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南紹行痛叫一聲，雙手死死抱住了頭。這種頭痛欲裂的感覺似曾相識，好像是那時···南群墨為了讓他安神，往他枕頭下撒的符紙灰，每當他枕在符紙灰上睡覺，總能夢到一群和尚在他腦中念經。那時，他也會十分頭痛，但從沒有過如此疼痛難忍，可他確信，這正是當年那個感覺！

風觀湛從酣戰中回過神來，他注意到了南紹行的不對勁，但戟勢已不可收。風觀湛強行收回了一半的攻擊，反傷到了自己，而另一半攻擊實打實地落在了南紹行身上，兩人嘴中同時溢出了血。

“啊···啊！”南紹行掙扎著沉入了海中。

風觀湛立即跟著潛入水中，把他托舉了上來。

搞不清楚狀況的夏樂辰看得是一頭霧水，他見狀也不能再放下一波怪獸了，只能揮筆讓海平面下降了數十米，露出稀稀散散的幾塊礁石，正好將海中挺尸的眾人和風觀湛兩人接在了上面。

這時，身體最先恢復的西赤一人游到了風觀湛所在的礁石上。

風觀湛看了他一眼，說：“你做的？”

這人點頭，趴在礁石上一邊揉手臂上的肌肉，一邊說：“他應該是受了兇煞之氣的影響，我念了菩提凈世經。”

南紹行嗆了些水，半昏半醒著，嘴中發出瑣碎的低吟聲。

西赤這人看著也覺得不對勁了，“菩提凈世經相比其他佛經，祛除兇煞之氣的效果強又‘溫和’，他不應該會這么痛苦啊？”

怕是南紹行體內的兇煞之氣還沒消除干凈，西赤人又試著念了兩段菩提凈世經，只見本已好些的南紹行又開始抱頭翻滾了。西赤人當下不敢再念，只能尷尬地看著風觀湛說：“這···我沒辦法了。”

兩人等南紹行緩過來時，其他人也陸續醒了過來。

南紹行緩緩睜開眼，他眼睛通紅，眼珠上布滿了血絲。他面無表情地在風觀湛與西赤人之間慢慢掃視，最后定格在了西赤人身上，開始了上下打量。

這眼神看得西赤人渾身發毛。身體不自在地向后靠了靠，“你、你現在還好吧？”

“死不了。”南紹行用死人般的聲音說出這句話，怎么聽怎么沒說服力···“那段經文是你念得？”

“哦···”

南紹行不說話了，他低頭靜靜地想著事情。就在他掙扎于混沌的神志中時，他看到了一段不知是屬于南榮濟還是他的記憶。

呵，應該是南榮濟的記憶吧。

只是太過真實的感受讓他覺得就像是親身體驗。

南紹行再次想起了當年難容家族的長老罵南榮濟的那些話，“惡癡邪智”、“離經叛道”，用在他身上真的不為過。

南紹行之所以會夢到那些念經聲，不是因為枕頭下的安神散，而是因為這都是曾經發生過的真實殘留在他腦中的記憶碎片。

南榮濟確實是個“離經叛道”的人，這還是發生在他被逐出南榮家族之前。那時南榮濟只有三十四歲，不知為何，那時的他沉迷于閱讀佛經。倒不是因為對佛法的崇敬，他花了三十七年時間精讀完三藏十二部七千多卷經書，然后又花了五年遍尋當世得道高僧，找他們一一辨法。南榮濟總能一種偏激的方式對佛經中許多處地方進行駁斥，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只駁得那些大師們也只能頭頂冒汗地回一句：“阿彌陀佛。”。

真是無聊，南紹行對南榮濟的這種行為只做出了這個評價，他是實在無法理解南榮濟的很多所作所為，這個人活著到底是在追求什么？

南榮濟的這些行為最終引出了真佛，那次的開壇辨法場面確實耗大，南紹行還能一字不落地記得兩人那七天七夜說了些什么。剛開始還能多少領會些他們的意思，越到后來越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了，聽起來完全是毫無邏輯的跳躍式對話，他們真的清楚自己在說什么嗎？

“南紹行？”西赤人不放心的拍了他一下。

南紹行怔愣了片刻，搖頭道：“沒事，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哦···沒事，你沒事就好。”西赤人本想問問他剛才到底是怎么了。可看到他那像涂了層漆的黑臉也不敢再問了。

風觀湛可沒什么不敢的，直接問道：“你吸收了蛇龍戟中的兇煞之氣？”

南紹行頓了頓，隨后點點頭。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不是為了救眾人，只是當時有股奇怪的力量吸引著他，讓他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蛇龍戟，又不由自中地吸干了里面的兇煞之氣。說實話，煞氣灌身的感覺真的十分美妙，總感覺有什么缺失的東西得到了填補。

夏樂辰那邊也松了口氣，眼下的情況應該是沒事了，那休息的時間也到此為止了。

眾人正陷入一種極度尷尬的場合，大家都知道南紹行之前是受了兇煞之氣的影響，但心中對他不免有氣。再往前，南紹行雖然救了他們，可也正是因為他，紫火才會燒向他們，這細細分辨就說不清了。

尷尬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海面就在此時開始了迅速下降，除了他們所站的幾個礁石，四周無其他可依附之物。海水全部退去后，只留一篇望不見底的深淵，以及從深淵中長出的幾個礁石。

“嘶！”伏幽自深淵中，盤著南紹行腳下的礁石爬了上來。

南紹行蹲下身，用“第二語言”沖伏幽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東邊靈氣被那個人類吸收干凈了。”

伏幽所說的人類可能便是徐離明夷。

“吼！”一聲龍吟聲自深淵底部響起，只聽聲音大家就猜到是什么了。

伏幽聽到后只是吐了吐長信，好似并不在意。南紹行差異的看了他一眼，這家伙難道是知道下面的“龍”是個山寨品？否則以他的性格早撲下去嚷嚷著吃了。

伏幽不耐地將頭搭在礁石頂部，狀

態看起來并不怎么好。

“吼！”這聲龍吟由遠及近，聽來已離他們不遠了！

先是一張醒目的龍頭，一張可吞食天地的“獅嘴”，翻起的牛鼻中伸出兩條長須，須端套著一對明晃晃的金環，兩個炯炯有神的“虎目”，和一雙如閃電般滋生出的“鹿角”。形象正如他們畫中常見的那樣，只不過是頭一次見到“活物”。

眾人由衷地舒了口氣，看來夏樂辰的畫工還是不錯的，起碼這條龍畫得還是很具威儀，之前那條丑魚就像是成心用來膈應他們的。

“你長大也是這樣？”南紹行不由對伏幽問道。

伏幽只是淡淡地掃了一下龍臉，無精打采地說：“不是。”

這個“不是”包涵了兩方面意思：一是說伏幽只是半龍，就像睚眥他們一樣，即使化龍也不會完全變成龍的樣子；再就是說龍神白翳本身也不長這個樣子，他與畫中大家通常認為的龍長相上雖有相似之處，但白翳的龍像要更加細膩和“柔和”。

風觀湛不等龍完全上來便提起蛇龍戟躍了下去，落到了龍頭上。

相傳蛇龍戟有個“隱藏屬性”就是遇龍遇蛇，用它們的血可以滋養戟，使戟的威力更盛。這條龍是只變化出來的“假龍”，就像那只丑魚一般，體內是沒有血液的。但蛇龍戟還有第二個“隱藏屬性”，就是對龍與蛇有克制力，這點風觀湛曾在蛇的身上得到了印證。至于龍，那是個久遠的傳說，誰也沒有親眼見過。不過即使這條龍是假龍，在虛玄世界也如同真龍，如果相傳不假，那蛇龍戟也會克制住它。

結果是傳言不假！

龍十分避諱蛇龍戟，很刻意地再躲避它。風觀湛見狀停止了試驗，開始對龍展開密如雷雨的快速攻擊。戟刃砍在龍鱗上“當當”作響，龍從一開始就處于下風，看樣子是沒機會翻身了。

眾人坐在上面就像看風觀湛一人的表演賽，照這個節奏他一人就夠了，雖說心里總覺得怪怪地，夏樂辰會搞得這么簡單嗎？但目前看起來確實沒什么。

龍在“默不作聲”地挨過幾輪攻擊后，突然變得狂躁起來，身體開始劇烈地擺動。風觀湛正要刺向龍頭，龍身迎面甩了過來。離龍頭只有幾寸了，他不想改變攻擊方向，所以不得不騰出一只手擋向龍身。

在手掌觸到龍身的那一刻，風觀湛終于知道不妙之處了。他之前只在龍頭上站了幾次，沒接觸過龍身。現在他才知道，龍身上的鱗甲是個麻煩物。

在風觀湛碰觸的地方，龍鱗片片向上掀起，且每一片上都附有倒刺，插入了風觀湛手心的皮肉中。風觀湛的手被死死地“粘”在了上面，而龍立起龍角頂向他，他用力將手從倒鉤中扯了下來。一層皮肉掛在了上面，而風觀湛手心也汩汩地向外冒血。

風觀湛翻身躍回礁石上，看著掌中流出地血液以逐漸發黑，顏色正如那墨色。他心中一動，隨即沖眾人高聲叫道：“都離我遠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