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二人九點才起牀,易詩帶著崔小文,二人拖了行禮箱,慢慢到校門口趕車。
易詩家住成和鎮。老村鎮和成和鎮相距三十五公里。老村沒有直到成和的車,只有古蘭經老村的過路車,過路車走過了,要麼包車,或打摩的,很少有方便車可趕。
古蘭縣城到成和,一天有六趟。上午三趟,下午三趟,發車時間分別是上午7:30,9:30,11:30,都是對開跑來回。
從古蘭發車到成和最早一趟,9:30左右經老村到成和;而成和到古蘭最早的一趟,8:50分左右經老村到古蘭。
現在她們是回成和,得趕7:30分從古蘭出發,9:30經過老村的過路車。她們九點到校門口,將吃早餐的時間半小時也算好了。
二人將行禮箱放在門口,走到校門對面三十米處的老麪館,一人點了一份中碗,反正時間還早,爲了拖點時間好等車,二人慢慢品嚐。
九點三十二分,一輛寫著“古蘭——成和”線路牌的客車準時停在了老村職高門口。透過車窗看去,裡面的人像密密插進集裝箱裡的沙丁魚。車門打開,車箱像一個熱鬧的小集市,裡面吵嚷著,擁擠著。
一位老太婆要下車,可怎麼也擠不出來,她離車門就兩米的距離。司機看女售票員也沒啥好辦法,虎著個臉,從駕駛位上騰地站起來,一步跨過檔位推拉桿,罵著粗話,將人羣分開一條小路,纔將老太婆送下了車。
二人從麪館出來,易詩推著箱子,走到車輛旁邊,看這形勢,傻了眼,這時才意識到,今天是元旦,車輛不人滿爲患纔怪!
這時,中年女售票員也擠下了車。她見到易詩問道:
“易詩,你們也要走啊?可今天太擠了。只有將就走。今天元旦,後面車也是滿的。來,行禮放這邊。”
原來她認識易詩。易詩說了聲:“好。”售票員幫忙將箱子塞進車底,帶二人擠上了客車。車裡幾乎沒有可落腳的地方。人們就像一張張攤餅,緊緊貼在一起。兩個女孩,感覺自己就是一片羽絨服裡擠出來的羽毛,浮在車箱裡。
司機一看,人已經坐滿,將車掉個頭就走。還有幾個來遲要趕車的,發現車已離開,急得邊喊邊向客車追去。
旁邊的人告訴這些趕車人,車輛已經滿客,他們才失望地停住了腳步。
雖不是水泥路,但路面還行,一路上只有經過老村加油站時,那裡的路面最糟糕,被大車壓得高低不平、坑坑窪窪。
經過這一段顛簸和抖動,裡面的擁擠反而有了一點鬆動,二人腳可以沾地了。過了寒拿壩,車輛平穩了許多。
車輛繼續前行,車上的人開始活躍,話也多了起來。一路上,太嘈雜,崔小文和易詩基本沒交流,偶爾必要交流,只能用喊叫的方式才行。
下了一道坡,過了一條河,再沿彎彎曲曲的公路上坡,約四十分鐘後,車停在了成和街上,司機扭過頭,對車裡的乘客高聲吆喝,說車已到站。乘客紛紛下車。
崔小文下了車,見成和街是一個不大的街道,成“山”字形。沒有設置車站,大街便是車站,車輛便停在“山”腳。馬路是街道,街道也是馬路。左邊一條馬路一直通向赤水河,赤水河過去便是貴州地段了。
這裡雖小,由於和貴州接壤,人還是挺多的,雖不是趕場天,街上的人還是不少。這和元旦也有關係,好多人趁節日走走親戚。
右邊一條是成和的下街。中間一條是中街。易詩的家就在中街盡頭。中街盡頭往右拐不到一百米就是成和鎮醫院。
易詩下車後,沒有人來接。二人想共同提箱子,但箱子的扣帶太短,沒法使力,易詩只得一個人提。
街道年深日久,有的路面已經裂開,出現坑坑窪窪,路面偶爾還浮出雙拳大的石頭。
易詩推一會兒,又提一段。五分鐘後,二人到了中街盡頭,看見一圈半人高、正方形的圍牆,圍牆中央有一道鐵柵欄門,比圍牆稍高。一根鐵插銷將門扣住,沒有上鎖。
易詩在門前停下來,喘著粗氣說:“到了。”
崔小文望過去,這是一棟很漂亮的小樓,樓的牆腳部分貼的是黑色大理石,上面牆體全用白色小磁方磚貼上,樓頂女兒牆上部是用圓形雕花柱子砌成。
最耀眼的是那棟樓底樓的大門,看上去金光閃閃,整棟樓瞬間提升了一個檔次,看上去豪華醒目,在這裡獨樹一幟。
易詩指著右邊的白色建築物,對崔小文介紹,這裡便是成和醫院。她父親就在這裡工作。
介紹完,易詩回過頭來,扯著喉嚨對著門裡喊:
“爸爸,爸爸,開門。我回來了。”
裡面沒有人應聲。她又喊了兩聲“爸爸”。還是沒有反應。崔小文見狀,醒悟過來,對她說道:
“哎,你不是有電話嗎?打電話呀。”
“圍牆沒鎖,裡面應該有人。我進去再打。”
說話間,易詩將插銷拉開,將箱子推了進去。站在院壩中央,開始打電話。掛斷電話,她有點喪氣對崔小文說道:
“我爸爸說他有事,沒在,說我哥在。我哥不知死那裡去了,鬼都不見一個。”
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大門口,她驚訝道:
“咦,這門怎麼開著的?屋裡肯定有人。我哥在的。門都不曉得關!”
“一定是你哥嗎?不會有壞人吧?”崔小文有些擔心。
“壞人?誰有這麼大膽子?不要命了?放心,在這裡,沒有誰敢亂進我的家。”
易詩肯定回答後推門,又“哥,哥”地叫了兩聲。沒人答應,她帶崔小文上樓,上到二樓,朝前方陽臺走幾步,向右轉,進了一間碩大的客廳。
易詩將箱子推放在靠牆邊,讓崔小文坐沙發休息一會兒,她摁下飲水機開關燒水。趁燒開水的當兒,她去找茶壺、茶葉。別看她在學校沒如何做事,可做起事來一點不含糊,挺利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