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來客棧白靇威漸漸養好了傷,接下來的路途馬上就要啟程,自己離她越來越遠了。
阿晨也在感慨道:為什么剛剛踏上這個江湖少爺就受了這么重的傷,險些丟了性命。
“少爺,我們還是回那個山谷吧,或者去以前夫人帶我們歇腳的地方,都很安全,或者你干脆就投奔藍酃山莊吧。”
白靇威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向前走去。
一個繁華的城鎮,一個熱鬧的集市、林立的客棧和酒樓,道上石黃色的石板交接錯落早已被路人磨得平整。兩邊的攤位上,不用商販叫賣早已人頭攢動,有孩童拿著糖葫蘆在街道上嬉戲追逐,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
古街盡頭卻極為靜謐,這里有一座寬廣雅致的院落,正門上方有個大大的匾額,上面有雋秀的浮雕字體,咫君書院。
這里之所以這么安靜一個原因是受當地府尹的保護,另一個原因是當地老百姓生意買賣再吵鬧都自覺地不會吵到這里。來這里求學的人不是非富即貴,就是才華卓絕,咫君書院曾出過一個狀元,一個榜眼,三個探花,說不定哪天又出一個,當地也就跟著臉沾光。
尋常老百姓擠破了腦袋也想讓自己孩子在此求學,就算在門口站站沾沾光也是很樂意的。只是眼下咫君書院大門側墻偷偷爬下來兩個人。
當先一人穿著該書院的學服,很干凈淡雅的青白格子外袍。一看便知是不干任何體力活的,身量雖然修長勻稱,卻不結實。
不長不短的黑發高高地束于腦后,臉部輪廓利落分明,幽黑斜長的雙眉下,有著一雙玩世不恭的眼眸,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閃動著琉璃般的光輝。
后面跟著的是個眉目清秀的書童。
此人是當地富甲一方商人夏遠志的獨子夏秋豪。
“這墻真礙事,翻得本少爺我氣喘”
“少爺,你不擔心老爺責罰呀,”
書童江海此話剛一問出,就看到在他前上方飄來了一件衣服,正是他少爺的學服。手忙腳亂的在半空接住,以免落地染塵。
“本少爺最討厭穿這礙手礙腳的衣服。不急,先去玩玩,等到了下學的時候再回家。”夏秋豪打定主意,臉上掛滿笑容,大搖大擺地走向集市。
江海搖頭,接觸了少爺這么久還不知道他的脾氣,他寧可存著被老爺揍得死去活來的僥幸,也不要呆在這個書院里聽那些夫子唧唧歪歪。
越往外走人就越密集,江海緊緊跟著夏秋豪。
少爺還是和往常一樣去了崢朧茶館,因為那里面有個說書的老頭十分厲害,他不說三國演義也不說水泊梁山,他就愛說當今武林中發生的事情,而且說得惟妙惟肖,讓聽者身臨其境。常有多人駐足傾聽,叫好不絕。
夏秋豪叫上了這里最好的茶,廬山云霧。廬山云霧茶色澤翠綠,香如幽蘭,昧濃醇鮮爽,芽葉肥嫩顯白亮,夏秋豪欣賞著茶具里的茶,看著大堂右側的位置,那老頭已經開講。
“少爺,你怎么就是聽不膩的。”江海挽著夏秋豪的衣服,站在他的身側。
“你給我坐下。”夏秋豪神色氣憤命令道。
“話說這個白靇威,自從柳鉉給了他那把陌尚霜,他就風波不斷了。首先,天魔教襲擊武林第一山莊藍酃山莊的時候,被請去相助。他以一人之力,力戰天魔教四大護法黑玄和青璃。惹得二人落荒而逃,可憐了天下第一莊的少莊主藍蕭行,不幸被自己父親親如手足的兄弟楊扶風殺害,藍酃山莊后繼無人了啊。之后因為這把陌尚霜,又惹上了柳鉉的同門,致使七劍下天山。。。。。。”
夏秋豪聽得眼神幽亮,什么時候自己也能擁有一身功夫,行走江湖,總是待在這個地方整天被一堆人唧唧歪歪,悶像一只快要悶熟的王八,難受之極卻又爬不出去。
“少爺,人家說書人都講完多時了。”江海輕推夏秋豪。
夏秋豪從郁悶中恢復過來:“走吧!”
兩人走出了茶館又來到了喧嘩不已的鬧事。
古街的中央,密集的人群圍了一個圈,里三層外三層,中間不斷爆發出:“加油,使勁!打到他!你用力呀你!哎。。。”。
在江海猜測會是什么的時候,夏秋豪轉眼就圍了上去。看熱鬧的人哪懂得讓讓給后面的人看看,夏秋豪左跳右跳,只看到了圈圈里面很空曠有人影閃動,他又撥不開三大五粗的壯漢。
當江海跑到夏秋豪的位置時,只見自己的少爺,手不停地往旁人的腰上捅去,惹得他人癢癢不已紛紛轉過身來,趁著這個間隙他靈活地鉆了進去,而自己的身量小就順著少爺的背影也鉆了進去。
旁人看得火氣連連,但是看到兩人穿著十分富貴卻又不敢惹事。
終于擠到了最前面,夏秋豪和江海大吸一口氣。眼見有江湖打扮的壯碩漢子在人圍中心的石板道上擺了一個小小的擂臺,招牌上寫著:一文一拳,連連十拳一錠銀。
這兩個壯碩的漢子均光著一個膀子,額頭上系著繩子。
一個中年漢子,往他們的托盤里丟了一錠銀子:“我來試試,就不信這個邪,十拳還撩不倒一個人。”
那人咬緊牙關,手上蓄力往那個被挨打的壯碩漢子身上打去,只見對方雙手交錯使力,眾人只看到了被打的地方的肌肉抖了抖,分毫無傷。
剛才付了一錠銀子的漢子很快就打完了十拳,這期間被打的人只是步伐往后退了一步。
夏秋豪向江海一伸手:“銀子?”
“夫人給你下學之后買糕點的錢已經被你買廬山云霧了。”
夏秋豪在江海的身上一陣摸索,找到了最后帶著的一錠銀子,“叮”的一聲丟進了那個大漢的托盤里。
被打的壯碩漢子,看到是一個錦衣華服的貴公子臉上頓生異樣的表情。
夏秋豪才不管,方才在茶樓里聽了關于白靇威的傳奇故事,他只覺全身熱血沸騰。
使勁全身之力,夏秋豪自認超于自己極限的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那大漢的身上。在興奮的同時,手背上傳來的鈍痛讓他呲牙咧嘴,眾目睽睽之下他只有甩甩手來環節疼痛,接下來的幾拳他只是氣場強到最后都是輕輕地按在人家身上。
夏秋豪結束之際,看對對面的大漢子嘴唇不自覺的揚了揚,在人家眼里自己的力量如同撓癢癢吧,頓時有了頹敗感。為什么自己如此的若。
夏秋豪從書院逃學后,逛了兩個時辰方才回到夏宅。
夏遠志雖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但也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十多年前遷移至此。他原是開酒莊起的家,后因為人豁達,生意中因不求小利,以友善往來為合,與他合作過的人都愿意與他再次合作,名氣一下竄升,后來陸陸續續開了綢緞莊,酒樓,錢莊,眼下基本穩定。
他所賺之錢雖多,卻不愛奢侈,很多都接濟了當地的百姓,自己的宅院也是十多年前建的,至今未擴張過。秋興鎮的很多人都受過他的恩惠,他為人真誠、穩練,受到當地很多人的敬仰。
十多年前建的宅院,雖不是富麗堂皇,卻也是脫俗雅致,盡顯大戶之態。
夏遠志對誰都是萬事好商量,卻惟獨對自己的獨子百般苛刻,萬分嚴厲,那人便是夏秋豪。
夏秋豪剛進門就被家丁告知老爺在祠堂等他,他一聽祠堂這二字,馬上如遭雷擊,冷汗淋漓,那是爹最愛揍他的地方,爹最喜歡在列祖列宗的面前教訓他。
祠堂內光線不暗,卻常年燃著白燭,上方列祖列宗的排位森然而立。進入祠堂之后夏秋豪如同被拎進了冰窖,內心開始膽怯起來,一是因為平時的自己總是游手好閑,未給祖上增光,二是自己的親爹在此時總是待他如仇人。
“知道回來了!”夏遠志穿著墨綠色的錦袍,雙手負于身后,側過來的表情極為冷銳。
夏秋豪跪在地上,無話可說。
“今日書院的夫子說你兩個時辰前就不在書院了,這兩個時辰你倒是逍遙自在。”
“爹,打從第一天進書院的那一刻起,我就說過我不喜歡哪兒。”
“你是不喜歡那兒,還是不喜歡讀書?”
“都不喜歡。”
“你……”夏遠志眼里瞬間閃現悲憫的神色:“夏家列祖列宗都是心懷天下的人,你既然不能接濟百姓,那也應考取功名,造福鄉里。”
“爹,你對我的期望太高,我恐怕做不到。”
“你小的時候是這么說,這么多年過來你仍是這么說,我給了你這么多年的時間,就只讓你專心做一件事情,結果你做了什么?”
“我想學武,日后游歷江湖。望你給我自由。”
“你今日逃學兩個時辰,這二十個的藤條是少不了的,你何時能長長記性。”不知何時夏遠志的手里已經多了一個冰冷的藤條:“來人,給我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