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兩個人越聊越投機,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一樣。原來,少年的名字叫修羅。洛克便問他,究竟有沒有女王,女王到底在哪里,這是他一直想弄明白的問題。一提到女王,好像觸到了修羅的痛處,他的眉頭又緊鎖起來。
“說吧,兄弟,說不定我能幫你?”洛克拍了拍修羅的肩膀,眼睛里盛滿了關(guān)切和同情,而更多的則是真誠。
修羅把黯然的眼神投向那張巨型大床:“你看到了嗎?那是亞特蘭蒂睡過的地方。”
“亞特蘭蒂?他是誰?”
“你應(yīng)該知道這座城市叫波塞迪亞吧?”
“知道,當然知道?!甭蹇讼肫饎倓偺ど线@座島嶼時,在吃餐點的那個店里,店主告訴他的。
“這個國家的全稱叫做亞特蘭蒂斯,波塞迪亞是它的帝都。整座島嶼被波塞冬的十個兒子給瓜分了,他那十個兒子都是雙生子。這五對雙生子中,最威猛、最霸道的當數(shù)長子亞特蘭蒂和亞特蘭斯,尤其是那個亞特蘭蒂,他是十個王子中的王中之王。因此,這個國家取他們兩個的名字被命名為亞特蘭蒂斯。由于一個偶然的意外,我來到了這里。我?guī)蛣P西女王建造王宮,研制武器,并且建立了龐大的軍隊。亞特蘭蒂是個野心極大的陰謀家,他總想擴張地盤,吞并周邊國家。他們發(fā)現(xiàn)女王手中掌握著一種秘密武器,就想奪去實施他們的野蠻計劃。凱西女王熱愛和平,拒絕與他們合作,他們就把女王擄去,百般凌辱。女王不堪其辱,就投海自盡了。他們又轉(zhuǎn)而來對付我,我不肯交出去,他們……他們就……”說著說著,眼圈泛紅,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不要怕,不就幾只菜鳥嗎?我替你收拾他們!”
“就你?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可怕,他們可都是神!”
“神又怎么了?神吃著人類的貢奉,卻還要害人,早晚我把他們都剁了,喂那些臭魚爛蝦!”洛克的眼睛里又噴出火來,他強忍著沒有讓紅瞳張開。
“你接著說!”
“那兩個下流胚!”修羅狠狠地啐了一口,“人們只知道他們相貌相同,卻不知道他們性格迥異。那個亞特蘭蒂好女色,亞特蘭斯卻好男色。由于我拒絕合作,他們就給我施了咒語,讓我白天變成女王去陪亞特蘭蒂,晚上變回男子去陪亞特蘭斯。有時……有時……他們會同時來這里……”修羅終于忍不住放聲痛哭。
“砰”,洛克一拳擊在面前的桌子上。那只酒瓶子飛出去,跌在地板上摔了個粉碎。黃金桌面被砸出了一個坑。洛克的眼睛里赤紅閃爍,忽明忽暗,那是因為他強行壓制心中的怒氣所致。
“這事兒,我管定了!”好像他生來就是抱打不平的。洛克站起身來,伸手一撫,那張桌子就恢復(fù)了原狀,那瓶酒也完好無損地回到原來的位置。
就在這時,修羅的眼睛里突然閃現(xiàn)出一抹異樣的神色,只一閃便又恢復(fù)成一片幽藍。
“你說他們是誰的兒子?”
“波塞冬,就是那個海王?!?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波塞冬跟宙斯一樣風(fēng)流,到處拈花惹草。他性格乖張、暴戾,生出的兒子個個高大、粗野??墒牵鯓硬拍苷业剿麄兡??”
“沒有人能找到他們,他們分別住在十個不同的地方,享用著當?shù)鼐用竦呢暦睿幢闶莵淼竭@里,也是來無影去無蹤?!?
“那你又是怎么去陪他們的呢?”說這話的時候,洛克的臉紅了。
“我只要戴上黃金面具,趕去外海,就會有人來接應(yīng),然后……”修羅垂下頭,“不過,每一年,他們都會有一天聚在一起?!?
“哦?”洛克的眼睛驟然一亮,“聚在一起?這可是個大好的機會,那就來個一網(wǎng)打盡,免得我一個個去找了?!?
“你說得可真輕巧,他們個個身如巨塔,而且力大無窮,又…..”
“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fēng)嘛,辦法總會有的,只要動動腦筋……”洛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腦筋?哈哈哈……”修羅突然大笑起來,“要說腦筋,這世界上還有誰能比得過我?你看看,這龐大的黃金帝都,這里面的一切都是我設(shè)計的,還有……”
“行了,這可是兩回事兒,你就別吹了,要我看啊,你也不過是一個手段略微高明一點兒的泥瓦匠罷了?!?
“你……”修羅氣結(jié)。他揮舞著拳頭朝洛克的臉上揍了過來。
“哎喲,好痛!”修羅痛得齜牙咧嘴,“你的臉怎么這么硬?跟茅坑的石頭似的。”
“硬點兒不好嗎?像你那么軟,還不得給人家捏來捏去。”洛克說這話本是無心,但是聽者有意,更何況是天資聰穎的修羅呢?修羅以為洛克是在譏諷他,說他的臉被那兩個海王子捏過。
自己的痛苦和屈辱別人又怎能體會得到呢?修羅不作聲了。
洛克見他的臉色很不好,詫異莫名,進而一想,明白了,一定是自己說錯話了,于是,急忙說道:“你不要那么敏感好不好?我沒有別的意思,不要想多了。說正事兒吧,他們什么時候會聚在一起?我們得好好計劃一下。”
半晌,修羅才抬起頭,說道:“是每年的祭祀大典?!?
“什么祭祀大典?”
“你是外鄉(xiāng)人,看你古里古怪的樣子,就知道你不懂。”修羅板起臉。
“嗨,嗨,還生氣呢?給你賠個不是,是我錯了好不好?”洛克哄著修羅,就跟哄他小時候的那只寵物山羊一樣。
“哼!”修羅白了他一眼,又接著說道,“每年的春汛,唉——說了你也不懂,你們這些野蠻人……”修羅小聲嘟囔了一句。
“大點兒聲,我沒聽清?!甭蹇耸裁慈税。磕踝?。他能聽不清嗎?這要裝人,就要裝得像樣點兒嘛。洛克故意提高嗓門兒,把手放在耳朵邊兒上,大聲說道,“你再說一遍,什么野什么……”
“我是說,每年的第一個獵魚日,人們在出海之前,為了祈求平安,都要向海王奉祭。那一天會舉行盛大的海王祭祀大典,整個島嶼的居民都會來參加,那是一年當中最熱鬧的一天。只有那一天,那十個丑八怪才會現(xiàn)身,向他們的父親履行祭祀大禮,而我也要以女王的身份出席并致辭?!毙蘖_的眼神又黯淡下來。
“哦,原來是這樣。那么,距離今年的祭祀大典還有多久?”
“九個月,還不到兩百天?!保▉喬靥m蒂斯歷法:一年有18個月,每個月有20-21天)
“哇!這也太長了吧!我豈不是還要等很久?”
“不長,剛好,到那時,嘿嘿,我的超級秘密武器也就研制成功了?!毙蘖_詭異地一笑。
“那……那你還不得被他們……那個……那個啥那么久啊。”那張該死的臉上又露出了邪惡的壞笑。
“你……去死吧!”修羅怒吼一聲,揮拳上來。他的拳頭在揍上洛克的臉之前,卻突然張開,變成爪,一把扭住洛克的耳朵。修羅咬牙切齒,惡狠狠地說道:“所以嘛,就要看你這個救世大英雄有沒有本事救我脫離苦海嘍!”他使出吃奶的力氣,用力拉扯。
“饒命,饒命??!女王陛下,求你饒了我吧!”洛克被扯得耳朵根子火辣辣的,痛得他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你還說!”
洛克越是求饒,那只“鷹爪”就越用力。
“好修羅,親親修羅!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吧!”
看著那張布滿邪惡的臉,終于變成了苦瓜相,修羅才放開手,開心地大笑起來。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么開懷地笑過了。
突然,修羅神色緊張起來。他急忙站起身,說道:“天色不早了,我派侍衛(wèi)送你出宮,你暫時就住在國賓館吧,我得趕去亞特蘭斯?!?
洛克抬頭看了看窗外,已經(jīng)是華燈初上了。他一個大跨步,攔在正欲離去的修羅面前,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眼睛里滿是乞求之色:“能不能不去?如果你不去,那個亞特蘭斯又能把你怎么樣?”
修羅用力甩脫他的手,一把將他拉到窗前,指著窗外的萬家燈火,顫聲嚷著:“你看到了嗎?那些都是我的子民,我不去,這里就會被夷為平地。如果換作是你,難道你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海水吞沒?眼睜睜地看著幾百年的心血化為泡影嗎?”大滴大滴的眼淚從水藍色的眸子里涌出,打濕了急劇顫動的睫毛,也打濕了洛克的手臂……然后,一個轉(zhuǎn)身,那個單薄的身體就沖了出去,毅然決然,連頭都不回一下。
那滂沱的淚雨早已經(jīng)將洛克的心打得透濕。心仿佛縮成了一團。一陣陣的絞痛讓洛克忍不住皺起眉頭,他不得不用手緊壓住胸口。他能夠了解,作為一個男人所受的這種恥辱是何其之大?但是,人類,你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生物?要有一顆怎樣強大的心,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痛楚呢?洛克不禁對這個看似弱小的人類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