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成親?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是不易。
從東樾出發(fā),避開臨域,而至南棠,其實是繞了很大一個圈子。
古代的交通工具,實在是不發(fā)達,除了奔馬,也再無其他。
一連數(shù)日,都是在趕路之中度過。
掀開車簾,悄悄往外面望了望,那青衣男子挺直的背影,看起來是那樣孤寂,那一頭飄飛的白發(fā),在陽光底下,是那般耀眼,一瞥之下,惹出心底最深沉的憐惜,便是情不自禁嘆氣。
這樣情深意重的男子,自己有將要辜負了。
回頭過來,再看向車中正閉目養(yǎng)神的男子,身子默默靠了過去。
“是不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他?”風(fēng)御亭沒有睜開眼,只是張開手臂,擁緊了主動過來的柔軟身子:“你心里,也是有些喜歡他的,是不是?”
“是啊,我喜歡若塵。”眨了眨眼,壓低聲音,故意逗他道:“那樣一心一意對我的男人,你說,我能不喜歡嗎?”
他突然睜眼,目光迷離,面色竟是有些認真:“這一路,還有時間考慮,有機會反悔,到底要不要嫁我……”
“風(fēng)御亭,你說什么混帳話!”氣得背過身去,不想理他。
不知從哪一日開始,他忽然變得沉寂下來,少言寡語。
尤其最近幾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總是看著若塵,衣服若有所思的模樣,沒事就呆在車上閉著眼睛想事情,也不說話,成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個男人,得了婚前憂郁癥是不是?
“襄兒,我……”大手伸出,想去拉她,想了想,又默默垂下。
“你什么?”還是按捺不住,氣呼呼轉(zhuǎn)身過來,面對著他:“你要我考慮很么?你要我反悔什么?我在那個地方,過得又逍遙又自在,比這里不知好了多少倍!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舍棄了,千辛萬苦回來,到底是為了什么,你知不知道!”
臉上涼涼的,不知不覺,眼淚已經(jīng)出來:“你這大壞人,老是欺負我!我不想跟你吵架,不想跟你生氣,那樣的話,我的心會痛,會很痛很痛,就像當(dāng)初那一箭射過來,從胸前穿過去一樣的感覺……”抽泣著,喃喃道:“御庭,你明知道我是開我笑,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你還在懷疑什么?還在擔(dān)心什么?”
“襄兒……”溫?zé)岬拇笫峙跗鹉且粡埨婊◣в甑男∧槪硢≈ひ舻溃骸皩Σ黄穑俏叶鄳]了……我胡思亂想,我亂吃飛醋,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你別哭,你別哭好不好?”眼神之中,一抹淡淡的惆悵,一閃而過。
“是么?”慕容襄緩緩抹去眼淚,滿目憂思望著他:“御庭,你有心事……”
握住他的大手,拉過來貼在自己淚痕半干的臉頰之上,低低道:“我們已經(jīng)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不要對我有什么隱瞞,有問題就說出來,我們一起去解決,大不了,正如我之前所想,那最壞的結(jié)果……”
他差異望著他,不禁問道:“什么最壞的結(jié)果?”
“最壞的結(jié)果……”瞪他一眼,瞅了瞅鼻子,悻悻然道:“這三年里,你是不是哪日終于受不了寂寞,跑去找了女人,或者喝了酒,在別的女人那里失了身,反正諸如此類,多半還有了孩子,然后一直覺得對不住我,所以想把我讓給若塵……”
“不要停,繼續(xù)說……”死死咬住唇,才能勉強抑制住那即將迸發(fā)的笑意。
“還叫我說什么?我的男人,紅杏出墻被別的女人占了,這般奇恥大辱,哼,千萬別讓我知道她是誰,否則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找上門去鬧個天翻地覆!”
“那么我呢?打算怎么對我?”湊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問。
“至于你嘛……”小手撫上他的俊臉,輕柔的摩挲著,然后慢慢滑向他堅毅的下巴,手指勾起,將自己的櫻唇印了上去。
幽香柔軟的感覺剛剛過來,風(fēng)御亭便覺得唇上一痛,只聽得她咬牙切齒道:“殘花敗柳,自當(dāng)先行閹割,在凌遲處死!”
“你舍得嗎?我死了,你怎么辦……“眼神有絲茫然,且無措,幾乎讓她看的呆住,怎么回事,這個耀目強勢的男子,她居然看到他如此柔弱的一面。
不會真是和別人有了一腿吧?
想起哥哥當(dāng)日戲謔之言——搞不好連孩子都有了,心中卻是大急。
“我怎么舍得?我當(dāng)然舍不得……“驟然起身,一把掐住他的喉嚨,星眸圓睜,怒不可赦:“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真的跟別人,跟別人……”半真半假,手指力道加重,在那淺麥色的脖項之上,掐出道道白印,甚至是紅痕。
“咳,咳,謀殺親夫……”風(fēng)御亭咳了幾聲,又好氣又好笑,扳開她的小手:“襄兒,你真是個天才,這樣荒唐的故事都能想得出來!居然這么暴力,還想閹了你家夫君?話說這可是關(guān)系到你一輩子的幸福,到時候哭死你!以后可不準再有這樣荒唐的想法,聽到?jīng)]有?”
“哼,我可不覺得荒唐!”朝他上下打量一眼,冷冷笑道:“要想證明你的清白,先拿出證據(jù)來!”
“證據(jù)?”他挑了挑眉,壞笑著,湊到她耳邊,低低說道:“等到新婚之夜,我自然會證明給你看……”
“那好,我等著……”話未說完,他一側(cè)頭,便是將她的小嘴溫柔含住。
口中的火熱交纏,那感覺太過美好,讓她的意識有短暫的癡迷和停滯,只在心底模糊想著,這個隱忍的男人,又開始隱藏心事了,下來,要找若塵好好問問——
不好,是怎樣的不好?
這三年來,他到底經(jīng)歷了些什么?
話是如此,這一路,與他朝夕相處,耳鬢廝磨,卻哪里有機會單獨接近若塵?
有時,都在懷疑,他是故意的,一直守著她,一直黏著她,形影不離,步步緊隨,那一雙精明的眸子,即使閉上,都覺得是在窺視自己。
“……你太過小心了,我又不是犯人,干嗎死盯著我?到底有什么事瞞著我?”終于忍不住問道。
“你這般兇悍模樣,為夫哪里敢瞞你什么!”他寵溺一笑,輕描淡寫說道,眼珠一轉(zhuǎn),又反問回去:“你當(dāng)初那樣離奇古怪地消失,一句合理的解釋都沒有,如今不把你好好看著,說不定哪日你有憑空消失不見了,到時候卻讓我們在等上幾年?再說,不光是我如此,你看若塵,就算是人不在你身邊,那眼睛余光,也是時時刻刻在你身上……”
是么?
望了望遠處牽著馬兒飲水的青衣男子,目光過處,卻見他四有靈犀一般,抬起頭來,朝著他們站立的方向投來一瞥,那眼神,清淡而冷靜,仿佛那夜的炙熱,已經(jīng)熊熊燃燒,盡成灰燼。
唉,自己真是何德何能,能得到他們衷心的癡愛與眷戀……
收回目光,面對眼前的男子,拉過他的大手,在那略微有些粗糙的掌心輕輕摩挲著:“御庭,不是我故意隱瞞那一段經(jīng)歷,只是到現(xiàn)在為止,我還沒想好,怎么跟你說……“自嘲笑笑,每回親熱之時,他總是喊自己小妖精,哪知自己史詩界體還魂,貨真價實的千年妖精!
這樣的真實身份,他會嫌棄嗎?
如此美好的皮囊之下,住著一個來自遙遠年代的靈魂……
“襄兒,你又在胡思亂想什么?“好笑看著少年蹙起的秀眉,他的襄兒,心眼也不比自己少呢!
大手反握過去,將那柔弱無骨的小手抓在掌中,直直望著她,目光是那般堅定:“襄兒,有些事情,如果不愿去想起,不愿去提及,只要你自己不說,我今后便絕不追問。你是神子也好,是凡人也罷,不管怎樣,這輩子,我是不會放開你的,除非我死……”停頓一下,又繼續(xù)道:“我死了之后,我的魂魄,也要生生世世追隨著你,苦苦糾纏,你休想逃走……”
“你……”咬著唇,心底是無窮無盡的感動:“對不起,讓我好好想想,清理之后,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傻丫頭,那些不重要,別放在心上,只要你人回來了,就什么都好了!”她身上疑點那么多,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索性不問了,全都不問了。
“那你……”慕容襄抬眼看他。
擁緊了她,目光深沉得像一泓潭水:“你放心,我的事情,我自己去解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慕容襄點了點頭,而對這個即將成為自己夫君的男子,還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也罷,不用再去問誰,既然愛他,便要全然信任他,他說了一定會解決好,她便完全放手,讓他自己去處理——雖然,心底還是有那么一絲不安。
馬車又是飛快行駛在道上,一日,又一日。
隨著一路行進,少年的心,一如那清風(fēng)吹拂的車簾,逐漸雀躍飛揚。
終于,到的南棠的城門處。
車外響起士兵的盤問聲,伴著莫若塵冷靜的回答。
纖手伸出,正要去掀那車簾,少年低沉的嗓音,透出絲絲按捺不住的喜悅:“我都好久沒回來了,這里都不知道變成什么樣子了……”
“等下!”大手一把按在她的小手之上,男子的面色忽然凝重起來:“襄兒,這次回來,還是低調(diào)一點好,別那么招搖……”
“只許你張揚,就讓我低調(diào)?”想起慕容世家不斷擴張之事,卻是一直忘了問他這樣做的道理,此時正好詢問:“我問你,為何讓我慕容世家處處顯露人前,還要不要人安生了?”
風(fēng)御亭苦笑道:“那還不是人家的意思,我只是順?biāo)浦郏瑢⒂嬀陀嫸选?
“哦?”慕容襄皺了皺秀挺的鼻子,手指撫在光潔的下巴上,秀眉微蹙。
這個人家,難道是……
過了一會,馬車又緩緩超前行駛。
忽然,錚錚的馬蹄聲在車后響起,一聲呼喚隨之傳來:“公子,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