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褚璣盯著酒杯里琥珀色的液體,賀蕙蕙方才說的故事有點舛無法理解。但是褚璣卻能理解她那種不容易被人理解的晦澀,只有曾經走進過那個世界的人才會懂,為什么戲臺上的才子佳人,帝王將相會有那么多臺下比臺上更精彩的故事。
每個人的人生不可能像是精彩的折子戲一樣,每一段都是精華都是**,在走上紅氍之前的寂寞和冷清里,所要經受的心理壓力有多大。這也就是賀蕙蕙會對唐正亞有一種無法拒絕退卻惑的原因,她走進了戲臺。
把自己的心留在了戲里面,只是沒想到會走不出來。那么在戲臺上跟她配合默契,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招一式的美感,讓賀蕙蕙對現實中的男人無法動心。
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褚璣不知道怎樣才能讓賀蕙蕙走出這個心魔。若是自己在她這個年紀的話,也像她這樣過。只是從沒有一個人對自己有過這樣或是那樣的規勸,當然就算真有的話,也未必能夠聽得進去。那時候覺得這件事就是要人無怨無悔的美好,這種美好是誰都無法理解的。好像被灌了**湯一樣,只有那個人才是畚己人生的最終選擇。好在褚璣能夠走出來,也就讓自己對比爾充滿了感恩。要是沒有比爾的話,人生就是一場黯然失色的的灰暗。誰也無法沖破那個迷網,永遠只能深陷其間。
“怎么還沒睡?”撥通了比爾的電話,帶著濃重的睡意。或許是聽到專屬于自己的鈴音,比爾笑起來:“不是說有客人在家里,你的中國客人會準許你打電話?”
“她睡了,我睡不著。”褚璣靠在頭:“什么時候回家?”
“明天?”比爾把電話貼在耳邊:“丫丫和豆豆兩個今天都很興奮,在葡萄園里面轉了一天。我們今年的收入會很好,葡萄的收成和酒的成色都不錯。”
“我不想聽這個。”褚璣很不想跟他在晚上談這么煞風景的事,想起剛才自己的心事。卻不知道這話該從何說起,因為這么多年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對什么人表露出自己的心跡·哪怕這些話比爾已經對她說過無數遍,還是覺得從自己嘴里說出來有點晦澀難懂。更過的就是心里那難言的羞澀。
比爾嘆了口氣:“那你想聽什么?還是想對我說什么?”
“沒有,只是覺得大晚上談今年的收益很煞風景。”褚璣收斂住自想要說出的話,一大把年紀還說這個真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在想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來,褚徽說想你和哥哥們了。”
“是嗎?”比爾有點不相信,除了褚徽的媽別人都不會說這種沒有營養的話·當然這種話是褚璣經常說自己的:“其實有句話我也很想跟你說,我很想你們兩個。在男人的世界里,尤其是我們家這種男人的世界里,我們三個人都很想你和褚徽。”
“好啊。”褚璣笑起來,想了想還是覺得這話很需要人說:“老公,我想你了。什么時候回家,我做中國菜給你吃。”
“現在回來吧。”比爾聽到這話簡直是樂不可支起來,很少會有機會聽到褚璣說出這種話,而且只是她自己說出來的·沒有喝酒沒有任何引導的成分在里面。只有褚璣從心底說出的話,好難得。
“算了,別說笑話了。”褚璣忍不住笑起來:“我忽然覺得我們兩個像孩子似地,一大把年紀了還在這里做這種小孩子才做的事。而且兩人經歷了那么多事以后,還有心說這種話真是有意思的很。”
“但是這種有意思的事·我們都沒有對別人做過。”比爾沒有像褚璣那樣的笑意,只是很平淡很穩重的樣子:“就因為我們經歷了更多,也見過很多別人都想象的事,才知道這份平淡有多重要。而這份平淡也不是別人要的東西,只是我們才會想要。但是你也要,我也要就行了。給別人的話,別人不會稀罕的。”
“你別在大晚上念詩了。弄得像個哲學家似的。”褚璣忍不住笑起來,眼圈卻是莫名的濕了。但是這個男人只是隔著一根電話線在說人間最平淡的話·真的是他說的別人都不稀罕的話·兩個人居然等了這么多年。
“我才不回去啟蒙你的哲學,這樣的話我會被你同化。行了不跟你說了·早點睡覺。明天早你還要去公司開會,要是耽誤了你的正經事我估計你會暴跳如雷。”比爾笑起來:“在公司的事上,-遠都不希望你會變成一個溫婉的賢妻良母。因為對你來說那件事真的不是可以有絲毫的可以商量的余地。”
“好了,睡吧。”褚璣頓了一下:“老公晚安,我想你。早點回家。”
“嗯。”比爾隔著電話親了褚璣一下:“睡吧,我的中國美人。”
“媽。”褚徽一大早起來,剛從房間出來看到客廳里放著最經典的中國早餐。媽媽在那里很安然地喝粥,賀蕙蕙坐在媽媽對面吃著小籠包:“蕙蕙姐姐早。”
“今天姐姐要走了。”褚璣看著女兒:“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跟姐姐說的,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不是就說要給姐姐什么的?”
“是啊,我是有東西要給姐姐。”褚徽猛地點頭:“姐姐,等下我就給你看。”褚徽跟著在媽媽旁邊坐下,伸手從盤子里出抓起一個包子津津有味地吃著:“媽媽,要不是姐姐來了,你肯定不會去做包子。”
“難道你們平時都沒有吃過媽媽做的飯?”褚璣挑起一側眉頭看著女兒,然后給賀蕙蕙夾了一枚鵪鶉蛋:“我們家總是到中國超市去買東西,褚徽居然跟我說要去學做中國菜,我覺得她會禍害我的廚房。”
“師叔,我懂了。不會再讓自己做傻事了。”賀蕙蕙沉默了一會兒,終于說出這句話。這是這幾天,在褚璣家里靜下心想了很久才得到的答案:“我知道很多事你比我經歷得多,肯定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要是我去跟他在一起,以后的結局會很壞。我會在以后的人生里遇到那個值得我等待一生的人,這不是別人能代替的。是嗎?”
“你能想通這件事很好,說明我還能夠幫到你。我想在國外住得久了,我的思維方式已經接近于法國人的思維方式。唯有這件事,我還是無法用法國人的腦子去想,依舊是個老舊的中國女人,就好像我無法讓自己擺脫掉以前的影一樣。”褚璣慢慢喝著五谷雜糧粥:“就像是褚徽,等她慢慢長大了,他就會知道自己要的東西是什么。當然,我不能去主宰她的思想。不論是她還是褚贏還是褚嬴,都是需要他們自己去經歷自己的人生。誰也沒有辦法替代誰,只有自己做過經歷過,才會知道什么應該有什么不能有。”
“媽媽,你說的話我都不懂。”褚徽不會在媽媽談話的時候插話,至少等到媽媽停止說話了才笑起來:“中文很難懂,我知道。但是你說的每個字我都知道,只是不知道你說起來的每個字組合起來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懂,做好自己就行了。”褚璣笑起來:“等以后有機會的話,媽媽準你一個人回中國去。去看看你自己的國家,你自己的文化。我想你會懂媽媽在說什么。”
“媽,你現在越來越像是個哲學家了。”褚徽吃吃笑起來。
賀蕙蕙也跟著笑起來:“師叔,要是我媽能跟我說這些話,我想我會知道很多自己小時候無法懂得的事。好像是妞妞,就比我幸福多了。”
“如果你跟你媽談你那天跟我談的那些事,我估計你媽會暈過去。”褚璣給她盛了碗粥:“別想那么多了,很多事最后得到的結局在剛開始的時候,是不會讓你知道的,如果知道了你還會去做嗎?肯定是不會的,因為預先知道結局就不會有人去冒險。沒有任何險灘的人生,我們都不想要了。”
“你教給我的東西,讓我不用去預先知道結局就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好好的做,好好過好自己的每一天,那么結局是什么是可以預知的。”賀蕙蕙好像是大徹大悟一樣,說話的時候都比前兩天那種無比灰暗的神色要安靜了很多:“我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就是唱戲也要讓自己唱好,做最好的青衣,但要是最好的女人,就算是沒有一個男人自己,也要自己自己。女人是不用依附于男人的,就算你再這個人,也不要迷失掉自己。
“千萬不要說這是我教你的。”褚璣笑起來:“這叫做毀人不倦。”
賀蕙蕙忍不住笑起來,其實褚璣說的話自己不是沒想過,只是走進了那個死胡同里面就不想走出來,繼續沉溺在里面讓自己續寫一個童話,虛無飄渺的童話。多虧她在自己最后的關頭讓人走了出來。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