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嬸居然被人坑了,這還了得?
她家里有兩個執禮人,而且她本人做過陰婚媒婆,這都能被人坑了。
那說明對方的來頭不小,要知道那個何媒婆很是有兩把刷子。對付一般的陰魂事件綽綽有余,我都沒她利索。所以但凡接觸這種事情的職業,人人都有自己的幾手準備,特別是媒婆一行,很多都不是一個類型的,保命手段不一而足。
我不知道五嬸都有什么手段,但肯定不怕鬧鬼什么的陰魂事件。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禿頂那伙人看來是要對我家下手了。
已經很久沒回家了,五叔的家就是我的家,從小我就沒養成戀家的習慣,這跟五叔五嬸的教育也不是沒關系。可以說現在很難找到像我們這么灑脫的一家人,長輩沒有要求晚輩要怎么怎么做,真正做到了一種朋友似的關系,然而這種關系氛圍與傳統家族觀念是背道而馳的。
我們家住在村尾,離大多數村民家都有一定距離。
記憶中家里農活不多。象征性地種著那點地,現在想起來,也僅僅自給自足而已。
也是現在想起來才覺得奇怪,好像以前都是五嬸下地干活,我和五叔好像農活都沒怎么干過,那五叔是怎么供我念書的呢?貌似五嬸的活也不多,每天輕松地就完成了,他們雖然只養著我一個孩子,但這樣游手好閑也太不妥了吧。
念書后我就很少回村里,現在一路跟我打招呼的人也沒有真正想起幾個。
走到我家院子外面,就聽見大黑狗的叫聲,按照一般尿性這狗肯定得有個名字叫“大黑”,然而它沒有名字。從我記事時起這大黑狗就養在我家里了,五叔五嬸也從來沒刻意叫過大黑狗,它在家里就仿佛是特殊的一員,該干什么就干什么。當它透明的也可以。
沒想到這大黑狗居然二十多年了雄風猶在,話說狗的壽命是多少來著?
黑狗也就只象征性地叫了兩聲,然后就安靜了,我推開門進去,那狗就懶洋洋地趴在院子里看都不肯看我一眼。不要誤會,它不是認出我來了,而是對誰都這樣,哪怕是陌生人拜訪,它也就叫兩聲盡到自己的義務,然后繼續裝透明。
進到院子里,我喊了聲:“五嬸!”
沒有人回答,應該是下地干活去了吧,那也就是每天解解悶的事。
我就直接進到廚房里,翻出兩塊餅吃,等五嬸回來。
然而天色都傍晚了,五嬸依然沒有回來。我著急了就出去找她。
地里沒見著人,問遇見的村民都說沒看見,他們還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仿佛五嬸這個地種得神出鬼沒的也很正常。那估計就是去別的村子串門了,我再回去等,村里人串門很少在別人家里留吃飯。除非是對方辦酒宴,得有個什么由頭。
那五嬸應該是回來的吧……這一等又到了月上柳梢頭。
這么一家子空蕩蕩的,連我這種見識廣博的執禮人都有些發毛了,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家里卻絲毫不像是久沒住人的樣子,其實我之前還打過電話回來呢,五嬸應該知道我今天到啊,難道搬家了,電話改線了?
我一個人坐在廳堂上,電燈光線有些發黃,好像以前也是這樣的環境,但現在怎么看怎么覺得很陰森。
桌面上放著一個可能很多家都不用了的電話機,難道五嬸不是在這里接的電話?
再看看屋里環境,日常使用的地方并沒有積灰塵,仿佛很快就有人回來的樣子。
忽然大黑狗又叫了兩聲,是五嬸回來了?
我不好分辨,反正誰來這狗都這么叫,走出房間來到院子里看看,那大門關著,我卻記得自己進來的時候是打開著的,怎么一下子又掩上了?
正看著門疑惑不解,忽然門上就傳來砰砰的敲門聲,顯然是用巴掌在拍。
誰那么大膽子,敢在這個時候敲我家的門,你去問問城隍爺他敢嗎?
我就去開門看看,心里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五嬸回來,她回來絕不會敲門,而且這門只是掩上,并沒有鎖死,輕輕一推就能開的。
村子里沒人習慣鎖大門,這不是因為治安良好可以夜不閉戶,而完全是因為太熟了不好下手,你以為村里的那些小伙子手腳就干凈啊,兔子不吃窩邊草而已。
打開門一看,我居然沒看見任何人!
什么回事,我沖出去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沒發現一個人影。
我又發毛了:“是五嬸嗎,你回來了?到底是誰,裝神弄鬼的。”
還是沒人出來應我,要嚇唬我的話,現在小怪獸就應該已經出來了呀。
該不會是我又撞邪了吧?
戰戰兢兢地退回去,關好門,我忽然愣住了,怕什么怕,我現在地位不一樣了啊。
首先我是執禮人,沒結婚的陰魂不能得罪我,然后我是城隍承認的官員,沒有那個敢真正來找我晦氣,知道的都不來來惹。你就不怕城隍爺怪罪嗎,有本事你不要死,死后你就得過城隍那一關,到時候小鞋穿不死你!
最后,我怕什么,生平又沒做虧心事。
大步走向廳堂里,我又有些餓了,打算去給自己做點吃的。
農村里也沒什么吃的,由于沒有提早準備,找到的兩個餅我也都已經吃完了,所以能做的就只有飯,加點醬油對付過去得了,反正以前小的時候又不是沒這么吃過。
然而我翻開米缸的時候,里面一粒米都沒有!
不僅是沒有米,我檢查了米缸,那里面仿佛很久都沒有裝過米了,經常裝米的缸不是這樣的。我甚至能摸到起了一層灰的缸底,那不是大米摩擦出來的粉塵,相反有股霉味。
怪事,難道這個家里好久都沒住人了?那我剛才吃的兩個餅算怎么回事?
轉來轉去,家里能吃的東西就只有……
我看著大黑狗舔了舔嘴唇,它瞥我一眼,然后換個方向背對著我趴著。
好吧我們放過了這只黑狗,又回到了廳堂里,心里很郁悶。
老是這樣真沒辦法了,人又不出現,什么東西線索都沒有,問村民他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我怎么處理?
這時我還真懷疑是搬家了,這電話已經換線了。
是不是這樣,馬上就可以證明,我拿起手機撥打家里的電話,
電話就在我面前,玲玲響了起來,證明電話是沒問題的,五嬸肯定在這里接的電話。
可她現在人呢?
忽然電話鈴聲停止,我手機里的呼叫音也沒有了,就是沒有了,并沒有聽見忙音。
突然一下的安靜給我帶來強烈不安,下意識說了聲:“喂?”
電話那頭居然是五嬸的聲音:“是大良嗎,你到哪里了?”
我驚訝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一邊聽著手機,一邊圍著家里電話打轉,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確實沒有一個人啊,而且電話都掛著,是怎么接通的?
“五嬸,我到家了。”我咽了口唾沫說,“現在我就在家里,在家里的電話機旁邊。”
那邊沒有回答,陷入了沉默,我再追問兩句問五嬸在哪里,結果傳出了嘟嘟的忙音……
我放下手機,再一次打量起家里的環境來,一切都沒什么改變,那電話機線都是接好的,沒看出哪里還有分機。那昏黃的燈光小時候看著昏昏欲睡,但現在看來無比提神,有那么一點點詭異的味道。
視線再次轉回來,我看到了電話旁邊放著一張紙片,紙片上寫著兩個字:“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