行禮。
而那幾個臣子們則十分不悅的看向她,小聲的不知相互說了什麼。
“臣妾參見皇上。”感受到那些臣子看向她的銳利厭惡的視線,她暗自冷笑一聲,樑謹夜,一步錯,步步錯,我今日只需不穿男裝,也有你受你。
如今的情形哪裡還需要她猜想,明眼一看就清楚的不行了,顯然樑謹夜還在糾結清早的事情,不知該怎麼解決,還是想要一個兩全的法子。
故而召集了這些臣子來御書房。
至於她……慕千雁有些自嘲的暗笑一聲,是想讓她結合這些以便更瞭解當今形勢,可幫他想出一個好點的法子吧。
又想要名聲顏面,有想要江山穩固,這世界上哪兒有那麼好的事兒呢!
這般想著,慕千雁才突然意識到腿痠,她已經保持屈膝這個姿勢很久了,可樑謹夜仍然沒說可以起身。
心下訝異,也猜得出樑謹夜此刻定然生氣,臉色想必也是精彩。可他竟然就這樣讓她屈膝行了那麼久的禮不言平身!
俏臉一冷,她刷的擡頭向御書房最中間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看去,卻在擡頭的瞬間,對上了那高高皇座上犀利而冷漠的眼神。
交織著憤怒,呀然,那眼神,幾乎要將她千刀萬剮!
她卻微微抿脣一笑,紅脣勾起,清雅中帶著一絲媚色。那雙目秋波如水,雍容淡然,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
樑謹夜怎麼也沒想到他費盡心思召集了這些大臣,又千叮嚀。萬囑咐的讓這女子穿男裝,對方竟然就這樣直接來了!
就這樣把他的話當做了耳邊風,然後這樣一身平常裝束,進了御書房。
這讓他顏面何存!
他和臣子說等等有人會來一起探討,說到時候一定會有一個合理的解決辦法,可在他信誓旦旦的保證下,推門進來的盡然是一個妃子。
多麼的荒唐!
這般想著,看著慕千雁的眼神更加狠利起來。
而對上女子眼中那千古不變的平靜淡漠,沒由來的,心裡一慌。
注意到男子墨玉般的眸子中突然一閃而過的狼狽,女子的眼裡盪漾起笑意。
就在這時,一道粗狂的聲音響起,一個老臣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走到御書房中央,躬身行禮,說道:“這便是皇上所說的貴人麼!”
那口吻很不好,但是對著樑謹夜依舊恭恭敬敬,倒是瞥嚮慕千雁的餘光,很是鄙夷。
顯然心中怒氣,竟然讓他們一衆大臣等這一介弱質女流!
這話一出,就相當於戳破了這層窗戶紙,樑謹夜看向慕千雁的視線一僵,臉色一瞬間就變了又變,難看的不得了,可謂是精彩紛呈。
將樑謹夜的臉色盡收眼底,慕千雁卻依著原身公冶玉跋扈的性子,擡頭看向那個老臣,說道:“怎麼,本宮還來不得?”
那眼神平淡,但偏生就讓人感覺沒由來的囂張,氣的那老臣吹鬍子瞪眼,喝道:“後宮不得干政,難道你不知道麼!就連平民百姓都知道的事情,你還明知故犯!”
他的口氣很不好,不過也顧著皇上樑謹夜在的緣故,留了些情面,卻是轉身對樑謹夜作揖請命:“皇上,後宮干政,實乃不詳,還是請高僧前來驅一下邪吧。”
然而,不等樑謹夜說話,耳邊就傳來女子不冷不淡的聲音,“本宮奉皇上的命來御書房,進門還未說話呢,您就說本宮干政,可真真是可笑!”
這下子,樑謹夜也不會仍由她這麼囂張下去了,因爲若是惹惱了這些大臣,人心就不向著他了。
畢竟這個老臣代表的不是單單他一個人的意思,而且全部在場的幾個臣子的意思,這點從這些臣子並不反駁就可以看出來了。
他也不回那臣子關於請高僧驅邪的話頭,看向慕千雁的眼底早已不悅,然後緩緩開口,對慕千雁說道:“裘兒,你可是失了儀。”
那聲音,低沉而帶著責備。
沒錯,失了儀,身爲後宮的一介嬪妃,面對臣子怎能這般態度,應該有禮而謙遜,言行舉止得體的。
慕千雁冷笑一聲,亙古無瀾的平靜眼眸投向臉色緊繃的俊邪男子,說出來的話更是惹惱了樑謹夜。道:“您說臣妾失了儀?皇上對本宮來御書房的某些特殊要求,豈不是更失儀態?”
頓了頓,也不給其他人開口的機會,她平靜蘊藏著銳利的話音繼續響起:“既然都是失了儀,那皇上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是啊,既然都是失儀,又有什麼好說的呢。
臉色一僵,樑謹夜是知曉裘妃的性子的,擔心這女子一激動便說了他要求她女扮男裝的事情,更惹得這些大臣話多,慌忙示意宮人帶她走,還假意說道:“朕知道這幾日冷落了裘兒,不過此刻朕正在探討朝政,還是別來打擾了。”
這話一說,那大臣便有些不高興了,不過也知道這種時候實在不適合爭論這樣的小事,只得看著一個宮女把那個囂張的妃子帶走。
見此,慕千雁也樂的自在,不過也知道沒這麼簡單,畢竟如今樑謹夜就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比誰都著急國事,今天這樣特地叮囑後把她叫到御書房,定然是有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