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忽然被一片巨大的陰翳吞噬破壞了,決堤的思親之情戛然而止,小心肝微微緊縮,她仿若意識到什么,略顯慌亂地轉過頭去。果然……是他!
她情不自禁微蹙了下眉頭,咬緊牙根。她不愿意見到他,特別是這種時侯。她不愿意讓一匹老是恣意譏諷蔑侮她的惡狼窺見她軟弱的一面。幾乎在轉過頭的同時,她迅速地拭去羽睫上的淚珠。
與此同時,阿史那也情不自禁皺了下濃眉。他呆怔地凝視著眼前這張臉,沒有蒙面的真顏竟然如此!那么美麗清靈的眼睛,那么吹彈可破的肌膚,卻偏偏布滿了細細小小的雀斑。真是可惜了!他的王妃,居然是一張“小麻臉”。
阿史那深邃陰鷙的眼神閃過一絲促狹,棱角分明的性感嘴唇揚起譏誚。他感到詫異,卻并未失望,甚至感到了一絲慶幸。這,未嘗不是件好事!
如果他的文武大臣和牧民們知道他們的王妃長著這付尊容,一定不會滿意,甚至會氣惱西魏皇帝元寶炬是有意羞辱,——竟然會送這樣的丑女來和他們的狼王和親。如此一來,攻取西魏不就有了借口?
胡小蠻咬緊唇瓣,從他的表情和眼神中看懂了嫌惡,卻看不懂另一種復雜的情緒。
不過,她也不失望,只是淡淡冷笑道:“狼王深夜大駕光臨,所為何事?是來找你的情人努爾古麗嗎?如果你要找她,就請去帳篷,她不在這里。”
“努爾古麗?情人?”阿史那微怔,旋即棱角分明的唇角揚得更深,隱隱噙著笑意,他的鷹眸灼灼地盯著她,“你這‘小麻臉’的小腦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原來他也會笑!胡小蠻沒見過阿史那笑。突然發覺他笑起來其實很邪魅,即便只是唇角一抹隱隱約約的笑意,也是誘惑力十足。可惜這千年難得一遇的笑意,充滿嘲諷意味。
“我說錯什么了?有什么好笑的?”胡小蠻白了他一眼,悶悶地坐了下來,順手摘了一顆葡萄吃。
阿史那恢復一慣的冷竣,語氣也淡了下去,但不若以往冷冽:“本王……是來找你的,長樂公主。”
“找我?”胡小蠻奇怪地挑起娥眉,咽喉差點被葡萄梗到。怎么可能?見鬼了!
阿史那坐了下來,順手拽過她的左臂,胡小蠻大驚,條件反射似地向后閃避,右手順勢向阿史那擊出一掌,盡管出招的速度很快,阿史那還是輕易扼住了她的手,濃黑的劍眉一皺,不解道:“本王不過是想幫你換藥,為何反應這么激烈?”
“換藥?”胡小蠻這次把美眸睜得更大了。只是換藥,不是又要來扭斷她的左臂?
阿史那將手中的藥和補品放在石桌子上,冰眸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你總是這么喜歡重復別人的話嗎?公主。”
“沒想到狼王也有良心發現的時侯!”她的語氣里充滿濃濃的嘲諷。
阿史那沒有回應,只攥過她的左臂。這次,她沒有躲閃。他撩起她的袖子為她換藥,在看到那一段如玉藕般白晳細膩的皓腕時,竟出現一剎那失神。可是很快他就收斂了心魂,麻利地為她涂好藥,其實問題不大,傷口早已結痂,根本就不需擦藥。
阿史那這才發覺,原來頗黎準備送給胡小蠻的藥,只是不讓胡小蠻的傷痕留疤的藥。頗黎,他的好兄弟,居然對他的王妃如此上心,如此細心!他咬緊牙根,鬢角的青筋微微暴跳,但他還是不動聲色地為胡小蠻涂好袪疤痕的藥。
當他將胡小蠻的袖子放下時,眼角余光瞥見了胡小蠻身后緩緩走來的宇文泰。白天這位道貌岸然的宇文大人才對他的王妃表白過,這會兒臂上又挽了件白狐裘披風來獻殷勤,哼,看來他的丑妃有很多人關心惦記嘛!
狼王沉下臉,放下胡小蠻袖子的同時輕舒猿臂,將這嬌弱的小女子一同掠取過來。胡小蠻不由自主地跌坐在狼王的大腿上,隱入他環抱住她的玄色披風中。
他俯下身,雙唇狠狠罩住她嬌嫩的唇瓣,唇舌精準無比地鉗制住了她,一股狂野冰寒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頓時天旋地轉,目眩神迷,“嗯唔——”控制不住的嬌吟聲不自覺逸出唇邊,阿史那有力的舌尖長驅直入,肆無忌憚地掠奪著檀口香舌的每寸角落,霸道的氣息充斥在她的嘴里,她嬌弱無力地縮在他寬闊的胸膛里。她有過掙扎,但她怎能與他的神力對抗?那下意識地反抗與掙扎刺激著他更狠厲地索取,輾轉吸吮,直至她完全癱軟臣服。
宇文泰僵立原地,瞪眼看著眼前這火辣辣的一幕。他攥緊拳頭,醋潮澎湃,尷尬地漲紅了俊朗的臉。從感情上,他真想沖過去給阿史那一拳,把胡小蠻從他的狼吻中抽離;但從理智上,他又不得不提醒自己,狼王是公主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君,他這樣做固然有傷風化,卻不是自己所能干預的。
究竟過去,還是不過去,就在他猶豫掙扎,進退兩難的當口,狼王已經放開了胡小蠻。
阿史那帶著胡小蠻站起來。胡小蠻從暈眩中蘇醒過來,第一個反應就是抽他巴掌:“大色狼!你這該死的大色狼!”
阿史那早有預備,邪笑著扣住她的手腕,并且立刻攥緊她,主動將她帶向宇文泰面前。
胡小蠻驚見宇文泰,小臉立即漲得通紅。剛才的一幕難道都讓宇文泰看去了。真丟人啊!胡小蠻,就算這是你的初吻,猝不及防之下,一點經驗都沒有的犯暈,可也犯不著這么沒抵抗力吧?
她垂下頭,不敢看宇文泰的臉,真想挖個地洞鉆進去。
耳畔只聽狼王一改過去的冷漠陰沉,坦蕩豪爽地跟宇文泰打招呼:“宇文大人,本王正想找你。自從宇文大人護送長樂公主來漠北和親之后,本王還沒好好宴請過宇文大人。如今,宇文大人傷勢已基本痊愈,就該好好宴請一回。明晚就在本王的牙帳設宴招待公主和宇文大人,還請公主和宇文大人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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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蠻不可置信地抬頭仰視狼王,狼王的葫蘆里究竟賣什么藥?又是親自敷藥,又是突然索吻,又是盛情邀宴,究竟為了什么?
幾日不見,冷酷無情的狼王突然變成了情深義重的情郎?胡小蠻驀然想起《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堅定地搖了搖頭。不!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