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對了一半,在六層等著我們的是賽虎和喬媽。小喬稍稍有點吃驚,然後往我這邊靠了靠,看著自己的父母,輕聲道:“爹,媽,讓你們久等了?!?
賽虎和喬媽也看著我們,眼神複雜。賽虎平日裡給人的印象是爽朗大度,豪氣干雲(yún),跟朋友嬉笑怒罵,對女兒百般寵溺,但是今天看著好像一下子老了幾歲,眼神渙散,精神不振,只見他數(shù)次想扯動嘴角露個笑容,但是沒有成功,臉色變的更加苦相。
這種雙方尷尬無比的情形下,好在還有喬媽可以擔(dān)當(dāng)調(diào)解的角色。
“湯飛飛,你們是不是已經(jīng)後悔來到這裡了”喬媽問道。
“應(yīng)該說,你們後悔讓我認(rèn)識了小喬吧。如果還跟以前一樣,把我們當(dāng)成普通的流浪貓?zhí)幚淼艟秃昧恕!蔽一卮稹?
我張嘴還想說什麼,但是阿爾法已經(jīng)衝了過去,賽虎雙眼怒睜,挺身擋在喬媽的前面,伸手接下阿爾法的凌空一擊。
“你想報仇可以衝著我來,不要針對我的家人?!?
賽虎轉(zhuǎn)身扶著喬媽後退幾步。阿爾法的爪子上有幾縷灰色長毛,剛纔身影交錯一霎,他還是稍稍佔了點上風(fēng),他漫不經(jīng)心的將毛髮彈落到地上,平心靜氣的開口道:“你也知道擔(dān)心自己的家人,那你們屠殺我的朋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賽虎緊緊盯著自己的女兒,又?jǐn)E起略顯渾濁的眼睛看看我,顫聲道:“女兒,你可要想好了,你要走我不攔著你,但是我也希望你有一個好前程,沙裡飛跟我有舊情,他能照顧你,將來你也不會受欺負(fù),但是他……”
賽虎指著我,但是眼睛卻不敢跟我有任何正面接觸,想了好久似乎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詞來形容我,只好“唉”了一聲,深深埋頭,一拳砸在地上,渾身顫抖,眼淚簌簌滴落到地上。
我正色道:“我怎麼樣?賽頭領(lǐng)跟我認(rèn)識這麼久了,難道對我還不算了解麼?”
小喬望著悲痛不已的父親,心中難免有所觸動,但也只是輕輕抽泣,還是堅定的站在我們這邊。
我又說道:“既然你們對我瞭解的還不夠透徹,又放不下自己的女兒,那麼我來講講我對你們一家的印象是怎麼樣的,或者說說你們曲折的故事,如果哪些地方講的不對,不要客氣直接指出來就可以了?!?
我先把阿爾法拉了回來,免得他一時衝動,又要跟賽虎交手,我接著講述:“孕育成今天這局面的,起因是多年前播下的一顆仇恨的種子……”
那個時候的賽虎還是沙漠軍團裡跟沙裡飛齊名的頭領(lǐng)之一,然後他漸漸萌生了退隱之意,無意中路過此地,發(fā)現(xiàn)這裡環(huán)境相對封閉,雖然原住貓咪對自己的信仰——“血食神”逐漸崩塌,但總的來說是個適宜久居的好地方。他闖入了“禁園”,拜祭“血食神”,被賜予所謂的“福報”,非常順利的闖關(guān)“七星塔”,娶了原先族長的女兒,然後當(dāng)上了此地的族長。
故事如果就這麼發(fā)展下去,可以說是皆大歡喜。但是生活不可能永遠那麼一帆風(fēng)順,總是會遇到幾處險灘或者暗流。這遲來的暗流就是賽虎家裡降生的七隻可愛幼貓仔。隨著六個兒子一天天長大,賽虎覺得自己的兒子跟別人家有一些不同,一到夜晚就開始不停的吵鬧,有時候甚至?xí)褜Ψ揭?,但是剛剛?dān)任族長他要操心額事情實在太多,也沒有將重心放在家庭,一直到釀出了大禍他才追悔莫及。
有一家四個孩子集體失蹤了,同時兒子們對這件事情的表現(xiàn)也更加反常,他暗中跟蹤自己的孩子想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麼古怪,這一查不要緊,居然找到了四個孩子的屍體。作家長的自然是先爲(wèi)自己的孩子開脫,賽虎編織了一個謊言,說已經(jīng)找到了失蹤的四個孩子,他們只是想到城市裡去生活,並且永遠不想再回來。賽虎的威信力讓大家接收了這個謊言,慢慢的這個大事件居然就這麼遮掩過去了。
多米諾骨牌倒下一了第一塊,後續(xù)類似的事情又發(fā)現(xiàn)了兩起,賽虎每次都用同樣的拙劣把戲來應(yīng)對前來質(zhì)問的家長,他也想嚴(yán)加管教自己的孩子,否則任由事態(tài)繼續(xù)擴展,他的族長地位岌岌可危,然然而最終紙裡是包不住火的。
事情的真相被髮出來,失蹤的幼貓其實是被謀殺了,而兇手就是族長的兒子們!
這個消息被證明確鑿無誤後,原住貓一片譁然,賽虎也開始崩潰了,他無法再保護自己的孩子們,也知道了其實孩子們的怪病其實是血緣遺傳,他當(dāng)初被“血食神”感染了嗜血癥之後,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但是這種力量是雙刃劍,他可以憑藉理智戰(zhàn)勝嗜血的渴望,但是孩子們畢竟年幼,無法控制自己的時候,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選擇對同齡夥伴下手。
自己的家的孩子是無辜的,但是別人家的孩子確實是枉死的,那麼爲(wèi)了平息原住貓的怒火,給被謀殺的孩子一個遲來的公平,賽虎不得不處死自己的兒子來換取大家的信任。當(dāng)然後來有一個大難不死的老六逃了出來。這是後話。
這件事情最終獲得圓滿解決,但是後續(xù)帶來的效應(yīng)確是毀滅性的。每次看到自己的小女兒,賽虎就能想起另外五個活蹦亂跳的幼貓,那些家長的喪子之痛可以通過賽虎兒子的死而得到暫時緩解,那麼誰來緩解賽虎的痛苦?
沒有人能夠幫助自己的時候,就只能傾聽自己內(nèi)心的訴求來作出決定。賽虎的內(nèi)心告訴自己,要復(fù)仇!
他不再抑制自己的慾望,開始利用大家骨子裡對“血食神”的信仰和崇拜,他先是恢復(fù)老祖宗的規(guī)矩,讓大家定期都去祭拜“血食神”,然後像病毒一樣不斷複製更多的自己,更多的“自己”再去感染更多的貓咪。慢慢的原住貓咪開始不夠用了,途經(jīng)此地的流浪貓也開始成爲(wèi)他們眼中的目標(biāo)。
“那爲(wèi)什麼要對我們網(wǎng)開一面呢,我覺得原因不僅僅是我碰巧認(rèn)識了小喬這麼簡單對吧?”我問道。
賽虎老淚縱橫,頹然答道:“你已經(jīng)看到了,大家都感染了‘嗜血癥’,一開始我只是想滿足自己的私心,讓大家也切身體會一下我的感受??墒锹也胖?,這局面已經(jīng)開始失控了,只要是非我族類的都要被屠殺。老弱病殘他們都不放過,還有我的家人……我已經(jīng)快保護不了她們了……我希望藉助你們或者沙裡飛帶著她倆離開這裡?!?
我哼了一聲,說:“沙裡飛確實是梟雄,但按照他的性格他可不會白白替別人分憂解難的,對了,李流流和王胖胖是被你保護起來的麼?如果不是你,他們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裡了吧。”
賽虎點點頭,面色依然陰沉,說:“我也只能盡我所能,我也想約束自己的部下,不允許襲擊‘小分隊’,但是他們下手實在太快,實在是抱歉!”
賽虎向前走了幾步,在阿爾法面前跪下,他說:“方圓數(shù)裡都是我們的狩獵範(fàn)圍,你們一出現(xiàn)就被我們盯上了,雖然不是我親自下令,但是畢竟是我的部下犯下的錯,你可以衝著我來,”
阿爾法沉吟良久,說:“冤有頭,債有主,我還是分的清的,可不會像你一樣,因爲(wèi)喪子之痛,被仇恨衝暈了頭腦,就去禍害大家,最終呢,自己釀的苦酒只能自己喝了!”
我嚇一跳,心想阿爾法你前半句話還是挺讓我佩服的,可這後半句太打擊賽虎了,那畢竟是他的兒子們啊,誰又能在那隻情況下保持理智呢?
沒想到賽虎哈哈大笑,說:“你罵的好,我自己釀的苦酒只能我自己好,哈哈,好!就憑這句話,我一定要交上你這個朋友。”
一轉(zhuǎn)頭又對南槍槍說:“還有你,你的兩個手下被我救下來了,咱們這就算是認(rèn)識了?!?
南槍槍陰陽怪氣的說:“你們兩個聽到了吧,快謝謝賽頭領(lǐng)的不殺之恩,回頭下樓的時候,記得把魚食好好給我分分,口訣編的也不錯呀,以後一天背十遍啊,我聽著解悶?!?
王胖胖和李流流哭喪著臉對賽領(lǐng)主行了個大禮,心裡估計後悔的要死。
賽虎嘿嘿的笑,還幫著求情,他說:“他們願意聽我調(diào)遣,也只是發(fā)泄下心中長久的鬱悶,畢竟你平時對待他們也是過於苛刻了。”
南槍槍毫不領(lǐng)情道:“我自己怎麼對待我的手下是我的事情,你倒是說說今天晚上是什麼意思,我們幾次死裡逃生,差點把命搭上纔到了這一層,你居然來一句要交朋友?難道說這就算了?也太便宜你了吧?!?
“要不說你知知道動手不知道動腦子呢?!蔽覍嵲诼牪幌氯チ耍百惢⒁呀?jīng)失去對這裡的控制了,這都已經(jīng)是禿子頂上的蝨子明擺著事情了呢?!?
阿爾法也是一愣,問道:“難道七層是沙裡飛?”
跳跳也緊張的問:“那我媽媽呢,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