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什么都不是好了!阿史那,你,你殺了我吧!”茹茹公主激動地回喊過去。思及無論如何,都是一個“死”字。而且事到如今,已容不得后悔,橫豎就這樣了斷吧。
“想死,好!死了之后,再從你身上取解藥吧!”話音未落,阿史那身形一晃,已到了茹茹公主面前,粗礪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眼看阿史那一個使勁,那皎好的玉頸就要被粗暴折斷。甸密突然將刀橫抹在脖子上。急促朗聲道:“王兄,你若掐死她,臣弟便自我了斷。”
“甸密,你快放下!”此舉令眾人大吃一驚,紛紛勸誡。
阿史那的鷹眸布滿疼痛,這個親弟,他付出許多心血栽培的親弟,居然會這樣沒出息?
此刻,努矢尼大人親自帶著大夫匆匆而入,為胡小蠻看診。憐兒早已過去抱著陷入昏迷的胡小蠻,而阿伊呢,人雖一直待在胡小蠻身旁照看,也十分擔憂胡小蠻,但眼角余光則時時刻刻關注著甸密這邊。甸密此刻的行為,也令她十分痛心。
阿伊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既為胡小蠻,也為甸密,更為自己。
“你覺得,為了她,一個如此蛇蝎心腸的女人,和你的兄長作對,值得嗎?”阿史那一字一頓地問甸密,每一字都擲地有聲。
甸密卻凄然笑道:“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我愛茹茹,我必須這么做!”
此言一出,倘大的牙帳立刻鴉雀無聲!
這句話比晴天里的響雷更叫人震撼!
不知過了多久,努矢尼大人終于第一個爆發出來,他的白胡須氣得都吹起來了。他顫顫巍巍地顛到甸密面前,抖著手指直指著甸密,斥責道:“甸密,你知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話?那是你嫂子啊,你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甸密一旦決定說出來,態度就顯得特別從容不迫,那雙俊眸淡定而悠遠,堅定而灼熱,他無比熾烈地緊盯著凝望著臉色蒼白,唇瓣染血的茹茹公主。茹茹公主眼泛淚花,回凝甸密的眼神如泣如訴!
“茹茹,如果我娶你,用我的下半輩子照顧你,愛你,陪伴你,讓你不孤單,你可愿意交出解藥?”甸密深情相問。
茹茹公主的淚珠就這樣潸然落下,那血染的唇瓣扯起一抹詭譎的笑,如一朵凄麗至極的櫻花。然而緊接著,她卻又像受到了莫大委屈似的,突然捂住小臉肆意痛哭起來。那種痛苦的哀嚎,令人聞之鼻酸。
甸密心疼萬分,上前想要抱住她,卻被阿史那揪起,一掌推了回去。甸密趔趄了幾步,看著兄長那鐵青寒凜的臉色,苦笑一下,知道這場暴風雨是避不了了。
是的,阿史那終于暴吼了:“甸密,你這不長進的臭小子,你怎么會是我阿史那的親弟弟?你究竟知不知道‘廉恥’二字怎么寫?竟然敢覬覦你的王嫂?”
甸密卻抬起俊美的臉,不服氣地怒視著阿史那道:“是我的王嫂嗎?王兄。你剛才不是才將她貶回茹茹公主嗎?她已經不是可敦了!她是茹茹公主,不是嗎?我喜歡茹茹公主,我要娶她,為什么不可以?”
“當然不可以!你若想娶親,有的是美女讓你選擇!你何必要一個王兄不要的女人!何況,是這樣一個蛇蝎心腸的女人!”阿史那態度強硬而果斷,透著絕決的冰冷。
不得不說,狼王阿史那是一個情感極端強烈的男子,這樣極端的男子,通常愛憎分明。愛,就愛到極致;恨,也恨到極端。中間沒有灰色地帶。因此,當這樣的人一旦不愛時,就是徹底不愛了;一旦放下時,也就是徹底放下了。
甸密卻冷笑:“可惜,我什么人都不要,我偏要她。王兄,這跟廉恥有什么關系。柔然報嫂婚盛行,我們這里也不例外。我就要報嫂婚,為何不行?”
“啪!”火辣辣的巴掌瞬間甩到甸密俊美的臉上。甸密身子微微晃了晃,卻因早有準備,勉力站定,但唇角立刻蜿蜒出一道血流。
“你知道什么叫做報嫂婚?本汗還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你給我提‘報嫂婚’!你是存心詛咒本汗嗎?”阿史那氣得額角青筋暴跳。
努矢尼大人也看不下去,布滿皺紋的老臉都垮下來了。他痛心地指著甸密道:“你啊你!二汗,身為二汗,你怎么可以這樣讓大家失望呢?那報嫂婚是什么呀?兄死才娶的寡嫂。如今,大汗還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你怎么可以這樣忤逆?這樣詛咒他?”
甸密自知失言,忙跪在阿史那面前,道:“對不起,王兄,是臣弟失言!臣弟絕無半點詛咒之意,臣弟甘愿請罪,怎么懲罰都不要緊?可是,臣弟要娶茹茹公主的決心卻是決然不可動搖!”
頗黎道:“你太固執了,甸密!你這是一廂情愿。還要看茹茹公主答不答應?就算茹茹公主答應,你娶了她這樣子的人,難保她日后不加害于你啊!”
沉穩持重的頗黎話中意味深長。
努矢尼大人正要附議,不料卻被茹茹公主搶先道:“不!我不會害甸密的。”
眾人驚奇地抬眸看著茹茹公主,只見茹茹公主掙脫了努爾古麗的懷抱,艱難地跪走到阿史那面前,仰起嫵媚精致的小臉,她的唇角猶掛著鮮紅的血漬。
但聞她誠摯十足地請求道:“可汗,我既然已經不是可敦,就讓我嫁給甸密吧!茹茹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傷害一個全心全意愛我,盡心盡力保護我的人!我一定會與甸密相親相愛,一點也不會輸給你和胡小蠻的。如果到時侯我做不到,我愿意接受五馬分尸的極刑!”
“茹茹”甸密驚喜地熾烈地回望著茹茹公主,激動地拉起了她的小手。
茹茹公主也回報以千嬌百媚的一笑。
阿史那的冰眸卻燃燒著怒火:“若讓你們得逞,我顏面何在?”
茹茹公主立刻斂神道:“那就要問問可汗,是可汗的顏面重要?還是胡小蠻的性命重要?”
“何意?”
“如果可汗答應讓我嫁給甸密。那我愿意拿出解藥救胡小蠻的性命!你相信我,我并沒有痛下殺手。方才,我只不過是將胭脂紅涂在指甲丹蔻里,趁斟酒時將指甲放入酒里,自然可融化胭脂紅的毒性在酒里面。然而毒性自然已不如直接加入的強。況且,方才是一時氣不過你的咄咄逼人,偏寵偏信,才一時激憤出此下策。情急之下,也只用了胭脂紅這種毒,這種毒并不會使人立刻斃命。倘若我是早有預謀的話,用上鶴頂紅或是鴆羽千夜,那胡小蠻豈有命拖留到現在?”
聞言,阿史那本就發寒的身體更加冰凝了。這個可怕的蛇蝎心腸的女人,如果胡小蠻真的就這樣死了,那他真的會將她碎尸萬段。
“答應我們吧,王兄!只要答應我們,昭儀嫂子立刻能蘇醒過來,好不好?”甸密居然幫襯著一起威脅阿史那。
阿史那的感覺真是壞透了,他狠狠地瞪了甸密一眼。可是待扭頭一見胡小蠻美眸緊閉,發紫泛青的小臉,還有那在旁邊瞎忙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束手無策的蒙古大夫,立刻心軟了。
“好吧!”他終于痛下決心道,“把胭脂紅的解藥交出來。本汗答應你們的婚事!從今天開始,本汗與你夫妻恩斷義絕,從此兩不相欠!你不再是昭柔可敦,而是茹茹公主,是二汗的妻子,明白嗎?”
“明白!謝可汗賜婚!”
“叩謝王兄賜婚!”
甸密與茹茹公主口中稱謝,跪伏于地。
阿史那咬牙切齒道:“茹茹公主,你聽著。從今往后,嫁給二汗,自當安分守己,再不可生事端!如果再生事端,便是五馬分尸,絕不輕饒!”
茹茹公主點頭道:“好!本公主若是再生事端,任憑可汗處治!”
言畢,茹茹公主那血染的唇瓣扯起一抹詭譎的笑。她抬起小手,自發髻取下一枝鳳頭簪。旋開那鳳頭,里面竟是空心的,藏著一小包藥粉。
她將那藥粉遞給了阿史那。阿史那面無表情地接過,同時再次重新審視了這個與自己同床共枕多時的小女人,第一次正視她,第一次發現這個小女子真是一點也不簡單,一點也不柔弱。
假若剛才真的搜她的身,又豈能搜到解藥?他這才發現,從前的自己是多么愚鈍,身邊始終養了一只狡滑的狐貍卻不自知!
阿史那冷冷道:“聽著,茹茹公主,甸密,你們倆個現在就給本汗回馬場去,往后戊守在那里,哪里也不能去!明白嗎?突赤兒呢?頗黎,你讓突赤兒跟隨甸密駐守馬場,以后冶鐵基地就交給他防守了。”
“是!”甸密攙扶起茹茹公主,同努爾古麗一起退下了。
阿史那立刻親自喂胡小蠻服下解藥。胡小蠻輕咳兩聲,幽幽醒轉,她又一次大難不死!
阿史那松了口氣。
可是當胡小蠻剛費力掙開眼簾時,阿伊卻直撲入胡小蠻懷中,突然大哭起來。
眾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