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總兵官蘇大將軍下達“零傷亡”的最高目標,在沈t十多里的壕溝外側(cè)駐守的官兵中,只消半個時辰,便人人皆知。這不算那些跟隨蘇翎走出千山堡的老兵,就連新近招募的新兵們,也深知在這場大戰(zhàn)中,很難做到無一傷亡。這可是大明朝有史以來唯一一位主將頒布如此“最高目標”的軍令,是故即便如此,每一位官兵都在心中感受到作為蘇翎所部一員的“幸運”。壕溝外側(cè)的防御公事、器械布置,變得更加嚴謹起來。
大明朝衛(wèi)所官軍日常儲備的武器、器械,尤以火器為多。蘇翎所部雖自千山堡出來,并未大量使用火器,但這一回,卻幾乎將所有的庫存全部都用上了。類似什么“毒龍神火噴筒”、火磚、一窩蜂等等用于守城的燃燒類裝備,以及“萬人敵”之類的爆炸型武器,全都分發(fā)下去,裝備給防御壕溝的明軍隊伍之中。
用在壕溝外側(cè),這些更適合守城的武器裝備,也算用到好處。
這火器類的武器,不過是在于遠距離殺傷敵人,或是在短兵相接之前給予敵人大量殺傷,使得最后的肉搏戰(zhàn)中,己方能夠處于優(yōu)勢地位。這邊蘇翎所部躲在壕溝外側(cè)高高的土堆后面,而八旗兵若是突圍,則必然要暴露在這些火器裝備的攻擊之下。可以想象,能最終爬上壕溝與明軍肉搏的,可未必能有多少。
這類武器不過是將庫存拿出來消耗罷了,蘇翎所部并未刻意打造更多的類似裝備。而在壕溝邊緣,更多的,卻是虎蹲炮、滅虜炮兩種短程火炮。這一遠一近、一個以彈丸殺傷遠方敵兵,一個以扇面噴射數(shù)以百計的彈丸、石子,可是蘇翎所部在實戰(zhàn)中用的最多的火炮,不僅輕便、移動迅速,且打造起來并不太費時費力,何況,就算不打造新炮,僅原來繳獲的部分,加上朝廷調(diào)撥的,也要遠遠多于那些炮臺上的火炮。
這些火炮都被布置在壕溝外側(cè),炮手們也是由老帶新,所有的火藥用量,都已被細心稱量,用皮袋裝好,根本不必擔(dān)心炸膛現(xiàn)象的發(fā)生,以至于那些新手都是躍躍欲試,想嘗嘗親手燃放火炮的滋味。
這一切都是伴著隆隆炮聲細心部署下去的,整個壕溝,就像一條噴火的巨龍,環(huán)繞著沈陽城內(nèi)的敵人。如此費力的設(shè)置,用來對付沈陽城內(nèi)那三萬多八旗兵馬,似乎看起來有些過分,不過,這若是跟那“最高目標”比起來,怕還顯得有些不足。
沈陽城墻,進過多年的改造加固,也經(jīng)過數(shù)次戰(zhàn)火焚毀,此時的城墻,還是當(dāng)初賀世賢等人駐守時修整過的,周長不過9里10,高25尺。相對沈陽城內(nèi)的數(shù)萬人馬來說,這城便顯得格外的擁擠。但即便如此,沈陽城可也算得上遼東都司轄內(nèi)僅次于遼陽城的一座大城,尤其是在開原、鐵嶺等北面地帶,是唯一一座象征著大明朝鼎盛國力的城池。
那努爾哈赤被大明朝廷稱為“奴酋”,女真被稱為“建奴”,雖然是一種蔑視,但也與實力相關(guān)。這群山之中,甚至整個東方,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民族,能與大明朝相提并論。而這城池,便是一個最明顯的標志。那努爾哈赤費力修筑的赫圖阿拉老城,包括后來的薩爾滸、界凡新城,若是跟沈陽比起來,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種“蔑視”,其實也是有所依據(jù)的。
努爾哈赤在一統(tǒng)女真諸部之后,這將目光瞄準遼東,除了劫掠財物、牛羊、人口之外,可也有一種想要打破那種“蔑視”的心態(tài)。十分明顯的是,努爾哈赤最初的行動,都是小心翼翼的,采用的類似土匪的手法,打了就跑,搶了就逃。只是大明朝遼東都司的衛(wèi)所軍隊太過羸弱,就連這般“匪類”也毫無應(yīng)對手段,以至于令朝廷蒙羞。這自然會助長努爾哈赤的信心,當(dāng)然,到了攻陷沈陽時,那種蔑視,可就成了反過來的事了。
修筑沈陽城墻,這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此時已不見記載,總之努爾哈赤攻陷沈陽,并未花太大的力氣,甚至兵馬損失也并不太大。倒是沈陽城外令川軍一戰(zhàn)成名,不過,雖然血戰(zhàn)令人熱血沸騰,陣亡者久久令人追憶,卻不得不說,那也是一種恥辱。再激烈的血戰(zhàn),只要戰(zhàn)敗,還有何光榮可言?
努爾哈赤當(dāng)初攻陷沈陽。不過只停留了五日。便向遼陽進犯
。那沈陽城倒并未得到努爾哈赤地任何布置。隨后遼+i數(shù)日。努爾哈赤便犯病臥床不起。那沈陽城便成了無人照管之城。后來進駐地八旗兵馬。倒是做了些修補。但大致上。并未改變原來明軍修筑時地模樣。
這修筑、修補如何費事。此時都已無人關(guān)注。只是這破壞起來。可就要簡單地多。何況。當(dāng)初努爾哈赤并無火炮攻城。最拿手地。也不過是挖掘城墻根基地笨辦法。此時。在城外一千多門各式火炮面前。這道城墻。也跟那木柵欄沒多大地區(qū)別。
自天啟二年二月二十一日午時開始地炮擊。一直沒有停過。按照蘇翎地命令。各式火炮都只管照著二里地左右地城墻轟擊。那朝廷撥調(diào)地十幾門數(shù)千斤地巨炮。威力最大。雖然是實心彈丸。但每一炮下去。都能將沈陽城墻轟出一片碎石飛濺地景象來。因目標實在太過大了。這幾乎用不著瞄準。便能一炮命中。而那些稍小型地佛郎機、大將軍炮、二將軍炮等。則全都瞄準著沈陽城頭上地守軍燃放。
到了二月二十四日。沈陽城墻便破爛不堪。多處坍塌。再也無法被稱作城墻了。
這主要還是那十幾門巨炮地威力。最初只是轟出一片碎石。接著。便炮口下移。直接轟擊城墻中部。先是裂縫。隨即變成一道口子。最后。隨著裂口不斷加大。上面地部分便直接坍塌下來。形成一道豁口。但火炮依舊沒有停止轟擊。將坍塌下來地巨石碎片也打得四處亂飛。將上前準備修補地八旗官兵驅(qū)趕得一干二凈。無人敢上前送死。
至于那些稍小的火炮,因為其中部分已不限于發(fā)射實心彈丸,那花樣可就多了,至少效果,可比那些巨炮顯得好看,以至于在壕溝外側(cè)觀看的明軍士卒還紛紛叫好。八旗兵始終窩著不出城,這守軍可就閑的慌了。那些火炮先是將城頭的八旗守軍轟擊得不敢露頭,但隨著城墻垛口被一一掃平,可就連躲都沒處躲了。起初八旗武官還喝令不得退下城墻,只是躲在稍厚的部分,但后面的炮擊,開始出現(xiàn)燃燒彈,開花彈等等五花八門的效果,甚至還有打過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但卻冒著五顏六色的濃煙的,待有八旗兵吸入濃煙而昏迷時,才知道那是不曉得什么種類的毒氣。
這下,城頭上也躲不住了,八旗兵無奈,只得退下城墻,就連那些被強行征召的漢人士卒,也在死亡多人之后,被命令撤了下來。若是從壕溝這邊看去,那沈陽城頭,可是見不到一個人影,不僅如此,連一面八旗的旌旗,都見不到一面。
壕溝外側(cè)的蘇翎所部官兵,其實并不明白蘇大將軍為何要命令只對著城頭轟擊。當(dāng)然,大多數(shù)都認為是要將城墻轟破,以便直接進城殺敵。此時見了這數(shù)百門火炮轟擊的效果,那心情可是難以形容。這般打法,可要比冒著敵軍炮火、矢石等用云梯爬上城墻要安全得多。不過,直到沈陽城墻四面都露出巨大的缺口,也未等到蘇翎下達的攻城指令。是故,炮手們只管繼續(xù)將火炮轟向那缺口處依舊不時出現(xiàn)的人影。
那城墻目標雖大,卻并不能保證所有的火炮都能準確命中,何況還有不少新訓(xùn)的炮手們不太熟練的轟擊。最初便有不少彈丸直接越過城墻,落入城中。那實心彈丸還好,不過是將城墻后面的屋舍砸得七零八落,那些正巧擊中梁柱的,不免直接將一座房屋擊塌,更有一些運氣不好的八旗官兵以及那些漢人百姓,被彈丸直接命中,骨斷筋折還是輕的,大部分都是直接斃命。
而那些五花八門的彈丸,可就沒這么簡單了。城墻后面的屋舍幾乎都被燒了個干干凈凈,開花彈爆炸時,那些碎片直接將城墻后面一片區(qū)域炸得血肉橫飛,隨處可見污血、殘肢。而毒氣則更加恐怖,以至到了后來,一見到五顏六色的濃煙,根本無需長官下令,所有的士兵全部死命逃跑。三日轟擊的效果,除了城墻破爛不堪之外,還有便是這城墻根兒一帶,沒有任何官兵駐守。唯一看著還像個樣子的,只是城門部分稍厚,沒有坍塌而已。
如此一來,趁著夜色,開始有百姓、士卒,向壕溝處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