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彪悍男子扛著自己越過窗戶,一路飛奔,慕容襄大為著急,若塵趕來,找不到自己,不知道會急成什么樣子!
張口欲喊,啊了半天,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該死,竟然還點了自己的啞穴!
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只得眼睜睜看著那人將自己放上一架早已備好的馬車,車簾一放,與外界相隔;隨著那駿馬奔馳,車輪滾動,她的心也便是一點一點下沉!
方才那名氣勢凌人的蒙面男子究竟是誰?
這馬車,又是要將自己帶去那里?
不過,沒有被那軒轅康侮辱,便是不幸中的大幸!
情勢在逐漸好轉,鎮定,千萬要鎮定!
似乎隱隱聽得他說到出城,難道是要將自己送出臨域之外嗎?——城門處事冷君毅的手下士兵,戒備森嚴,如果能夠碰上冷君毅,那就更好了,又一次逃命的機會即將到來!
慕容襄躺在車廂之中,隨著那一路顛簸,閉目養神,思忖著對策。
忽然有人一掀簾子,躍進車中,蹲在她面前,拉下蒙面的面巾,一陣冷笑:“慕容大人,當日在那大殿之上何等威風,這會怎么像是待宰的羔羊,這般落魄!”
這次聽得十分清楚,這個聲音,正是那蒙傲國的胡力將軍!
慕容襄睜開眼睛,瞪視著他。
“你想說什么?想問我們要去哪里嗎?哈哈,我們先出城去,國師在城外等著呢!等到主人一來,我們便可以悄然上路了!”胡力口中說道,手上也是不見停頓,不知從哪里取出一個盒子,從中掏出一張薄如蟬翼的半透明物事,貼在他自己臉上,如此一來,一下子變成了另外一人的模樣!
人皮面具!
慕容襄暗叫不好,這些蒙傲使臣竟是有備而來,怪不得在大殿之上比試失敗,也不見太多失落難過,卻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難道這些人,竟是為了她這所謂神子而來嗎?
什么狗屁神子!
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這個神子稱謂,讓她從小到大,兇險不斷,真是被害慘了!
卻見那胡力將他自己的臉弄妥當之后,又從盒中取出一張人皮面具,過來貼在她的臉上,再拉過一張毯子,蓋在她身上。
眼見面前之人面如金紙,一副大病不愈的垂死模樣,胡力滿足地點頭,拉開簾子,弓身出去。
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容貌被徹底改變,這些蒙傲賊子,考慮倒是十分周到,注意細節,此時就算是冷君毅親自過來查驗,也是認不出她來的!
這個時候,沒有辦法靠別人了!
慕容襄苦笑一陣,暗自嘆息,這真是逃離狼窩,又如虎口,真不知下一步又會遇到什么,生活啊,怎么如此豐富多彩,應接不暇?
又行了一陣,馬車停了下來。
是城門到了,過關檢查嗎?
只見一名手握長槍的士兵掀簾進來,朝著她一陣打量。
“軍爺,這是我家小舅子,忽然生了急病,眼見不活了,這病來得蹊蹺,大夫說怕過給家里人,讓送到鄉下老家去……”胡力在車外點頭哈腰說道。
這胡力果然有兩把刷子,這京城口音還模仿得有幾分像樣,理由也編得合情合理,那士兵四處查看一番,也沒找到什么破綻,垂下車簾,便揮手放行。
胡力大喜過望,慢吞吞上了馬車,正要駕車離去。
“等下,車內何人?”一個雄厚的聲音在車外響起,正是冷君毅的嗓音!
慕容襄心里咯噔一下,撲通撲通直跳,雖然不報希望,但也是忍不住生出小小的激動與希冀。冷君毅,他會上車查看與否?能認出自己嗎?
“回大人,車里是小人的小舅子,身染重病,眼見不活了,要送到鄉下老家去!”胡力按照方才所說之理由又復述一遍。
車外靜寂了一下,然后是有人下馬和走過來的聲音。
“這就是你的小舅子?”面前光線一閃,令得她的眼睛不自覺瞇了一下,定睛一看,但見一身銀色鎧甲的冷君毅站在車前,掀簾望著自己。
他戎裝加身的模樣真是威武英挺,慕容襄忍住那多看幾眼的沖動,朝著他使勁眨眼,一直眨到眼睛發酸,心中想道,若是他能看懂自己那鬼眨眼的涵義,就算是事后被他取笑是花癡,都是大賺啊!
冷將軍,冷大人,冷哥哥,快來救我!
誰知冷君毅看了看她,確實皺眉朝一旁提醒道:“你這小舅子已經病成這樣,路上奔波不易,你要多加照顧才行!”說著,仍是將簾子放下,示意放行。
“是,多謝大人關心!”胡力抱了抱拳,腳步蹣跚著,假意笨拙上了馬車,揮鞭離去。
冷君毅撤回目光,又轉向后面的出城人等,心念一動,目光如炬,看向那飛馳而去的馬車背影——這趕車之人說話聲音尖細,不像是原聲;那身形,也是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見過……
慕容襄躺在車廂之中,暗自咒罵著。
什么勞什子將軍,竟然連她的眼色都沒看懂!
笨蛋!真是氣死她了!
這出了城,還會來一個什么鬼國師,還有那個和若塵決戰的主人,更是混亂不堪啊!
不知還有沒有逃跑的機會?別說是帶到蒙傲,就是在這大漢境內,時間一久,這女兒身份已是岌岌可危,遲早都會暴露!
馬車出了城門,便是一路奔馳,那胡力將軍趕時間,將鞭子掄得溜圓,啪啪擊打在馬背上,馬兒發力狂奔,馬車左右顛簸,直把車廂之中的慕容襄撞得七葷八素,感覺身上多半到處都是紅腫淤青!
也不知過了多久,胡力上來,伸手一點,解了她的啞穴!
感覺喉中一松,慕容襄輕咳幾聲,發現自己又可以開口講話了!
“你們在大漢境內,竟敢綁架朝廷命官,追究起來,這罪名不小吧?”她忍住一身酸痛,冷然說道:“你們以為,這樣喬裝打扮,便可以輕易離境,回到蒙傲嗎?”
“主人神機妙算,心里早有主意,你就乖乖跟著我們一路吧!”那胡力哈哈大笑著,忽然眼望前方,恭敬喚道:“國師!”
“小子,這么多年,幾次三番的暗殺,都能逃出生天,老夫真是有些佩服!”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只見車外又轉出一人,卻是狄嚴,緩緩登車上來:“這神子之名,果然名不虛傳!正好這回主人對你也生出興趣,老夫也就順水推舟,收你做個徒弟,繼承老夫的衣缽;你若是不愿意,那我只好趕在主人回來之前殺了你,就說你是企圖逃跑,不慎跌下車去……”
“我早有師父了,我師父的名號說出來嚇死你!你想當我師父?下輩子再去排隊吧!要想殺我,你就做得干凈一點,否則這輩子有人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慕容襄哼了一聲,冷笑道。
多年來幾次三番的暗殺?難道,派人追殺自己的幕后主使,竟是這狄嚴嗎?
想起那慘死的趙遠哥哥,她只覺得心中悲憤,渾身的血液直往頭頂上涌去!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你有師父?”狄嚴皺眉,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查探她的內息。
“你做什么!”慕容襄恨恨看著他,一聲大叫,無奈周身穴道被封,只得任他抓住手腕,身上壓力頓時集中在一點之上,好不難受!
“你,你身上怎么會有天目的佛家真氣?”狄嚴一抓之下,大吃一驚:“難道你是天目的徒弟?”應該不對啊,自己早就算過,天目這一生不會收徒,孤老終身。
咦,這老頭怎么知道天目神僧,還能覺察出自己體內的佛家真氣?等等,老人?姓狄?身居蒙傲?
她忽然響起昔日在大佛寺與天目神僧的一番話,心中有著模糊的印象……
“你是地眼大師?天目神僧的師弟?蒙傲的國師?”慕容襄脫口而出。
地眼大師一臉詫異,這少年神子居然能夠叫出自己的名字,并說出自己與天目的淵源,再加上方才接觸到的那股純正佛家真氣,說明他與天目交情非淺!自己雖然與天目素來性格不合,但畢竟是同門師兄弟,平日亦無大惡,這點面子卻還是要給的!
如此想來,竟是有些為難……
慕容襄瞧見他的神色,心中大喜,看來從這地眼大師身上入手,卻是有戲!
大佛寺內,天目神僧,那一面之緣,卻是救命的緣分!
趙遠哥哥,保佑她,先想法逃出虎口,再一舉滅了這地眼,為他報仇!
“既然是聞名天下的地眼大師,我便愿意做你徒兒,隨你回蒙傲去……”慕容襄一臉順從:“我現在渾身酸痛,你先讓胡力將軍解了我的穴道,好不好?反正我沒有武功,誰都打不過,沒有辦法從你們手里逃走的!”
地眼大師望了下那車上橫躺著的單薄身子,眼露猶豫,張口喚道:“將軍……”
慕容襄正暗自竊喜,抬眼望去,卻見那胡力忽然身形一動,躍出車外,直直望向天際,但見對面山腰之際,一朵深綠色的煙花升起,在天空中綻放,不由得一聲驚呼:“不好,主人有危險!”
與此同時,伴隨著錚錚馬蹄之聲,震耳的吶喊怒吼響徹山谷!
“國師,不好!是幽云十八騎!我們被大漢軍隊包圍了!”胡力面如土色,這個冷將軍不好惹,再加上那訓練有素的鐵騎部隊,自己根本就討不到好,主人身處險境,還等著自己去救……
“國師!”他轉身望向地眼大師,沉聲說道:“這神子,我們已經無暇顧及,沒有辦法帶回蒙傲……只能殺了他,永絕后患!”
地眼大師目光閃爍,瞬間拿定主意,轉過身去,朝那煙花發出之地奔去,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將軍,既然如此,你便動手吧……他自認為沒有辦法全力控制這少年,時間緊迫,也不能過多考慮,想起師兄神算子的遺言——也好,殺了他,永絕后患!天目,對不住了,這個少年,亂世禍水,不能留!
胡力見他如此,不假思索,毫不理會慕容襄那醫生驚呼,一爪抓向她纖細的頸項!
“賊子,休得傷他!”隨著一聲怒喝,一把雪白長刀以迅雷之勢擲來,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刀刃盡數沒入車廂柱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