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統三年辛亥,奉天省咨議局議長吳景濂和張榕、藍天蔚等,在沈陽運籌革命。當時在沈陽附近只有中路巡防,還有一部分人駐鐵嶺,此外沒有其他軍隊。新軍藍天蔚的一個混成協就駐在沈陽城外北大營,只要槍聲一響就可以占領沈陽,可惜這大好的機會,他沒能抓住。
當時的盛京將軍趙爾巽感受到了威脅,決定調后路巡防營吳俊升回省城加強防衛。在趙爾巽看來,吳為行伍出身較為可靠。
事情被張作霖派駐省城的張惠臨知道,當即通知張作霖。張看到了這是天賜良機,由洮南率馬步兵九營,星夜趕往沈陽。
這是個極靈活又非常識時務之人。
張作霖(1875年3月19日-1928年6月.4.日),字雨亭,生于奉天海城縣西九十華里北小洼村。
一八八七年(光緒十三年),跟隨私塾先生楊景鎮學習三個月。
一八八八年(光緒十四年),其父張有財被賭徒打死。張作霖與二哥前去報仇,槍走火誤傷人命,二哥被捕,他逃走。隨母親王氏、妹妹去鎮安縣(即黑山縣)趙家廟村(今屬北鎮縣)外祖父家寄食。
一八八九年(光緒十五年),為了生計,張作霖先后賣過燒餅,學過木匠,當過貨郎,還當過獸醫。
一八九零年(光緒十六年),流落到營口縣大高坎鎮。
一八九四年(光緒二十年),甲午中日戰爭爆發,張作霖投清軍宋慶所部當兵,后升任騎兵哨長。
一八九六年(光緒二十二年),張作霖在廣寧縣(北鎮)加入綠林董大虎匪部。
一九零零年(光緒二十六年),沙俄入侵中國東北,盛京將軍增祺逃走,地方政權陷于癱瘓。張作霖于趙家廟組織保險隊(大團),負責附近幾個村子的治安,后占據北鎮縣中安堡。張作霖負責的地區稱為“保險區”,他在保險區內很守規矩,不僅遵章守紀,而且維護治安。因此,這個地區土匪的騷擾得到遏制。張作霖也得到村人的稱贊,他由此聲名鵲起。此后,他管轄的范圍逐漸擴大,達到二十多個村子。
一九零一年(光緒二十七年),土匪金壽山在臘月三十夜勾結俄兵,偷襲中安堡。張作霖先逃到姜家屯,后逃往八角臺與張景惠合股,被推為團練長。在逃亡途中,妻子趙春桂在馬車上生下了張學良。
一九零二年(光緒二十八年),張作霖于新民府受招撫,先任巡警前路游擊馬隊幫帶(副營長),后升管帶(營長)。
一九零四年(光緒三十年),日俄戰爭爆發,張作霖秉持著“誰給我好處,我就幫助誰”的原則,先為俄軍效力后為日軍效力。
一九零六年(光緒三十二年),因其帶兵名聲甚佳,被新任盛京將軍趙爾巽任命為五營統帶(團長)。
一九零七年(光緒三十三年),清政.府在東三省改建省制,任命徐世昌為東三省總督。張作霖因計擒匪首杜立三有功,被升為奉天巡訪營前路統領(旅長),管轄馬步兵五營。
一九零八年(光緒三十四年),奉徐世昌命駐防鄭家屯、洮南,將被俄國收買的蒙匪陶克陶胡驅逐出境。徐世昌將其兵力擴充為七個營,達到三千五百余人。
張作霖于八月二十三日過遼源時,為吳俊升所悉,很熱情地迎張小留。張表示沈陽家中有事要回去料理,不能停留。待張部抵達沈陽,吳才收到趙爾巽的調令。
張抵沈后即往晉見趙爾巽請罪,陳明擅自離防晉省,因事情危急,未能等待請準。趙看到張來已成事實,迫于情勢,只好認可,當即阻吳不必來省。
九月一日趙爾巽即召集新舊將領討論應付時局大計的軍事會議。
當時被邀的,新軍將領有第二混成協、第三鎮、第二十鎮的統制、協統、各鎮參謀長。舊軍將領則為五路巡防統領。
在正式會議之前,新舊軍將領均分別開預備會議,討論在會中所持的態度。新軍將領張紹曾、藍天蔚、盧永祥等,商議結果,主張東三省宣布獨立。
舊軍將領由張作霖召集會議,決定一致擁護趙爾巽總督“保境安民”,暫持觀望態度的主張,并作對付新軍的部署。
當日下午四時開會,趙爾巽首先說:“武漢叛亂,朝廷正派大軍進剿,不久即可敉平,東三省為皇上老家,我們必須擁護朝廷,不受叛亂影響,以固國本”。
說到這里,他停了一下,眼睛掃了一下全場,接著說:“現在我們東三省最好不動聲色,不表示態度,見機行事。武漢果然成功,我們再響應,那時少不得有我們的份。若是失敗了,那時我們并沒有表示,自然也沒有我們的事。這是我的意見,大家是否贊同,請發表意見。”
趙說完了,參加會議的將領,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發言。
趙怕冷場,接著說:“目前朝廷還沒有旨諭下來,我們的要務是保境安民四個字,抱定這個宗旨,無論是誰來,我們也堂堂正正拿得出去,地方百姓安居樂業,就是我們的一大功勞。”
稍停又說:“我們今天應當鄭重地表決一下,誰贊成我的意見,就請舉手。”
當時張作霖一入會場,手中就拿著兩個圓狀類似炸.彈的毛巾包。趙剛說完,張作霖首先舉手贊成,其他四路統領,也隨著舉手。可是新軍這邊各鎮統制、協統、參謀長,依然默不作聲,動也不動。
趙爾巽一看會場里的情形,覺得不好收場,于是又說:“諸位還都年輕,遇事總不免容易沖動,我比各位年長幾歲,什么事都經過了,能聽我的話,大家不會吃虧的。有什么困難,各位盡管說出來。”
會場還是一片寂靜。
正當局面尷尬的時機,張作霖起立發言:“總督勸告諸位保境安民,暫不表示態度,苦口婆心,可謂仁至義盡,大家如果不接受總督的好意,舉手贊成,我們今天在這屋子里的人,只有同歸于盡,誰也別想逃出。”
說完,雙手舉了舉那兩個毛巾包。
趙乘機說:“各位聽我的準保沒有錯,也許我上了年紀,話沒有說清楚,大家沒聽明白,現在我再說一遍。”
于是又把上面的話,重說一次。接著又付表決。
這次新軍將領盧永祥首先舉手,大家也相繼隨著舉手贊成,趙爾巽欣喜地說:“這是全體通過了,大家總算給我一個老面子。”
會議即告結束。
會議完了,藍天蔚將盧永祥的袖子抓住說:“你這個家伙,在外頭我們怎樣說的,說完了不算,到里面又舉手。”
盧臉紅耳赤地反駁說:“老兄,有命才能革命,老張那兩顆炸.彈,你難道沒看見?若是爆炸了,我們還能有命嗎?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是救了大家。而且我的手只舉到耳朵根,只算一半贊成,一半反對,你們不看清楚,糊里糊涂就隨著把手全舉起來,誰叫你們舉起來?怎能怪我呢!”
新軍獨立的一波方平,民黨獨立的一波又起。奉天咨議局議長吳景濂,于九月二十二日用“保安會準備會議”名義,召集開會,擬于會中宣布獨立。
趙爾巽收到出席邀請時,即和張作霖商討好了對策。張以地方軍首領身份也被邀出席,并秘密布置,分派某軍官應付某議員。
趙爾巽偕張作霖于下午二時到咨議局,吳景濂即宣布開會,吳說:“我們為了響應武漢革命,應即成立奉天國民保安會,推請總督為會長,宣言脫離清廷獨立。”
說完了之后,就請趙爾巽在擬好的獨立宣言上蓋章。
趙督聽罷,張皇地說:“你們若是搞自治,還可商量,獨立就是造反,那怎可以?請你們另選會長吧!我實在不敢當。”
吳說:“革命在推翻滿清,不能講條件,不能打折扣,為革命我吳景濂是不計生死的。”
這時張作霖面對吳而坐,吳話音剛落,張即抽出手槍向桌上一拍說:“我張作霖有人就有槍,有槍就有人,只要是對地方有利的事,我張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天我們一定得尊重總督的意見……”
吳景濂哪見過這樣的陣勢,張的話尚未說完,便嚇得從椅子上溜倒地下,一言不發。其他議員看到議長嚇成這個模樣,又發覺周圍所坐的便衣軍官懷中都帶有手槍,便都贊成趙的意見,不發表獨立宣言。僅把黃龍旗降下,改升黃色旗。原來預定在旗上所寫“光復”兩字,也改為“奉天國民保安會”字樣,成為會旗。
趙爾巽即在張護衛之下,就任了會長,并通電吉林、黑龍江兩省分別成立吉、黑“國民保安會”。這時東三省政權仍在趙爾巽手中,代表清廷行使統治。
因為張作霖有這樣的天大的功勞,趙爾巽由此對張特別高看,之后凡是公文往來,趙在張和馮德麟二人排名時,總是把張排在馮之上。加之張駐軍沈陽,張作霖和馮德麟雖然在軍力上和軍職上是同等地位,可是在實質上張早已在馮之上了。
在馮德麟而言,他事絕對不承認這樣的事實的。按資排輩,他本應是高張作霖一頭的,和張作霖平起平坐,已經是很委屈自己了。無奈在對付張錫鑾和段芝貴時,他必須選擇和張合作。
搞掉了張錫鑾和段芝貴,如果兩個人能不分高下,馮德麟還是勉強可以接受的。而現在張作霖成了盛京將軍,成了他的頂頭上司,自己成為低了一級的軍務幫辦,他怎能受得了。
馮的火爆脾氣是出了名的,在發表奉天軍事首長任命的當場,便表示了極大的不滿。
張作霖把握住時機,趕走了段芝貴,爭到了盛京將軍,可謂志得意滿,只是樂極生悲。從他奉到將軍新命的那一天起,就陷入萬分苦惱之中。和他同時發表新命的軍務幫辦馮德麟,堅持不肯就職,他就任將軍職時,馮也不肯去道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