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男子?”
南司似乎被勾起了一絲興味,然後又慢慢斂了笑容,看向遠處的眸子慢慢變得深沉起來,讓人實在是看不清眼前這個溫潤如水的清淺男子在想些什麼。
安靜了半晌,男子修長的手有節奏的敲打著別在腰間的玉笛,淡淡的說道:“你說,如果以當朝寵妃借爲國祈福的機會與神秘少年幽會,背叛於皇上粱謹夜,這樣的罪名,漂亮麼?”
在國之危難之時,卻故意挑撥皇上允她代替皇后爲國祈福,藉此機會與其情夫幽會,暗度陳倉,這樣的罪名當真是讓人拒無可拒。
只是這麼淡淡的一句話,這麼片刻的思量,便足以尖的魅族藍殺南司的心思是有多麼的狠絕了。
都說藍殺大人對族長死心塌地,不允許他人傷族長一絲一毫,是寧願自己受傷都不願意族長難過的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大人這計策自然是極好的。”
前來通報的屬下應和道,“不過目前還不清楚那黑衣少年的來歷,也不知這少年是如何出現在那裡的,身份爲何,是以屬下斗膽擅作主張命人畫了那人的畫像,懸賞白銀一百兩。”
“做得好。”
南司點了點頭,這樣一來,知道那黑衣少年的身份的時間會早一些了,到時候也能儘快把那公冶玉給處理掉。
若是那少年身份背景不足爲懼的話,那麼他們也不需要大費周章的去尋找那個公冶玉殺掉並想辦法處理屍體了,直接就可以找一個機會把那少年押到粱謹夜面前指認,這樣粱謹夜自會把公冶玉傳召過來,進行處置懲罰。
如果到時候粱謹夜還是顧念舊情不願殺那公冶玉,那麼他可以直接派人進行處理,到時候就說公冶玉是畏罪自殺的好,畢竟女子是如此的注重貞潔名聲。
心中計量著,男子清雋的臉上露出一抹極淡極淡的笑來,“繼續吧,相信你能做好。”
“是。”那前來通報的屬下臉上一喜,有些寬了心,慢慢退了下去。
畢竟他來之時還是有些擔心的,擔心他的擅作主張會惹得藍殺大人不悅。
來人緩緩退下,密林,愈發的幽深,那濃重的黑色絲絲縷縷的渲染,四溢,然後慢慢勒緊,幾乎能讓人喘不過氣來。
那一身灰白的身影似乎在密林濃重的黑色中慢慢的淡去,然後漸漸變得隱約,變得捉摸不定,只有那張雋刻著清雅的臉上慢慢流露出的那一抹柔軟,使這樣壓抑的環境變得有些溫潤起來,不那麼的危險而可怖。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似乎沉浸入了回憶之中,然後沉澱,沉澱。
遇到憐兒是他此生最幸運的事,不管如今憐兒變成如何模樣,只要他南司還記得憐兒曾經善良的模樣就好,只要他記得就好。
所以無論她慕千憐開心與否,痛苦與否,他南司,會一直都在,他愛她,不需要得到,他只願依著她,她開心就好。
爲了憐兒,他,也許可以殺盡天下人,直到雙手被鮮血浸染,雙目被血染得腥紅……
男子清雋深情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溫軟的笑意,開心的如斯純粹。
……
清晨的陽光灑下,撥開層層的雲霧,鋪滿一地燦爛。
不遠處,一個男子,靜靜站立。一雙鳳目靜靜地凝視著人潮擁擠的方向,在清淺陽光的照射下,一雙美目中流光溢彩,帶著絲絲冷冽,長風拂過,吹起男子寬大的衣袖,那衣袖上的銀色番蓮便在金色的陽光下狂肆的鋪滿,攜帶者一股凌烈氣勢,撲面而來!
明媚的陽光勾勒下,似乎一切都安靜下來,突然,一道絳紅色的鬼影若閃電般出現在告示欄之前,伸手便扯下了那張畫著少年模樣的宣紙。
此再觀那男子所在之處,出了一個一身黑色勁裝的男子,便空無一人。
那些圍在告示欄前的人驚異於來人出現的速度,瞪大了眼睛,然後有人低聲說道:“這扯了可就相當於接了任務,這公子難道認識此人?”
然,方纔扯到一半般,男子突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修長有力的手指抓著那宣紙的一角,堅玉般的臉上似乎想到了什麼,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有陽光通過熙攘的人羣直射而來,照在那瑩白修長的手指上,閃現一抹優雅瑩潤的光澤。
濃密的長睫輕闔,絳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佈告,臉色陰沉的可怖。
此人,豈不就是慕千雁那女人喬裝後的模樣?別人認不出,可又如何瞞的了他?
這個女人,當真狠心,自他離開後竟然連一絲一毫的消息都不曾傳來,如今可又是惹了什麼人,看如今的狀況,這告示只怕已經貼滿整個梁氏皇朝了,就算扯了這一處,也不見得有絲毫作用。
思罷,男子鬆開了抓著佈告一角的手,拂袖離去。
那絳紅的衣衫高高的揚起,鋪滿了人所有的視線,絢爛而肆意,凜冽,而孤高。
“尊主!”
韓墨塵疾呼一聲,連忙跟上,只是那冷若冰霜的眉目間,卻流露出一抹不悅來,尊主,你現在就這麼在乎這這個已婚之婦?那,她呢,你又忘了麼……
思及此,眼前似乎又浮現了那抹傾城絕世的身影,好看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一抹難以言說的痛楚。
天色,慢慢放亮,此時,已是一片明朗,蘇江上的烏篷船慢慢開始出行,蘇格城內,已是一片熱鬧,一些家丁下人拎著菜籃子採購著一天的食材,漸漸進入了一天的忙碌之中。
一間偏僻的茶館內,氣度決然的冷冽少年坐在桌子前,品茗著清茶,身前桌子上橫臥著一把普通的劍,那眉眼流轉間,凌厲乍現。
“想不到,才分開沒多久,咱們就又見面了。”一個穿著利落的青年男子從外面走了進來,徑直走向坐在桌子前的少年身側,做了下來。
“怎麼,昨夜勞累,也不多休息一會兒?”風夜笑著看著眼前靜靜喝著茶的少年,堅毅的臉上,劍眉斜飛入鬢,厚薄適中的脣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
昨日將軍府一行,倒是讓慕千雁與風夜、劉擒,兩人的關係拉近的不少,在風夜他們看來,眼前看似沉默寡言的少年,實在是一個可靠的可以並肩作戰的兄弟。
風夜的話落,卻見眼前黑衫少年搖了搖頭,“睡不著。”
確實,睡不著。
慕千雁本以爲自己已經很累了,是該好好休息一番,卻不想壓根兒就睡不著,只能感覺到渾身痠軟的癱倒在牀上,體力一點點流失,心裡極度的煩躁難受,就好像有一雙手在死命的撕扯她的心臟一般。
於是她乾脆還是起了身,約了風夜在此見面,她想,她還是儘快解決這邊的事兒吧,如今異端多生,誰又知道在找她的是不是隻有昨夜出現的那兩夥人,現在的情況,已經由不得她慢慢部署了。
見眼前少年臉上露出疲憊,風夜嘆了口氣,說道:“好吧,那切入正題吧,昨天我們探到的消息雖然不多,但是也有了些作用,畢竟對歐陽老將軍府邸的路線稍微有了點眉頭,進去不會像無頭蒼蠅一般。”
慕千雁點了點頭,略微猶豫了一下,擡眸看了風夜一眼,眸色又緩緩的收回,看向了手中茶盞之中漾著漣漪的清茶,道:“原本我打算由我來潛入歐陽府的,是以昨天前去探查了一番,卻實在沒想到那歐陽府的老爺我竟是見過,只怕這臉也不適合出現在歐陽府了,因爲歐陽老將軍畢竟是爲將之人,就算現在已經退隱,那認人的能力和犀利度還是有些讓人擔心的,故而……”
說到這裡,其實也不必多說,慕千雁的意思風夜已然瞭然於胸,打斷了她的話,“無妨,原本我們也沒想過讓千顏兄弟前去,倒也是麻煩了,不過千顏兄弟武功高強,到時候奪兵符之時,想必會來相助的吧?”
“這是自然,不過此行不能硬奪,需要智取,最好還是神不知鬼不覺,若不是將軍府向來守衛森嚴,想必咱們夜探一番就能奪到兵符了。”
淺酌了一口清茶,慕千雁略微有些可惜,然後放了幾枚銅錢在桌子上,拿起劍道:“那我就先走了。”
“好。”風夜笑應了一聲,輕酌了口擺在身前的茶,慢慢思量起這次任務的細節來。
客棧外陽光明媚,走出的瞬間,周身便被燦爛的金色懶洋洋的包裹起來,就連空氣,也讓人聞著舒爽了些許。
迎上絢爛照耀的陽光,少年向外走的腳步微微一頓,擡起手遮了遮被陽光照得有些恍惚的眼,一時間,突然有點恍然。
直到視線終於適應了突如其來的陽光,慕千雁才放下衣袖,走上了喧嚷的街道。
似乎是朝廷又張貼了什麼告示,前方不遠處的衙門外,一羣百姓正在那裡張望著,談論著,幾個捕快圍在一邊,以防亂了秩序。
有人還提著菜籃子,有人揹著行囊,也有人帶著斗笠,還有幾個婦人抱著孩子,指點著,喧譁著,一種塵世間的喧囂感一下子撲面而來,不由得,又是一陣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