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絕對主力的,自然是九艘排水量高達一千一百噸的文登級戰艦,十五艘排水量六百噸的升級版威海級,徐文儀自己的那艘六百噸卡拉克大帆船,其余的各型戰船足足有上百艘,排水量最低的也有二百噸,再小的孔有德壓根就沒帶。
至于去年建造的那三艘威海級,靖海號在五月中旬的時候,被南下回上海老家的徐爾斗給帶走了,剩余兩艘則留下來看家。
此外,還有多達兩百六十艘的運輸船,運載了大量的作戰物資和士兵。
除了隨戰艦行動的突擊隊四個營,運輸船上還帶了兩個營的突擊隊,四個營的步兵,外籍軍團的三個營,以及兩個營的騎兵,加上水手和水兵,總兵力超過都快接近四萬人了。
這一次,不單單有海戰,還有陸戰,要的就是一戰而定,斬草除根,拿下制海權。
站在旗艦文登號上,孔有德頗有些感慨,來到大明快兩年了,終于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下。
為了海軍,這一年多的時間里,真的一刻不停的砸錢,到現在都砸了快一千萬兩白銀進去了,別的不說,單單戰艦裝備的火炮,鑄造成本都快接近三百萬兩了。
海軍,這個當之無愧的吞金巨獸,吞了這么多錢之后,終于有了俾睨天下的氣勢。
好在去年下江南,從揚州鹽商和南京勛貴手里頭,摳了三千萬兩白銀出來,否則根本經不起這樣的消耗法。
五天之后,艦隊順利抵達崇明沙。
從去年南下返程后,劉志就被安排在這里駐守,當做天策軍的一個據點,當時孔有德只給他留了五條船,五百士兵,給了個營長的職位,讓他在這里站穩腳跟,并且給了他很大自決權。
不出一年時間,現在劉志已經有了接近五千兵馬,現在是第九軍團下屬的師長了。
而崇明沙,現在也擁有了三個頗具規模的港口,其中一個是軍港,另外兩個平時用不到的,劉志就拿來當商港,允許商船停靠補給,但得給錢,一定程度上做到了自給自足。
對于主力艦隊的到來,他早有準備,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組織崇明沙上面的百姓,修建了足夠三萬人居住的營房,順便從南直隸和浙江購買了大量的肉食,雇了一百多個廚子。
所以艦隊剛剛靠岸,戰士們就問道肉香撲鼻,登陸之后,在劉志安排的引到人員帶領下,直接就住進了營房,然后豐盛的食物就被送到了營房之中,一路上旅途的疲憊,在美食面前一掃而空。
這個時候,孔有德還沒下船,劉志登上文登號,向孔有德匯報崇明沙的情況。
除了港口之外,島嶼上的人口也增加了不少,快有十萬人了,增加的都是一些無地的農民。
聽說只要到崇明沙,就能分到土地,每人三畝,于是很多活不下去的就選擇搏一把,劉志分出一部分船,每個月固定時間去泰州,太倉一帶,去把這些愿意投奔的百姓接過來,然后進行安置。
而保密方面,劉志也做的相當不錯,可以確保天策軍南征的企圖,不被鄭芝龍察覺。
從五月份開始,第四艦隊就一直在膠州灣到崇明沙之間來回訓練,當時揚州的鹽商和南京的勛貴們都驚嚇的不得了,以為天策軍又要上門刮地皮了,一方面做好跑路的準備,一方面派人跟天策軍聯絡,希望知道天策軍想干什么。
他告訴那些鹽商和勛貴,這是天策軍戰船的訓練,不是針對他們的,不過這段時間,山東到崇明沙的航道,都是天策軍的訓練路線,他們的船最好不要涉足,被當成海盜船擊沉了別怪他實現沒提醒。
得知這些,鹽商和勛貴們才稍稍放松一些,但還是擔心天策軍驟起發難,便湊了十萬兩銀子給劉志,希望不要找他們的麻煩。
劉志對此哭笑不得,不過錢財匯報之后就留了下來,權當給戰士們改善伙食。
而他們的船,也確實沒有進入長江口以北,這次孔有德率領主力艦隊南下,的確沒看到不屬于天策軍勢力范圍的商船。
兩天的修整過后,艦隊再次起航了。
不過在劉志的強烈要求下,孔有德同意了劉志派兩個營參與南征的請求,這次行動的規模,又擴大了一些。
福建承宣布政使司,漳州府。
府衙大堂內,福建巡撫鄒維璉正襟危坐,下面文武分列,有近百人之眾。
八月十八日,崇禎的圣旨抵達福州,要求福建文武嚴懲紅毛夷,盡快肅清海患。
為此,鄒維璉傳令各地文武,不允許再同紅毛夷接觸,并且嚴禁談論互市,而后從巡撫衙門所在的福州,趕到了距離戰場更近的漳州,調集兵馬,準備與紅毛夷展開決戰。
看到人都來齊了,鄒維璉開口道“諸位,去歲海寇劉香犯澎湖,本撫親自率軍指揮,督五虎游擊發兵進剿,運籌帷幄之間,將海寇殺的狼狽逃竄,可惜紅毛夷率軍來救,未能畢其功于一役。后劉香又數次犯我福州,莆田,今又與紅毛夷一道,犯我泉州,朝廷已下旨,要我等全殲紅毛海寇,平定海疆。然,朝廷下旨至今已近兩月,剿滅賊寇還未見成效,倘若繼續拖延下去,朝廷追究下來,本撫難辭其咎,但在場的諸位恐怕也難脫干系。該當如何剿賊,今日就議定方略,擇日出征,剿滅賊寇!”
“不要臉,去年那場海戰還有你的事兒?不是因為你,老子會折損二十條船?”坐在下首的鄭芝龍心底暗罵一句。
去年劉香偷襲澎湖,鄭芝龍將消息上報給閻鳴泰,準備讓他提供一些物資支援,然后一次性解決掉劉香,卻沒想到有‘倭寇’襲擊南京城,鄒維璉收到閻鳴泰的手令,便打算派鄭芝龍去解決‘倭寇’。
對于政治來說,倭寇哪有劉香威脅大啊,這可是殲滅劉香的大好時機,滅了劉香之后,這大明沿海就是他鄭芝龍的地盤了,而且也為此做了不少的準備,就這么放棄,鄭芝龍肯定是不樂意的。
但閻鳴泰態度強硬,鄭芝龍現在畢竟還算是大明的軍官,沒辦法違抗命令,就派了四弟鄭芝鳳率二十艘戰船,去解救南京城,而他自己率領主力,去澎湖圍殲劉香。
這場圍殲戰,鄭芝龍的情報準確,而且準備充足,奔著一鼓作氣,全滅他們的計劃取得,初期進展很不錯,但追擊過程中,突然遭遇荷蘭人的大夾板船,搞得他只能放棄追擊。
不過那場戰斗,戰果還是不錯的,劉香損失了近二十條船,實力削弱不少。
然而,他這邊打得不錯,鄭芝鳳那邊卻出了大簍子。
他們還沒進入長江,就被偽裝成倭寇的山東叛軍偷襲,當時大部分人都在崇明沙,戰船都操縱不起來,最后二十艘戰船全軍覆沒。
這一加一減,鄭芝龍還虧了不少,為此他對巡撫鄒維璉很是不滿,如果不是他為了討閻鳴泰的好,強令他出兵,也不至于白白損失二十條船。
但再怎么不滿,他也不能當面說出來,雖然他的勢力很強,但還沒有滅掉劉香和李國助,還不能稱霸大明沿海,現在還需要這身官服。
吳震元首先站了出來,他提議道“撫臺大人,下官認為,賊寇勢大,不宜與其正面交鋒。不如派遣水師,直奔紅毛巢穴,攻上東番島,毀其城池,殺光紅毛,來個釜底抽薪,如此一來,紅毛戰船必定回師增援。紅毛根基斷絕,必然士氣大跌,我軍便可攜大勝之威,將其一局殲滅!”
他身為漳州府的知府,自然是不希望大戰在漳州府的地盤開打,贏了沒他什么事兒,一旦輸了,紅毛趁機順著漳州河進攻府城,你說他是逃呢,還是拼命死守。
現在最要緊的是把敵人趕走,只要不在漳州海面開打就行,就算是打輸了,也跟他沒什么干系,畢竟一沒失陷府城,二又不是他負責指揮戰斗,他只需要供應大軍的部分糧餉即可。
對于吳震元的想法,鄭芝龍用屁股都能猜出來,這些文官都是些膽小怕事的,富貴都是拼出來的。
然后,作為此次剿賊先鋒的鄭芝龍起身道“吳大人難道忘了澎湖之戰?時紅毛初至不過一年有余,然已筑起堅城,南巡撫發兵萬余,戰船二百艘,渡海出擊收復澎湖,結果紅毛城堅難攻,數次攻擊均不克,耗時七月有余,最后紅毛糧草耗盡,才被迫撤退!雖然大明取勝,但未能全殲!
紅毛至大員已十年有余,其熱蘭遮城堅固程度,必數倍于澎湖夷城,內中儲備糧食彈藥充足,堅守一年不在話下,到時紅毛戰船發現我軍主力不在,乘勢進攻泉州,漳州,乃是福州,南京,該當如何?”
身為知府,被一個游擊正面頂撞,而且絲毫不留情面,吳震元的臉頓時就垮下來了。
要是以前,吳震元早就翻臉了,但現在他只能憋著。
這次對付紅毛,鄭芝龍可是主力,萬一他撂挑子不干了,這紅毛還有誰能去打?
“飛黃所言甚是,本撫雖對紅毛了解不多,但飛黃自幼便出海謀生,對海上諸勢力了解甚多,想必不會有錯。吳知府雖然通讀古今,但對著海事還是知之甚少,有些誤解也在所難免!”鄒維璉出來打圓場,然后又對鄭芝龍說道“既然這釜底抽薪不可取,不知飛黃可有何良策?”
飛黃是鄭芝龍的字,鄒維璉身為巡撫,卻稱呼一個中級武將的字,可以算是放低身段了,這也沒辦法,這海戰,鄭芝龍確實是最大的依仗。
鄭芝龍則繼續淡定的說道“撫臺大人,范我福建海疆者,一為紅毛,二為海寇,然海寇戰船雖多,但我們的主要目標,仍是紅毛,劉香不過是狗仗人勢罷了!然,紅毛戰船雖少,但都是巨艦,每艘裝備紅夷大炮數十門,此前我大明軍隊數次與之交火,吃了不少苦頭。
這些戰船都稱之為蓋倫船,俗稱夾板船,有雙層甚至三層甲板,每一層均可安胖紅夷大炮,且桅桿多達四桿,航速遠勝于我軍之福船,廣船,我軍與之對戰,如同步兵對騎兵,勝了無法追擊擴大戰果,敗了無路可逃。”
鄒維璉有些驚訝道“哦?這些大夾板船,居然如此強大,連飛黃的戰船都不能與之抗衡?那飛黃可有妙計,能夠滅此強敵?”
鄭芝龍侃侃而談“敵人最大的優勢,就是航速快,火炮多,威力大。那么我軍就應當避敵之長,避免在茫茫無際的海面上與敵人決戰。戰場應該選擇在一個相對狹窄,行動不便的地方,我軍便可發揮兵力優勢,貼上去與敵近距離接戰,將其擊敗!”
“可是,敵人必定也知道他們的短處,會進入這樣一出戰場與我軍交戰嗎?”
鄭芝龍自信的說道“一定會,而且是他們主動進入這樣一處戰場!”
鄒維璉有些疑惑“哦?此話怎講?”
鄭芝龍緩緩的說道“撫臺大人,這紅毛夷勞師遠征,抵達福建海面已有三月余,所攜帶之糧食和飲水頂多支撐兩個月,這段時間以來,他們一直在劫掠周圍村寨,獲取食物。他們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不可能無從耳返,但他們駐扎的地點無非就是那么幾處,漳州河口,泉州河口,鼓浪嶼,烈嶼,角嶼,料羅灣等幾處,而且他們這三個多月來,也一直都是在這些地方輪流駐扎。料羅灣,就是符合下官所說的絕佳戰場,只要我們密切監視紅毛夷,等到其進入料羅灣駐扎,就是我軍殲滅紅毛之時!”
問題得到解決,鄒維璉興奮地說道“熊督果然沒有說錯,飛黃果真是忠義無雙,智勇雙全之人,此戰有飛黃在,定可保我大明得勝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