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雁微愣,略一思襯,停下了腳步。
見前方被絹燈微微照亮的黑色身影似乎停下了腳步,風夜心中一喜連忙跟了上去。
“少俠,俗話說的好,雙拳難敵四手,不如我們合作完成這次任務?”
男子的聲音帶著些欣喜,又有些擔心的意味在。
“哦,那傭金如何計算?”
前方傳來少年淡泊的聲音,可和他的聲色不符合的是那話語中的內容。
就這麼一句問話,讓慕千雁身後的男子突然之間就沉默了下來。
風夜現在少年身後不遠處,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他焰火隊的僱傭兵自然不會在意這些錢,可他沒想到的是,他原是看錯了合作的人,眼前少年看起來平淡冷漠的很,倒沒想到心念的竟然只是傭金,竟然是個唯利是圖的人。
一時間,幽深的甬道內一片詭異的寂靜,偶爾響起幾道水浪拍打的聲音,反而更加顯得安靜不聞人聲。
張無存有些心急了,這位兄弟,您可快些回話,我家公子可沒這功夫在這裡浪費這時間。
他說道。
可那追來的男子還是沒有說話。
似乎就連氣氛都有些不對勁兒了。
就在慕千雁以爲身後之人不會回她,正打算離開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男子厚重的聲音,“好!”
風夜一口應下,看著前方少年說道:“我是地下僱傭兵協會焰火隊的隊長,風夜,我們做特級任務,要的是名聲,至於傭金四六分可好。我們四,你六。”
那少年不曾說話。
不知哪兒吹來的一陣風,揚起少年黑色的廣袖,在一片幽暗之中,袖子上的銀色鏤空邊紋綻放出詭秘的色彩。
那背影,孤冷,高絕。
少年微微側頭,露出宛若堅玉般的側臉,不知和身側的大漢說了些什麼,然後轉過身來。
“少俠稱不起,在下慕千顏。”
慕千雁微微一笑,眉眼間卻依舊清冷,但已足以看出合作的誠意,比之前少了幾分弒殺的冷漠。
剛剛她趁隙問了一下張無存關於僱傭兵焰火隊的事兒,說是可靠,信用度也高,也是豪氣的人,所以才答應了風夜提出的合作。
不過……
眉目一斂,少年突然收起了原本略帶笑意的神色,“三七分。”
少年聲音清冷,不容置疑。
“好。”
眼前穿著藍色衣衫的男子竟然也沒有多說,直接爽快的答應了。
這麼一份氣度,倒是讓慕千雁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畢竟眼前這個叫做風夜的的男子身爲焰火隊的隊長,一個組隊那麼多的人,每個人都需要錢,可這人竟然能如此爽快的應下這麼低的酬勞,以此便可以看出此人不是斤斤計較之人,而且在這焰火隊中也是十分令人信服的,說話定然很有說服力。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如今焰火隊和雷霆隊的情況只有接特級的任務並且出色的完成才能保證兩方勢力平衡不被打壓。
而如今,這個任務正好被她率先領走了。
若非如此,風夜根本就不會答應一個陌生人這樣無禮的請求。
因爲在這樣一段短暫的相處中,眼前這個冰冷孤高的少年骨子裡是一個十分看重錢財的人,難聽點說,在目前的映象裡,眼前的少年表裡不一,有些勢力。
對於這種人,不管怎麼樣,在以往,他風夜身爲焰火隊的隊長都是會毫不猶豫的拒絕的。
慕千雁微微挑眉。
風夜應下後,甬道內又恢復了安靜,慕千雁看著眼前男子棱角分明的面容,目光犀利而平靜,幽深的看不到底。
眼前穿著藍色衣衫的男子亦目不轉睛的看著她,那臉上坦坦蕩蕩,眼神乾淨而明朗,卻暗藏著一抹僱傭兵特有的冷漠果斷。
“爽快!”
眼前少年平靜冷漠的臉上突然面色一轉,一連串清朗的笑聲自喉間傳出,幾乎只是一瞬間的事兒,少年孤冷的眉眼間都染上了笑意,然後拂袖道:“既然風兄那麼爽快,我自然不會讓你吃虧,這次任務,我只拿七成傭金,其他任務中所得的錢財均劃歸你們所有,如何?”
此話一出,風夜微微愕然,任何人都知道,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獲得的那些錢財在很多時候都遠遠高出傭金所得,可眼前這個一開口就商量傭金如何分成的少年竟然願意把這些錢財全部劃歸給他們,這簡直就是……
實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想到他之前對眼前少年存在的偏見鄙夷,風夜有些尷尬,然後乾咳了兩聲,轉移話題道:“慕兄,因爲這類任務是不能兩方人一起執行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焰火隊,這樣就可以把這個任務納入我焰火隊之中,才方便一起合作執行。”
話落,注意到眼前少年涼薄的眸子,下意識的,風夜補充道:“當然,執行完這次任務後,在焰火隊是去是留,隨意。”
慕千雁點了點頭,“正合我意。”
此話一出,其實是有些讓人聽了不舒服的。
焰火隊,地下僱傭兵協會領頭羊之一。
除了焰火隊,另一個領頭羊就是雷霆隊,兩個僱傭兵團隊敵對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兒了,但是一直都保持著一個奇異的和諧。
這樣一個領頭羊般存在的僱傭兵團隊,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說“去留隨他意”,實在是有些拂人面子的,然而,風夜並不在意這些。
因爲雙方本來就是臨時組隊而已。
可風夜不在意,並不能代表別人不在意。
那個一直跟在風夜身後的身形削瘦的男子不高興了,“怎麼,我焰火隊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麼!別人想進我焰火隊可不容易,你倒是……”
“住嘴!”
身後的男子還是喋喋不休的說著,注意到眼前少年臉色冷了下來,風夜連忙喝止。
這朱宴也真是的,平時話多愛玩也就算了,今天這種時候竟然還給他亂來,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
那叫朱宴的瘦高男子嘿嘿一笑,住了嘴。
閉嘴的時候,他看了不遠處面對而立的黑袍少年,正對上對方冷冷看來的來眸子,那眼底的犀利和亙古的寂寥,讓他有些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又是嘿嘿一笑。
夜色籠罩,許是因爲下過雨的原因,街道上只是幾點零落的燈火,不見多少繁華,有幾個孩子穿著雨鞋在街道上小心的走著,偶爾屋檐上滴下幾滴殘留的雨水,也涼涼的舒服。
此時,蘇格城的雨已經停了,而江面上的雨還是淅淅瀝瀝的下著,浪潮翻滾的江面上一片霧濛濛的籠罩。
慕千雁和風夜一道出了那條甬道才發現,這裡竟然是通向蘇江的。
出口在蘇江中游。
而七年前,地理的格局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心中微微愕然,慕千雁隨意的勾了勾脣角,不置可否。
不同於蘇江上游的是,它的下游一片風平浪靜,沒有翻滾危險的浪潮,也沒有淅淅瀝瀝雨,只是縹緲著淡淡的霧氣,幾搜遊船在江面上悠閒的形駛著,竟是不同於上游的令人出乎意料的寧靜。
江面上的遊船一個個都裝飾精美,因著是晚上,不時還有幾艘花船開過,船上的燈火在朦朧江面的茫茫黑暗中異常的美麗。
遊船沿著狹長的河道緩緩前行,突然,眼前景色一換,由狹長的江面進入了一片寬闊的水域,周邊船隻一下多了起來,大部分是一些烏篷船,也有不少裝飾華麗的遊船穿插其中,堤岸兩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商鋪林立、客來商往,一派繁華熱鬧的景象在眼前舒展開來。
“尊上,如今已經到堰城了,再過個幾天,應該就到了。”
一搜裝飾精緻大氣的遊船內,相比起其他華麗的遊船顯得冷清些,一名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對站在船頭的男子說道。
“這樣啊……”
站在船頭的男子回過頭來,一雙細長蘊藏著銳利的眸子細細打量著周圍的景色,突然勾脣一笑,那模樣,襯在孤冷的面容上,端的風華絕代。
只是那臉色似乎有些過了分的蒼白,就連脣都有些蒼白髮青,男子突然露出一抹苦笑,虛弱的像一張白紙。
“墨塵。”男子突然開口,轉過身來。
轉身的瞬間,江面上一陣長風拂過,吹起男子絳紅色的長袍,迤邐邪妄。
韓墨塵笑了笑,突然沒了之前拘謹的模樣,放下作揖的手,似乎自然而然的靠在了船的門框上。
“本尊啊,沒地方可以去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出於什麼心裡,絳擡頭看了看西邊。
民間傳言,西邊有一個地方,叫做極樂之都,從那裡可以找到通往極樂的路。
通俗來講,每每鬼節之時,陰間在陽間的大門就會在這個極樂之都打開。
陰間這地方,也許他這輩子也不會回去了。
“尊上愁什麼。”
韓墨塵笑了笑,一張陰柔冰冷的好看臉龐因爲這麼一笑,一下子便染上了一抹邪肆。
然而,只是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