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好驚訝的樣子?”童葉明奇怪地看著我。
此時的局面很尷尬,詭異出現的新娘子給了我們巨大的壓力,而我又拉著童葉明在扯這種話題,搞得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那新娘子沒什麼動作,否則我們這邊都有可能自己亂起來,童葉明聽出了我的一絲不信任,我們之間居然有了劍拔弩張的感覺。
辮子姑娘就在我身上的劍袋裡,如果那新娘子不是什麼沒出現過的新面孔的話,就該是他那個師妹!
他師妹怎麼和胖老闆那夥人攪到一起去了?還是父女關係?
而童葉明出現得太巧,說是幫了我,可上次誰知道他不是幫著那個執禮人佈置假現場逃走呢?
所以他跟我的事也有了關係。也變得不可信任起來。
我對他笑了笑:“對面那個,八成就是你的師妹。”
他又轉過頭去看新娘子,疑惑道:“這你都能看見,有透視眼?”
我搖頭:“猜的,除了她不可能是別人了,上次我跟她拜過堂你知道嗎?”
“這不可能!”童葉明鐵青著臉,“我師妹怎麼可能和對方一夥的,她也是師父從小養大的孤兒。心地善良,以前我們師兄弟幾個都有追求她的心,怎麼可能以陰婚害人!”しし
看他義正詞嚴的樣子,難道還真是個巧合?
我試探道:“那你現在去掀她的蓋頭看看,是不是你師妹。”
童葉明又走了回來:“你當我傻啊,亂掀蓋頭,她會纏著我一輩子的,又不是活人。”
我就奇怪了:“你剛纔那當仁不讓的樣子,不是要搶先去試探一番嗎?”
他居然神色自然了很多,說道:“你們都拜過堂了,我何必找這個麻煩,不管我出不出手,她都會跟你一輩子吧?”
“不對,陰婚破了,拜堂不算數。”
“那我可不懂,你說那是我師妹。怎麼早不說?”
“因爲她一直有紅蓋頭,我沒見過她的真面目,但是她……確實叫小媚。”
童葉明回過味來了:“因爲這個,所以你懷疑我和他們是一夥的?”
我看著他說:“還能有別的解釋嗎,你師妹爲什麼幫他們破我陰婚?”
他頓時怒了:“你想清楚,我可是幫你對付過他們的,還重傷了一個。”
我冷笑:“是嗎,那都是你自己說的,我沒看到那個人重傷,而且剛纔還出現了!”
他略一停滯,又說:“那我幫他們對付你又能有什麼好處?我們之前根本不認識!”
這個我都想知道呢,就說:“什麼好處,他們肯定知道,但不會告訴我的,以免我知道怎麼對付他們,知道他們想要什麼我就來個釜底抽薪……你知道能得到什麼好處嗎?”
他惱怒道:“我怎麼知道。不是送了你面鏡子嗎,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嗎?”
說起那面鏡子,我是不是該和他說實話呢?
不過現在我倆挺尷尬的,前面還站著一個陰魂呢,就吵了起來……
“不說那些了,我有八成肯定。那就是你師妹。”
我故意這麼說的,萬一是他師妹,這個責任也應該由他來承擔吧,畢竟師妹……萬一不是,那他也能幫我對付一個陰魂,哪怕他不是對方一夥的,斬妖除魔不應該是道士的原則嗎?
除魔衛道,那肯定不是白說的。
新娘子依然靜靜站在那裡,道士轉頭又看了一眼說:“如果在那一邊,一萬個這樣的我都不怕,可這裡對我一個活人來說有些難度。”
我問他:“那不是你師妹嗎,問問她不就知道了?”
童葉明搖頭:“你怎麼也忘了,這是什麼地方?能來這裡的陰魂,不知道還記得什麼。”
也是,這麼說我還勉爲其難了?
在對方主場作戰也是屬於兵法的忌諱吧,應該是我上的,我至少還算半個“本地人”。
但我還沒說話,童葉明又說:“既然你這麼肯定地說她就是小媚,那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出手,找到她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
這人還不錯,我也覺得剛纔是神經過敏了,就說道:“我來吧,反正我在這裡有官身。”
童葉明阻止我說:“你還得找你的朋友,而且只有你能帶我們回去,所以還是不要輕動,也別小看我,一點本事沒有我還修個什麼道!”
浩然正氣啊,回頭我還是把銅鏡的情況跟他說吧,應該不會害我的。
但他還沒動呢,那個新娘子忽然笑了兩聲,接著再笑,然後就是連續不斷的笑聲,彷彿瘋狂一般,很瘮人。
我抓住機會問:“你聽聽,像不像你師妹的聲音?”
童葉明略一皺眉:“呃……她似乎從沒這麼笑過,一直都是很溫柔而矜持的,不過確實還有點像,我去看看。”
沒等他過去呢,那新娘子忽然掉頭就跑,是飄著跑的,跑起來身體一點都不起伏。
“哪裡跑!”
道士大喊一聲追了上去,我拉都來不及,跑得奇快,一會兒就追進了樓道里。
我愣在走廊中,這也太不顧大局了,我們是來找那丟失魂魄的,他師妹又沒丟失,是真死了,什麼時候找不行?偏偏在這個時候著急,不知道這樣的環境分開很危險嗎?
但我也不能追著他們去啊,豹哥似乎就在頂層,我得把魂魄找到結束任務。
然而我就是想不通,豹哥爲什麼會跑呢?
按理說他在這邊的魂魄並不完全,是不會說話不會反應的,就像被傷了神魂的辮子姑娘,辮子姑娘還能恢復,而這位完全是遊離出來的魂魄,體魄,就是個體形模樣而已。
忽然我聽到背後有腳步聲,扭頭一看,我又看見了豹紋裝。
趕緊掉頭追,跑回去卻發現豹哥站在樓梯口,朝我咧嘴笑著。
“豹哥?”我不確定地看著他,放慢腳步接近。
他大聲說:“我不想回去,你幹嘛來找我?”
破綻這就出現了,他不是豹哥,因爲豹哥是結巴!
“你是誰?”我問他。
他像是怔了怔:“我是誰你都不知道,那你來找我幹嘛?”
我還在一步步接近:“你不是豹哥,你是上了他身了,這是他的體魄,而在這邊情況就會反過來,不是陰魂上人的身,而是活人上陰魂的身,你這應該是陽魂,屬於陽魂上身,說,你到底是誰,也是執禮人?還是那個胖老闆,或者是禿頂大師?”
他又笑了:“這回表現不錯,還像個執禮人,可我不想讓他跟你回去。”
還有五步,我停了下來,這個距離足夠衝刺一下了,我得準備準備,別打草驚蛇。
一邊繼續和他說話:“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該知道在這邊鬥不過我,你們那個執禮人呢,他爲什麼不幫你?你這是陽魂過界,也是執禮人的手段?他上次就受傷不輕了吧,何必呢,害了這些小混混你們能得到什麼好處?有種朝我來啊!”
陽魂過界,就等於通常說的“魂穿”,活人的魂魄剝離出來,過陰陽。
這麼過來的話,不像我們幾個還帶著身體,卻可以附上陰魂的身,很神奇的手段。
不過我沒打算等他回答,也沒指望他的回答,問他這幾句主要是吸引注意力的,好讓我有機會瞬間撲過去抓住他!
他不是執禮人,在那邊再厲害,這邊也應該是不如我。
所以他剛想說話,我就動了,兩腳一蹬朝他猛撲過去,只要能抓住,我這個半吊子的執禮人也分分鐘鎮住他的陽魂。以爲陽魂離體就沒危險嗎,我能讓他回不去,並且在這裡拷問出前因後果來,我想在這邊,沒誰會比執禮人可怕吧?
然而,他也是有準備的,我一撲他就側身躲過,反往我身後躲去。
居然還有空挑釁我:“防著你呢,哈哈……我就是讓你不如意,沒什麼原因。”
還真有損人不利己的?我不信,轉過身再追!
然而半吊子終究是半吊子,我竟跑得沒他快!要知道,執禮人的身份在這邊很好使,活人那頭還有些遊離陰魂能逃脫執禮人的官威掌控,而在這頭他們絕對不敢違逆。
終究我還是不合格的,一個勁喊“站住”對他全然無效。
遠遠我就看見他鑽入一間病房裡,哈哈,死衚衕!
我毫不猶豫地追了進去,卻發現病房裡還有“人”,不是豹哥,而是個穿病號服的老頭。
老頭揹著我坐在最裡面那張病牀上,我只看見他後腦勺上稀疏的白髮,他弓著腰埋頭在吭哧吭哧吃著什麼東西。居然還有沒被陰差領走的,這也算奇葩了,肯定是在住院的時候魂魄遊離了一部分出去,不完整的魂魄,陰差是不會領走的。
我慢慢靠近,眼神掃著房間,沒發現豹哥。
老頭忽然就轉過身,他瘦得跟骷髏一樣,兩眼血紅地看著我,不知道在吃什麼,吃得滿臉的鮮血,我歪頭一看,好傢伙,他在捧著自己的腿猛啃!
老頭忽然“嗷”地一聲,朝我張開血盆大口猛嚎了起來,耳膜都快震破了。
那確實是血盆大口,張開來足夠吞下一臺顯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