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e。”比爾坐在頭等艙的最前面兩個位子上,三個孩子都在后面的額日子上玩著自己的東西。褚贏炘捧著一本書看了一半,忽然爬到窗戶邊看著外面錦緞般的云朵,有些神游天外的樣子。
“啊?”褚璣眼睛正好是盯著兒子往那邊爬的動作,聽到聲音一下子轉(zhuǎn)過臉:";什么事兒?”
“中國藝術(shù)代表團到柏林演出的消息。”比爾將一份德文報紙放到褚璣面前:";遠沒有在巴黎的演出火爆,不過對于其中幾場演出還是很中肯的評價。”
“我對德文不感興趣,始終覺得德國人措辭很生硬。”褚璣草草看完把報紙放在面前桌板上:";就我知道的消息,這次的準(zhǔn)備還算是很充分的。哪怕是主演的個人素質(zhì)比不上在巴黎的時候來的整齊,也是很不錯的。其中的三大主演沒有一個缺席,而且宣傳也是很到位的。”
“你是說德國人不懂得欣賞中國文化的精髓?”比爾知道褚璣一直很在意一些事情,尤其是涉及到華人或者是中華文化的時候,表面上不會多說什么,但是私底下會有很多辦法來協(xié)助國內(nèi)來的演出團體或是媒體,把所有的華人演出推到一個他國演出達不到的高度。
“見仁見智,不能說每個人都能認(rèn)知到這種浸yin了兩百年的傳統(tǒng)文化。至于要是去跟不懂傳統(tǒng)文化的人談中國的古詩句或是別的,是不是叫做對牛彈琴?”褚璣不屑一顧地把報紙扔到一旁,褚贏炘托著腮看著媽媽:";媽,我那天在書房的一本書里面看到一行字,是你寫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說。”褚璣看著兒子,要是用法文直譯的話或者褚贏炘未必能夠說出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我不懂,是不是總是在掛念一個人,所以一直到今天都還在沉思?”褚贏炘說話的時候盡量用中文,這并不是為了比爾會不會說法文的原因。而是他所知道的法文,并不能很準(zhǔn)確的表達自己的意思。而且媽媽原來寫的就是中文:";媽媽,是不是這個意思?”
“這個是魏武帝曹操的一首樂府詩里面的句子,字面意思解釋得很清楚。看來你的中文學(xué)得很不錯。”褚璣點頭:";還想說什么?”
“媽媽,這個君是誰?”褚贏炘看著媽媽:";難道作為一個皇帝還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以前中國的封建社會,不都是家天下?”
“可以說成是不止是思念某一個人,或者是在想著自己身邊要有兩個得力的謀士,這樣似乎可以解釋的更清楚。因為在中國的古文化里,君臣關(guān)系就是魚和水的關(guān)系,很微妙的。”褚璣突然發(fā)覺自己以前學(xué)的東西,如今只能是拿來教育孩子或者是跟孩子解釋十萬個為什么。
“Mae,你們在說什么?”比爾很疑惑地看著母子兩個,那邊的兄妹兩個就沒有這么多問題,好像是媽媽他們說的東西都不是兩人能夠聽懂的。
“一句中國的古詩,不知道為什么褚贏炘最近都對這些感興趣。”褚璣笑笑:";丫丫,媽媽發(fā)現(xiàn)你最近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難道媽媽給你說的還不夠多?”
“媽,他們家真的是傳承了兩百年?”褚贏炘拿著手里百科全書過來,今天帶出來的一卷正好就是講到中國的傳統(tǒng)藝術(shù)和文化傳承的繼承,褚贏炘指著上面關(guān)于京劇的記載:";這上面說是,那個京劇在最初的階段就有了他們家了,真的是?”
“是,到你這兒該是第八代了。”褚璣點頭:";所以他一直都是對你很在意,有件事我沒跟你說。那次你給他電話的時候,他的祖父也在旁邊。聽到你說話,一家都很激動。這是你俐俐阿姨后來跟媽媽說的,因為俐俐阿姨跟他接觸很多。有一次去他們家找他祖父幫忙,他的祖母已經(jīng)患上了老年癡呆癥,還是認(rèn)得出媽**照片。”
“媽媽,他不是有兒子嘛。”褚贏炘扭扭身子,始終不肯承認(rèn)自己對那個人有什么。褚璣出來之前特地到了褚贏炘的學(xué)校去了一趟,老師對他簡直是贊不絕口。這和國內(nèi)某些學(xué)校的教育方式很不相同,老師在很大程度上都是讓學(xué)生們自由發(fā)揮。讓孩子們的能動性和自主性發(fā)揮到了極致,只要是孩子們主觀意愿上的事情,一定可以得到滿足。
而褚贏炘恰恰就是最喜歡在很多事情表現(xiàn)出自己的獨樹一幟的風(fēng)格,要是在國內(nèi)的話只怕早就被扼殺在搖籃中。況且褚璣心里清楚得很,如果是在國內(nèi)的話。褚贏炘根本就不可能跟著自己,他的曾祖父想盡辦法也會讓這個孩子回到他們家,甚至也會像他的父輩一樣,送到戲校去,在那些戲文和臺毯上開始他的一輩子。所以褚璣有時候覺得很慶幸,至少兒子可以沒有負(fù)擔(dān)的自由成長,不用擔(dān)心那些紅酕氍上的紛爭和榮譽會對他的人生有怎樣的影響。
“這個跟你沒關(guān)系,媽媽答應(yīng)過你不去想這些事情。你自己怎么鉆了進去?”褚璣摸摸兒子的頭發(fā):";過來,瞧你嘴唇都泛白了,喝什么?”
“白水。”褚贏炘自己拿起一杯白水咕嘟咕嘟喝下去:";媽媽,我就是好奇,是什么讓一個家族持續(xù)了兩百年的信仰,而且還要繼續(xù)持續(xù)下去。”
“這就是你說的傳承,一開始是攝于生活所迫,接下來就是關(guān)于個人的修養(yǎng)。最要緊的,就是一個家族對于某件事物的追求,最主要就是精神上和文化上的承續(xù)。所以不管我們對這件事抱什么樣的態(tài)度,我們都應(yīng)該對他們保留一定的尊重。”雖然褚贏炘乍一看很像自己,但是就是尹俐俐那句話。褚贏炘要是真的被扮上京劇的打扮,也不用跟人說。只要是圈里人一看,一準(zhǔn)會說是他們家的孩子,跑不了。
“還好不是我。”褚贏炘忽然大大喘了口氣:";媽,我沒長性。”
“你除了對你自己喜歡的事有長性以外,別人的事兒都不是你喜歡的。”褚璣拍拍兒子:";上次你跟媽媽說的,那個女生跟你說喜歡你沒有?”
“說了,我跟她說我們都還小。做朋友可以的,要是不想做朋友的話就算了。”褚贏炘換回了法語,跑到比爾身邊:";比爾,要是有人跟我說喜歡我,我該怎么辦?”
“你應(yīng)該先問問你媽,她會不會先說喜歡我?”比爾把手邊的東西挪開,讓褚贏炘挨在身邊坐下:";要是你媽肯說的話,我才有實際經(jīng)驗告訴你。要不然別人說的都不算,你媽也不答應(yīng)。”
“你跟褚贏炘說這個干什么?”褚璣有些惱火,簡直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褚贏炘本來就是有些擰不清,而且又是有女生跟他說喜歡他。這個臭小子還能被這些事情左右,到時候真是麻煩事一樁。
“他問我的,我沒經(jīng)歷過。”比爾笑得很有些曖昧:";你要是什么時候說喜歡我,我肯定會很高興。”
“比爾,我告訴你,我媽以前是學(xué)古中文的,要是你會背中國古詩的話肯定可以。”褚贏炘沖媽媽眨眼:";媽媽,是不是?”
“閉嘴。”一個擰不清還架得住褚贏炘在這里煽風(fēng)點火:";他要是真的背詩的話,我看我們最好來個集體大逃亡。簡直就是中國話常說的:雞同鴨講”
“媽媽,我會背詩。”褚徽妘也跟著跑過來:";上次你教我背的古詩,我就會了: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就會這么點,你還跟媽媽說你會背詩。”褚璣笑起來:";以后背書背會了全部的,才準(zhǔn)出來說。要是不行的話,你看豆豆都不說自己會背詩。”
“豆豆根本就沒學(xué)著背詩,他每天跟在哥哥后面看百科全書。而且看得全是英文版的,比哥哥還要知道得多。”褚徽妘笑靨如花,這是最像媽**一個。不管是說話還是神態(tài),都是像極了媽**。
“我真不知道你們?nèi)齻€孩子,每天在家都是干什么。要是我每天在家看到你們都是這樣的話,早就給你們扭過來了。”褚璣同樣是托著腮好像剛才褚贏炘發(fā)愣的樣子:";瞧瞧我都是養(yǎng)了個什么樣的孩子。”
“媽,說明我們每個人都是一個鮮活的個體,不是復(fù)制粘貼出來的。”褚嬴楀終于是說出一句話來:";要是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你干脆養(yǎng)一個好了。要三個干什么?”
“我是欠你們的。”褚璣嘆了口氣:";比爾,你能把他們搞定的話,我就全交給你了。突然覺得公司里面的事情比這些事情好辦多了。那里有條條框框放著,不管是誰都要吶喊著條例來。但是家里真不行,要是家里能這樣多好。”
“你是做高管做得太久了,所以不習(xí)慣做瑣碎的事情。再說你的孩子們真的是讓你很省心了,讀書也好,禮儀學(xué)校也好,都沒有一件事讓你心煩的。”比爾笑著把龍鳳胎都拉到身邊:";要是你媽天天在家,怎么辦?”
“我們可以要求讓媽媽重新上班嗎?媽媽可以幾天不回家,然后回來m以后肯定要給我們喜歡的東西,可是要是她天天在家的話,我想我們都會受不了的。媽媽會把什么都弄得像在公司一樣,我們需要打卡嗎?”不跳字。褚嬴楀看看比爾,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媽媽說你是他的老板,要是你跟媽媽結(jié)婚的話,到底是誰是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