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山中秋妹

胡秋妹放下手中的鋤頭，過來迎接她們，剛走到土邊，兩位姑娘已經跑到了她的面前。

她伸出手來，想擁抱一下前面的易詩，看自己的雙手滿是污泥，連忙將雙手張開，笑著說道：

“你看我這手。是什麼風把你們刮來了？你們來做什麼？”

易詩看著眼前的胡秋妹，像發現新大陸似的：

“是你，真的是你，胡秋妹。在那邊，我就說是你。”易詩邊說邊指來的方向。站在她身後的崔小文沒有多少笑容，眼睛不停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我和崔小文要到方正家去。你去不去？聽說他要定親。我們特意過來玩。幫他相親。”

易詩回頭看著崔小文給胡秋妹解釋此行的目的。胡秋妹看著不太興奮的崔小文，笑盈盈問道：

“聽大人講，有這回事。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小文，你沒到過鄉下，走不慣山路，今天累壞了吧？”

崔小文淡淡說道：“沒什麼。還行。”

“你看，讓你們乾站著。我樹上有水果，我摘給你們吃。”胡秋妹說著，去取別在揹簍上的鐮刀，“你們要吃哪樣？要吃哪樣我摘哪樣。”

“哎，胡秋妹，怎麼你家的柚子比街上的小，柑子是甜柑還是酸柑，好像個頭也要小點。”

“科學名字我也不清楚。大的像柚子，我們這邊叫大麥柑，可能是野生的，沒改良吧，個頭小。小那個應該是酸柑，沒黃摘下來吃是酸的，酸牙齒得很。現在黃了，不酸了，很好吃。”

說話間，她已用鐮刀勾下一根大枝條，摘下三個個頭大的柑子，走過揹簍時，順手將搭在揹簍口上的一塊藍色長圍布取下，柑子放在圍布里，才捧著遞過來。

三個一齊給了前面的易詩。易詩抓了兩個遞給身後的崔小文。二人不客氣，剝開大口開吃。解決飢餓纔是頭等大事。

二人吃柑子的功夫，動作麻利的胡秋妹已經用鋤頭加鐮刀，將柚子打下來一個，抱到了土邊。

崔小文一邊看著胡秋妹打柚子，邊吃水果邊悄悄問易詩：

“她穿這麼點兒，不冷？”

她的話被走回的胡秋妹聽到了，她笑笑說道：

“真的不冷。今天有太陽，我平時也這麼穿，其實習慣了。”

她今天外面一件紅格子棉布襯衣，裡面一件水紅絨衣，在寒冬還是略顯單薄了些。農村山裡的孩子習慣了。

她將手中的柚子放在土邊溝裡，問二人：

“這個柚子你們要現在吃，還是準備帶走？”

兩位姑娘互相對視一眼，雙雙將目光轉移到紅彤彤的柚子上，易詩先開了口：“手中的吃完再說。”

“我看還是算了吧。”崔小文小聲說道。

二人邊吃邊和胡秋妹說這幾天的見聞，右邊一個山嶺上，出現一個男孩，朝著她們這兒扯著嗓子喊：

“二姐，吃晌午了。”聲音在山谷間迴盪，很悠長，引得一隻老鷹像一架戰機從蔚藍的天際俯衝下來，不見獵物，又展翅一掠飛走了。

胡秋妹笑著對二人說道：“那是我弟弟，喊我吃飯了，走，到我家吃飯去。”對門還在喊，她雙手做個喇叭，籠在嘴上揚聲喊：“曉得了，我馬上來。”

易詩眨眨眼，問崔小文：“去不去？餓沒餓？”這分明在提醒崔小文：她們本來餓了呀。

“我看不去算了。你問問她到方正家還有多遠？”崔小文打著哈欠向易詩嚕嚕嘴。

“有什麼去不去的。如果在學校這就是吃中午時間。你們今天肯定沒有吃飯，跟我走。弟弟和媽媽都在家的，放心，不會讓你們餓肚子。只是農村沒啥好吃的。我今天的任務基本完成了，吃完飯我可以陪你們到方正家去。”

“啷個倒好。我們少走冤枉路。走嘛，我們將就一頓。”

易詩很高興，拽了拽崔小文的袖子。崔小文沒說話。

“我們再摘幾個柑子回去吃，你們自己摘，還是我摘？”

“我來。”

“我也試試。”

兩位姑娘爭先恐後跑向柑子樹。能夠伸手摘的，她們看不上，看得上的，手夠不著。胡秋妹看她們像兩隻歡快的小羊羔努力向上蹦跳著，可就是差那麼一點，她微笑著在一旁出主意：

“你看準了哪一個，不要在原地起跳，來一個助跑，包管抓到。”

經過她的指點，果不其然，二人迅速有了收穫。易詩摘了三個，崔小文也搞到兩個。二人捧著戰利品，眉毛笑成了彎豆角。

胡秋妹將藍色長圍布往肩上一披，圍布的兩個角胸前一系，彷彿一位即將出徵的將軍。

她蹲下身子，兩根揹帶肩上一靠，憋一口氣使勁向上撐，小臉都憋紅了，兩次均未將揹簍背站起來。

旁邊的易詩見了，走過去，伸手去扶揹簍，說道：“我來幫你。”

“不用，不用。手弄髒了。我有的是辦法。”

胡秋妹將鋤頭往前方一勾，藉助鋤頭之力，站了起來。

“好厲害，胡秋妹！”易詩由衷讚道。

“柚子你們不好拿，放在我的揹簍上。回去洗把水得了。”

胡秋妹輕輕轉身，將揹簍後方轉到二人面前，爲了方便二人放置，還來了個半蹲。二人將摘下的柚子、柑子一齊放了上去。

胡秋妹肩背紅薯，手拄鋤頭，三個好姐妹一路說說笑笑往回走。紅薯地離胡秋妹家並不遠，順半山過一道棄用不通水的幹堰溝便到了。

前面出現一所房子，房頂上有炊煙裊裊上升。胡秋妹側身對兩位同學介紹：“這就是我家的房子。”

山牆下幾隻土雞在追逐爭食吃。山牆前方一隻小黃狗搖著尾巴跑了過來，兩個女孩嚇得“哇哇”大叫往後退，易詩邊退邊喊：

“胡秋妹，快點把住你的狗！”

那狗跑到胡秋妹的腳下，胡秋妹趕緊用手中的鋤頭攔住它的去路說道：“小黃，這是我的同學，不準咬哈。”

那狗果然聽話，停在胡秋妹的腳下，沒往前走，翹個尾巴看著這兩個陌生人。

“還不回去。走！”

胡秋妹用鋤頭薅了那小狗的頭一下，小狗低頭，嗅了嗅胡秋妹的鞋和褲腳，乖乖掉頭，圍著胡秋妹轉了一圈，在前方搖著尾巴，像個大將車，走回去了。

兩個女孩遠遠跟在胡秋妹的後面。

走在前的易詩還在路邊找了一根幹樹枝，拿在手裡，眼睛盯著小狗，神色緊張地前進。

山牆邊探出一顆小腦袋，看到陌生人，趕緊縮回去不見了。易詩她們看清楚是個小男孩。那小狗眼尖，一見那小男孩，便不管胡秋妹，追男孩去了。

二人“砰砰”跳的小心臟終於舒了口氣。

剛走完山牆，一塊半圓的土壩子出現在眼前，壩子比較平整，沒有硬化，沒有欄桿，地面很乾淨。

壩子邊是兩間圈舍，用木頭作柱，牆壁三面木板，一面石頭，稻草蓋頂，稻草上已經長滿了青苔，青苔裡還冒出了幾顆野菜。這時聽見一個男孩在屋裡說話：

“媽，來客人了。”

她們一聽聲音，知道是剛纔喊胡秋妹吃飯的男孩。不知剛纔在山牆邊出現的是不是同一人。

胡秋妹將揹簍往壩子外圈舍處背，圈裡一條黃牛看見胡秋妹走過去，興奮得在圈舍裡快速來回走著，脖子伸得老長，嘴裡“哞哞”叫著，蹄子揚起刨著圈舍門，想跨越圈板出來。是在歡迎胡秋妹給它送來了好吃的。

“還沒吃完，又在鬧啥子？”

胡秋妹將紅薯放在圈舍邊，將地上的一堆半乾的紅苕藤抓了一大把，扔到黃牛面前，同時沒忘教訓它兩句。

“剛纔那是你弟弟？你家的狗呢？”

走在中間的崔小文面色還有些緊張，關心那條小狗去哪裡了。

“是我弟弟冬元。小狗進屋了。”

胡秋妹將鋤頭和鐮刀掛在圈舍壁上，邊回話邊走上壩子。

“秋妹，同學來了啊？快叫屋頭坐，外面冷。”

中間堂屋門口出現一位婦女，出來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