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木清洢在心里補上一句,約略看了看地形,貓腰鉆進草叢中,仗著輕功過人,悄無聲息地掩到了前面。
“啊,是太子妃!”正萬般絕望的大容士兵們看到她,猶如看到神人天降,頓時重燃希望,“太子妃來了!大家有救了!”
“救你妹啊!”木清洢火冒三丈,“你們中了敵人的計,被包圍了,想活命的,就跟著我殺出去,快!”
“太子妃!”周將軍一臉是血地沖過來,左邊胳膊血肉模糊,看來受了不輕的傷,“你快召喚出龍神,將這幫兔崽子殺個片甲不留!”都這時候了,他還是深信木清洢能夠召喚龍神,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木清洢這心里的火哪里還壓得住,也顧不上其他,劈手就給了他一記重重的耳光,“我召喚你的大頭鬼!我早說過我根本不能召喚龍神,你為什么就是不相信?周將軍,你私自出兵,害死這么多士兵,你就等著軍法處置吧!給我滾一邊去,別礙著其他兄弟逃命!”
她內力本就深厚,加上是盛怒之下出手,周將軍又絲毫沒有防備,給這一巴掌打得重重摔跌在地,眼前金星亂冒,都蒙了,好一會兒回不過神。
周圍士兵更是目瞪口呆,受到的震撼無以形容:太子妃好……好彪悍……
“還愣著干什么,都想死在這里啊!”木清洢厲聲罵,真恨不得一人一巴掌,把他們打醒,“還不快沖出去!”
眾人這才不得不相信,木清洢是真的不能召喚龍神,看到周圍火光沖天,敵人如狼似虎般涌來,自己人不斷地倒下,他們終于開始害怕,揮舞著手中刀劍,拼命突圍。
木清洢一邊躲避著敵人的攻擊,一邊飛快想著辦法。她身上雖然也帶有一些迷藥之類,可事出突然,她沒有給自己人事先服解藥,要是迷藥一出手,大家伙兒都得中招,顯然不是好辦法,可照這樣殺下去,對方的人越來越多,自己這邊早晚會全軍覆沒,這可怎么好!
她下意識地往后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瀾淵那邊怎么樣了,他有沒有受傷什么的,真讓人擔心!
誰料就在這個當兒,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不好了,族長受傷了!”
“快,去保護族長!”
羌族人一聽到這消息,紛紛轉回頭,往某個方向靠攏,應該就是伊峻奇所在的地方。
這邊壓力稍減,木清洢雖然還不清楚是誰傷了伊峻奇,不過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弟兄們,快撤!”
大容士兵不敢怠慢,立刻一呼啦往前跑,順便解決幾個上來想要阻擋的羌族士兵,好歹殺出一條血路,跌跌撞撞地出了蒼狼山。
當然,這些還是幸運的,那些戰死的、重傷倒地起不來的,還有被敵人重重包圍,無法逃出,最終被俘的,根本就無從計算,得回去之后,清點人數才能知道。
來到蒼狼山外,木清洢顧不上擦臉上的血,一雙眼睛雷達一下四處掃描,找尋蒼瀾淵的身影。
“清洢!”所幸,熟悉的聲音響起,蒼瀾淵如風一般掠過來,拉住她上下其手,“你有沒有受傷?臉上怎么這么多血,痛不痛!”
看他這龍精虎猛的模樣,木清洢就知道他沒事,一顆吊著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握住他的手道,“我沒事,這都是敵人的血。瀾淵,伊峻奇怎么會受傷?”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恐怕他們這幾個人也別想突圍成功。
蒼瀾淵眼中閃過一抹銳色,低聲道,“是碧天宮的人,別多說了,敵人正在追過來,快點回去!”
“好!”木清洢點頭,兩人帶著僥幸逃出來的人,匆匆返回大營。
然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回營之后,還沒等緩過一口氣,探子來報,說敵人幾萬大軍正全線壓上,很快就會殺過來。
“媽的,狗娘養的!”周將軍破口大罵,“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是自作孽,不可活!
蒼瀾淵森然看他一眼,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他略一思索,果斷下令,“吩咐下去,退守桐城!”
桐城雖不大,卻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可以說是從外族到大容王朝的咽喉,若桐城失守,那羌族就可以長驅直入,直搗黃龍了。
目前來說,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更沒有人提出異議,傳令官隧下去傳令,士兵們立刻拔營起灶,準備撤退。
木清洢也收拾好東西,不能帶走的就一把火燒掉,不能便宜了羌族他們,而后大容士兵連夜狼狽撤退,待羌族士兵打過來時,只留滿地狼籍,青煙裊裊。
伊冰藍咬牙,恨聲道,“蒼瀾淵,木清洢,你們傷我父親,我絕不會饒了你們!”
大軍行了一天,第二日黃昏時分,已經到達桐城,守城將軍莫北天早已知道大容敗北一事,出城迎接。
安頓好驚魂未定的士兵們,蒼瀾淵即命副將清點人數,隨后得知周將軍他們帶去的兩萬人馬,只有七千余人僥幸生還,其余一萬多人或死或被俘,慘遭不幸。
“周將軍,楊將軍,你們還有何話說!”蒼瀾淵臉色煞白,殺機四溢。
周將軍和楊將軍豈有不怕之理,可他們心中卻是不服的,“回太子殿下,末將雖失手,卻也是為了振我大容的軍心,誰料中了敵人的埋伏,也非末將所愿,如果不是太子妃……”
“住口!”蒼瀾淵頓發雷霆之怒,“這根本就是敵人的計謀,你難道還看不出?清洢數度申明,她并不能召喚龍神,而且這也是事實,你們卻還要一意孤行,讓那么多士兵枉送性命,你該當何罪!”
周將軍頓時嚇得雙腿直顫,跪了下去,“末將、末將以為太子妃是有意推辭……”
木清洢氣不打一處來,“胡說八道!周將軍,你憑什么以為我在有意推辭?戰場上生死一線間,難道我愿意看著兄弟們慘死不成!我若能夠召喚龍神,怎么可能不做!我早說過,你們不要相信傳言,否則后果不堪高想,你們為什么不聽?”
事到如今,周將軍和楊將軍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錯了,臉如死灰,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莫北天在旁嘆了口氣,摸一把胡子拉茬的下巴,也沒開口。兩位主子現在正在氣頭上,誰勸也聽不進去的。
“你們可知罪!”蒼瀾淵一拍桌案,生生將桌面拍裂,足見他心中的怒氣有多重。
“末將知罪!”周將軍和楊將軍終于低頭,沒了脾氣。
“很好,”蒼瀾淵冷啍一聲,“你二人公然違抗軍令,害死兄弟無數,幾乎令我大容潰敗,罪不可恕,依軍令,當斬!”
什么?
兩人大吃一驚,通通叩頭,“太子殿下饒命!末將犯了彌天大錯,絕不敢求饒,末將愿意死在戰場上,替兄弟們報仇,請太子殿下恩準!”
他們犯下這等大罪,求寬恕已是不可能,可就這么被斬了,也太不值了,總要到戰場上去痛痛快快殺一場,死得其所吧!
“軍令如山,非本宮所能更改!”蒼瀾淵不為所動,“帶下去,即刻處斬!”
莫北天有點不忍心,試探地道,“太子殿下,兩位將軍雖有罪,但陣前處斬他們,會不會動搖軍心……”
“如果不是他們一直造謠生事,何至于是如今的結果!”蒼瀾淵冷冷看他一眼,“誰都不必多說,否則同罪論處!”
莫北天無奈地嘆口氣,閉上了嘴。
周將軍和楊將軍自知難逃一死,也不再多言,被拖了出去。
不大會兒,侍衛端著兩個托盤上來,其上他們的人頭,也著實凄慘。
蒼瀾淵臉色也很難看,揮了揮手,“將他二人好生安葬,為他家人各送黃金千兩,以作安撫。”
“是,太子殿下!”
莫北天知道兩位主子心情極差,雖然敵人就快打上門,但桐城的防守一向強悍,暫時還不用擔心,就讓人燒了熱水,等兩位主子沐浴更衣,再安排了上房,讓他們先休息休息再說。
回到房間,蒼瀾淵心情沉重地坐在桌邊,掐緊了太陽穴。
木清洢輕輕走到他身后,拿真是他的手,替他做按摩,“大錯已經鑄成,別再煩惱了,于事無補。”
“我知道,”蒼瀾淵嘆息一聲,握住她一只手,用力握緊,“可一萬多兄弟的性命,叫我于心何忍!”死了的且不說,還有那么多人落到敵人手上,依羌族人的兇殘,大容士兵又豈會有好日子過。
“不是你的錯,”木清洢心里也不好受,還得耐著性子安慰他,“發生這樣的事,誰也不愿意看到,可結果無法改變,自怨自艾有什么用。”
“放心,我沒事,”蒼瀾淵脊背一挺,眼神突然銳利,“大戰還未開始呢,我總要為死去的弟兄報仇,這一仗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看他這樣子,木清洢才算稍稍放心,開玩笑地道,“這才是我認識的蒼瀾淵!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不到最后,絕不輕易言敗!”
“好,”蒼瀾淵稍一用力,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然后抱緊了,“清洢,幸虧有你在,不然……”
“不然你也不會承受這么大的壓力了,”木清洢自嘲地一笑,“瀾淵,你以為我不知道,士兵們都在暗中說我自私,寧可看著那么多士兵枉死,也不召喚龍神出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