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要事在身,人是你打傷的。你且將她帶回莊內安頓,好生休養。”藍雨鋒托起女子瘦弱的肩,渾厚的內力凝聚,運氣推宮過血,一會女子稍許恢復了臉色,慢慢醒轉過來。
入眼便見到一張英武、偉岸蕭疏的臉,眸中目光如炬卻又心神淡定,初醒女子表情顯得極為難受,尚在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
端詳著女子的眉目表情,藍雨鋒難得的溫和慈祥“你是不是‘大刀青峰’程元龍的女兒。”
“你怎么知道我爹的名號,難道你就是藍莊主藍叔叔。”女子茫然中奮力想起爹以前對自己說的值得自己一生性命托付的群雄領袖藍家之主,轉瞬眼眸水光浮現“我爹死了。”
“可憐的孩子,以后你就住藍酃山莊,藍酃山莊就是你家。”藍雨鋒朝藍蕭行使了個顏色,就與部下親信離去,留下片刻前還鋒相對的兩個人。
聽了方才爹對那個已故之人敬忠藍家的描述,再看看眼前這個身形單薄的女子,頓覺自己為人處世不及爹的萬分之一,此后藍蕭行言行舉止比之之前更為沉穩內斂。
等所有人離去之后,天地間靜的可怕,沒有人原意來打破這個平靜,女子仍用恨恨的眼神看著杵在自己眼前的藍袍男子,原來這個討厭的人也是為藍酃山莊效力的,不是看在莊主情面才不愿與其同流合污。
“我送你回山莊”,藍蕭行陡然間變得謙遜有禮,先打破了沉默。
觀此人前后的對比,影響他的定是莊主對自己說的話,頓覺他陰奉陽違,不屑的說“才不要你送,我自己會走。”女子欲起身站起,渾身的烈痛如同將她的背與地面相吸,反復幾次都未成功。
一雙修長結實的手伸了過來,女子憤恨的把他打開,擦了擦唇邊再次泛起的血流,冒著滿眼灰黑死命站了起來。搖晃了很久才定住身形,艱難移動著步伐開始捧地上的闊口大刀,那雙手再次伸了過來卻又再次被無情的打開“這是我爹的刀。”女子眼里有種不容忤逆的堅決。
藍蕭行移動步伐的速度極慢,方便紫靈跟上。女子一路兀自擦著唇邊狂涌的血跡。等到了氣勢儼然的山門口,看到高闊廣厚的藍酃山莊牌匾時,女子連人帶刀倒在了山門口,藍蕭行搶身上前扶起,開始佩服起女子的決絕毅力。
看到很少帶兵器的少主提著闊口大刀,懷里抱著一個受傷女子踏入大門時,引起一場豁然,那把刀年長的人都認得。
藍蕭行給安排了一個靜謐的庭院,速傳來莊內醫者。看著床上躺著的蒼白女子深沉的緊閉雙眼,藍蕭行內心陡升愧意。如此弱女子面對如自己一般沒有勝算的勁敵,出于自保用上暗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爹教訓的是,是自己太輕狂。
把脈過后,邱先生凝眉寫下藥方“受了內傷,調理幾日便可復原,關鍵是這姑娘打娘胎里出來身子骨就弱加上后天攝入的能量不夠很容易氣喘汗虛,這個恐怕需要調理很久也未必能健好。”
幾日后,藍蕭行再次來到紫靈的居所,進屋便見女子坐在窗前望著窗外沙沙波動的桂竹,眼神迷離表情木然,思慮著,這是一個新的環境,我該如何與他們和睦相處。只能盡最大的努力提升自己的使用價值,能為莊內所用。
“少主”婢女齊齊行禮。
少主,紫靈猛然回頭發現是藍蕭行,招呼沒打就奔向內室收勢起行囊來。要是以后被這樣的人所用還不如趁早離開。孤身一人本就沒多少身外之物,轉眼行囊就背上肩頭,徑自走向室中陳放的大刀。
一只堅實有力的手臂橫了過來,眼神堅定“我們藍家欠你們程家一份恩情。”
“沒有。”女子聲音輕的如風中凋零的花瓣,眼里仿佛蒙著一層薄冰“楓林里你就報了”女子猶如沒看到眼前橫著的手臂,手摸上青峰因歲月而磨的光滑細膩的刀背。面對如此絕決的一個女子,羸弱的側影,藍蕭行內心莫名的升起一股難以描述的異樣感覺。
正逢此時藍雨鋒踏門而入,恍若沒看到女子肩頭行囊“程侄女,這幾日住的還舒坦嗎?藍叔叔莊內事務繁忙,沒多少閑暇顧及你,你以后就隨蕭行安排吧,就這么定了。”扔下幾句話藍雨鋒又匆匆離去,年輕人的恩怨留時間給他們自己解決。
“藍叔叔。”紫靈自覺有話欲說,但藍雨鋒的身影早已不在她的視線內,就算追上了也不知說些什么。
看也未看藍蕭行一眼,紫靈背起刀和行囊隨即也踏向門欄。藍色身軀下的影子將女子整個身影湮沒,逆光里藍衣男子朦朧的發縷增添了幾分不同往日的溫暖與柔情“留下來”聲音擲地有聲。
“為什么”此時女子臉上的表情很平淡,沒有之前的冷漠也沒有任何的溫度。
“因為你是弱者,弱者沒有談判的權利。”藍蕭行走進紫靈“什么時候等你比我強了,留去自便”,看著女子蒼白的表情藍蕭行又補充了一句“到時候你也可以左右我所為。”
“好”女子眼神突然的清冽“但你是有求于我,你得先兌現承諾,求人之人沒有商量的權利。”
身為一莊少主,藍蕭行沉默下去,女子隨即踏步而去。
“好。”
步伐停在了門口,隨即女子轉身回頭反手便是一掌,落掌處便是藍酃山莊的少主的臉。這一掌不是很重卻打落了藍蕭行在這個女子面前所有的傲氣。回頭的瞬間女子恢復了初見時的表情,自信的揚著唇。
從此藍蕭行一有時間便會來此看望,紫靈來興致了便會檢驗一下他所兌現的承諾,每次他總會欣然接受,漸漸地身處異鄉的紫靈臉上常有意氣風發的笑容,而這笑容的守候者漸漸迷上了該女子孱弱身軀上的膽識與聰穎。
兩人出雙入對,舉案齊眉,很快成為了莊內一對令人仰慕的伉儷。三年來,紫靈見證了藍蕭行的莊主之路的成長,他才華橫溢,雄心萬丈,對她卻柔情似水。為人處世,決斷策劃,用人調度分毫不差,莊中運籌帷幄,果敢敏銳,細密周到,為人俠風義骨,手下將士生死亦托。
回廊盡頭陽光燦爛炫目,藍蕭行陷在日光里,發縷在逆光下炫起朦朧的光暈,紫靈看著眼前這個男子,恍若三年前在門欄前攔住自己的他。可是眼前這個男人為了她,在自己面前摒棄了所有的驕傲。
“為什么,為什么會是你。”藍蕭行眉宇間仿佛繚繞著永遠散不去的陰寒,悲痛刻骨,一掌將廊柱打裂,整個回廊顫動了一下。
“為什么,我也想問。”此時,紫靈朝著反方向走去,袖中摸出一把亮如秋水的匕首,光芒只在廊下一閃瞬間即逝,沒入了紫靈胸口。藍蕭行未及意識,瞬間殷紅的血在素雅的綠衫上漫延開去,綠衫上轉瞬繪出鮮紅艷麗的牡丹,紫靈手扶著廊柱委頓下去。
藍蕭行瘋了般奔向紫靈,可是入眼便見迅速擴大的血流,滿手的鮮血。唇不住的顫抖,視線不知被什么模糊,抱著懷中人藍蕭行努力讓自己發出聲音,顫抖的雙唇吐不出一個字。
“為什么我不是先遇見你,”紫靈揚起頭,遍布血流的手撫向藍蕭行的下顎,聲音清淺若有若無,看著眼前表情有些神經質的深愛的男子,淚水決堤般在臉龐上肆意的匯聚成兩道水芒。
看著眼前的景象藍蕭行滿目的手足無措,壁上蓄起平生所學的全部真氣,化成內力透入紫靈體內力求護住她的心脈,之前所有的質問化為烏有,不讓此生最愛的女子的生命從自己手中流走。
“我確實是我爹的女兒”紫靈用輕的只有藍蕭行定神才能聽見的聲音述說著“可是他一生為藍家盡心盡力卻從未顧及上我們母女,在娘病逝我孤苦無依的的時候遇上了天魔教,起初我不知道這個組織是天魔教,加入之后方知什么是人過的日子,但我今生只要為天魔教做一件事,經我努力當上了雪堂主門下的主倌,被派潛入山莊,任務完成之后我可再回去。”
紫靈眼中陡然溢滿情愫“后來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完整的人生,可是我立下誓言在先,我為什么不是先遇上你”臉色蒼白如雪,生命如風雨飄搖中快凋零的花“邂逅了你,并被你寵著,我此生無憾,我…愛…你…”聲音漸漸輕下去,最后凍結在唇邊。不管藍蕭行如何的透入內力,心口如注的血流將紫靈最后一絲生氣流走。
“紫靈”藍蕭行抱緊紫靈“我也愛你。”聲音猶如迸碎在風里的沙,暗啞透薄。仿佛要把懷中人揉進自己的胸膛,藍蕭行不間斷的猛力抱緊懷中血紅一片的女子悲痛欲絕的喊著“你永遠都是那么狠絕,不給我留任何的余地。紫靈…紫靈…”任他再無力的嘶喊,天地間再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回音夢魘般揪住他的心,將其碎成千萬片。
天地蒼茫下去,廊外陽光普照,藍蕭行的世界永遠只是黑暗的廊下,寸寸冰封,自此溫暖的光華再未照進他冰寒的內心。天魔教,你奪我摯愛,兩簇赤焰在藍蕭行眸中燃起。
院內一個婢女閃著淚光緊捂雙唇,她聽了自己不該聽到的一切,這震驚該向誰去說。不露聲色的跑到了藍紗的院落,眼下與少莊主最親最親的人便是藍紗,在藍紗的震驚中該婢女描述了在廊下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