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香甜的味道鉆進鼻孔,雪烈翕動了幾下鼻子,那是葡萄籽糕的味道。
應該是轉運了,讓我走到了廚房。心里一陣竊喜,他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去,推了推門,沒鎖,遂一擰身,閃進門里,又反手把門關上了。這做賊嘛,總得小心點兒,萬一被追兵發現,不就麻煩了?
雪烈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一個裝飾得很華麗的房間,相當寬敞,各個角落都燃著燭火。地面上軟軟的,踩上去很舒服。墻上掛著大幅精美的壁畫,還有黃金、水晶、鉆石等雕刻成的掛飾。粉紅色的窗簾,粉紅色的紗帳,門口還懸掛著珍珠的門簾。雪烈翕動了幾下鼻子,有一種水粉的香味。
走錯了,這哪是廚房,應該是有錢人家女孩的閨房。
雪烈欲退身出去,又禁不住糕點的誘惑,他實在是太餓了。雪烈奔了過去。我就吃幾塊,吃幾塊就走。他在心里嘀咕著。
這是一張紅豆杉木的圓桌,桌子上除了一盤糕點,還有水杯之類的東西。雪烈一手一塊,抓起兩個,呼呼就往嘴里塞,他真的是餓壞了。
很快,食物堵住了喉嚨,他想喝水,抓起杯子一看,都是空的,這么大的房間竟然沒有水壺,雪烈心里著急起來,臉也漲得通紅,心想:夠衰哦!又被餓死鬼附身了,沒被妖怪咬死,倒被食物給噎死。
雪烈這個郁悶哪,就別提了。
“嘩啦”,門開了,有人走進來。
雪烈抬眼一看,見是兩個女子,他再想跑也來不及了,只好硬著頭皮站在那里,舞著兩手,嘴巴里“啊啊”地叫著,因為塞滿了食物嘛,說不出話來了。
走在前面的女子,身材高挑,穿著一襲金色曳地紋錦長袍,臉上罩著金色的面紗,頭上戴著一個金箍,金箍的正中央鑲嵌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
女子打量了雪烈一會兒,朝身后的丫頭擺擺手。那丫頭的手上托著托盤,盤里擺放著水壺。小丫頭會意,立刻走上前去,往杯子里倒了些水,把杯子遞給雪烈。
“咕嘟咕嘟”,雪烈一口氣喝了兩杯水,伸了伸脖子,總算把塞住喉嚨的食物吞咽了下去。
“謝謝!謝謝!”他忙不迭地道著謝。
“你是什么人,怎么會闖進我的房間來?”雪烈聽懂了,眼前的女子說的竟然是自己的家鄉話,東土大陸上的一種方言。
“我……我……我叫雪烈。”雪烈有些吃驚又有些慌亂,以致于口吃起來。
“哦,想來你是餓了。坐下來慢慢吃吧。”女子轉過身吩咐丫頭,“去廚房,多拿些糕點和水果來。”
“謝謝,謝謝,多謝了!”雪烈忙不迭地說著,他果真坐了下去,他要把那盤糕點消滅掉。在盤子里還剩下最后一塊糕點的時候,小丫頭捧來了一大串葡萄,還有幾樣糕點。雪烈毫不客氣地大嚼起來,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向來都是大大咧咧的,再說,他也實在是太餓了。
終于,雪烈吃飽了,站起身來,剛想再次道謝。“刷”的一聲,一把劍橫在了他的脖頸上。
“說,你是不是刺客?”女子厲聲說道。
“我,刺客?”雪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忽然緊張起來,繼而,他明白了,“哎喲,我的老鄉,我哪里是什么刺客呀,我是來救公主的。”
“救公主,救什么公主?”
“我也不知道,人家只是說‘波克斯救公主若斯’。”
“若斯,你見過若斯?你快告訴我,她是不是還活著,過得好不好?”女子急切地說著話,握在手里的劍也垂了下去。雪烈總算松了一口氣。
“我要是見過她就不會這么辛苦了,我大老遠地跑來波克斯,就是為了要救她。”
“來波克斯救她,她怎么可能在波克斯?十天前她就已經出嫁了,嫁給了尤卡坦那個殘暴的國王里赫。”
“不可能吧?里赫已經被我的艦隊炸成了碎片,現在,尤卡坦的軍隊都已經在我的掌控之中。”雪烈很驚訝。
“不會吧?”女子疑惑地望向雪烈。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兩人面面相覷。
兩個人坐下來,先是陷入沉思,然后又聊了起來。原來,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若婭公主。現在的若婭已經是波克斯的女王了,老國王波克哈托體弱多病,已經難理國事,若婭為了不讓父親操勞,于是登基,當上了女王。
“陛下,我很奇怪,你是波克斯的女王,為什么你會講我的家鄉話呢?”從女王一開口,雪烈就一直想問這個問題,他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的家鄉話?這是妹妹教給我的,這么說,你也是東土人氐?”女王很驚訝。
“你的妹妹,東土人氏?”
“噢,她就是若斯啊,她不是我的親妹妹。若斯是我三年前從奴隸市場買回來的。雖然我們不是親姐妹,但我們比親姐妹還要親。本來,里赫要娶的是我,可是,若斯非要代替我出嫁。唉!都是我害了她。”女王傷感地說著,忍不住啜泣起來。
“三年前……三年前……難道……”雪烈喃喃著,眼前突然一亮,“陛下,麻煩你帶我去若斯的房間看看好嗎?”
“好!”女王停止了啜泣,“你隨我來。”
很快,他們走進了一個房間。
“若斯出嫁以后,我就叫人把這里封閉起來,房間里的東西一樣都沒有動過,每當想起她時,我就會過來坐一坐。”女王傷感地述說著。
雪烈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房間裝飾得也相當華麗,和女王的房間差不多,只是感覺很空曠,因為缺少人的氣息。
雪烈翕動了幾下鼻子,他嗅到了一股香味,那種香味里還夾雜著一種苦澀的味道,好像在哪里聞到過。雪烈瞄來瞄去,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梳妝臺上。他緊走幾步,奔到梳妝臺前。那上面擺著一些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此外,還有一個容器,里面殘留著一點點兒綠色的粘稠狀的液體。
沒錯,就是這種液體,那種顏色,還有那種味道,雪烈再熟悉不過了。那是生長在東土大陸上的一種植物,人們叫它“迷蝶兒香”。它的花、徑和葉都是綠色的,并且有劇毒,它常常用散發出來的香味吸引那些蝶兒,蝶兒一旦進入花蕊,就被花瓣給包圍住,慢慢地被吞食掉了。因此,它便得來了“迷蝶兒香”的雅號。
從前,雪烈常常把“迷蝶兒香”搗成汁液,然后用淬過汁液的箭矢去射殺那些兇猛的野獸。那時候,那個頑皮的小丫頭總是眨著碧綠的眼睛,好奇地問:“哥哥,你為什么要把箭矢浸在它的里面呢?”每當這個時候,雪烈總是厲聲喝道:“快走開,千萬不要碰到它,它有劇毒,會把你毒死的!”
“妹妹!妹妹!”雪烈喃喃著,“你究竟在哪里,到底怎么樣了?那個挨千刀的,為什么不說完話再死過去。”
“難道若斯是你的妹妹?”
“是的,但她不叫若斯,她的名字叫雪碧。她應該在波克斯,那人沒有理由騙我的。”
“那人,哪個人?”
“嘰了咕嘰了咕”,還沒等雪烈開口呢,門外又響起一陣鳥語。
女王也咕嚕了幾句。門開了,進來的是一名侍衛,他的手里正托著一個金光閃閃的盾牌,上面放著一套銀光閃閃的甲衣,一把銀色的寶劍,還有一個雪亮的頭盔。
雪烈的臉立刻漲得通紅,想到剛才被追得滿園子亂跑,感覺真是丟死人了。
女王看了看雪烈,他那頭烏黑的短發好像還濕著,上身的白色內衣敞著,下身是白色的內褲,腳上是銀色的靴子。
雪烈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雖然女王戴著面紗,看不出臉上的表情,但他總感覺那張面紗后面有一雙火辣辣的眼睛。
雪烈被女王看得渾身都不自在起來,感覺臉像火燒一樣,他急忙垂下頭。這一低頭不要緊,驚得雪烈目瞪口呆,他看到了自己裸露的胸膛,先前急于逃命連扣子都沒來得及扣,因此,內衣是敞著的。令雪烈驚駭的不是因為沒扣扣子,而是他發現皮膚上有一個東西。那東西類似于刺青一樣,位于胸膛的上方,胸口的正中央,那是一個怪獸的頭顱,與嵌在盾牌中的那個獸頭卻又不一樣。更要命的是,它的眼睛很明亮,毛發還閃著金色,就像是嵌進去的一樣,給人一種呼之欲出的感覺。
“哇哇哇……”,雪烈跳起腳來,他簡直要抓狂了,因為在這之前,他的皮膚上什么都沒有。
“我是不是被怪獸附體了?”雪烈哇哇地尖叫個不停。
若婭也看到了,她走上前去,伸出手來就要摸。雪烈急忙閃身躲了過去。
“別過來,你不要過來啊!”他可不想被人吃豆腐。
“那是什么東西嘛?好酷哦,讓我摸一摸吧!”說著,女王又上前一步。
“你別過來,你可千萬別過來!”雪烈窘得滿臉通紅,一抬腳,從桌面上跳了過去。
“噗哧”,若婭笑出聲來,“看把你緊張的,我也有。”說著,挽起自己的衣袖,在她的左手臂上有一塊朱紅色的胎記。
我靠!雪烈在心里咒罵了一句:你那是天生的,我這個可是它自己跑上來的。啊啊啊!
難道是花園里的那只怪獸?它跑到自己的身體里去了,而且還只有一個頭,可是又明明看到了尾巴和腳。雪烈蒙了,他感覺腦子里就像被塞進了一團麻,亂糟糟的。他用手摸了摸,皮膚很光滑,根本什么都摸不出來,但又明明有個東西。他真想用刀子把它挖出來,但一想到這可是自己的肉啊,會疼的,再說現在的皮膚這么光滑,弄個疤出來多難看哪。
“噗哧”,女王看他那充滿孩子氣的模樣,又笑了,“算了,你不用怕,我不摸了。這些都是衛兵們在假山附近找到的,難道不是你的嗎?”
“多謝了,讓他們放下吧。”雪烈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想來是方才只顧逃命了,把這幾樣東西都給跑掉了。
女王和那個衛兵咕嚕了幾句。衛兵把那堆東西放在一張長椅子上,轉身出去了。
算了,不管它了,它愛呆著就呆著吧,反正自己又死不了。漸漸的,那顆狂亂的心總算平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