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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一夜

漫長的一夜

這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是人所無法控制的。

龍離立下過決心,他不會再讓哪怕一枚核彈在藍海上爆炸。可剛剛出現(xiàn)在他視野范圍中的那場爆炸,單論破壞力最保守估計也不亞于十枚核彈。這件事可以先放到一邊,此刻最讓龍離打從心底感到無力挫敗的不是這個,而是祖龍。

來此之前,他知道自己幾乎不可避免的會遇見弗雷。盡管知道這一點,但他還是來了。茱麗葉在這里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可最重要的是,龍離覺得他能夠壓制住祖龍。

相比起最開始隨時可能被祖龍奪走身體所有權(quán)的窘境,龍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相當(dāng)程度的反抗之力。祖龍為了救弗雷受到力量反噬目前正處在虛弱期,而龍離卻已經(jīng)成功融合了自己對立的分裂人格。他一方面可以不斷偷取祖龍在沉睡中積攢的能量,遏制對方的恢復(fù)速度,另一方面又可以最大程度的封閉沉睡中的祖龍意識與外界的聯(lián)系,讓對方失去蘇醒的契機。從人格融合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進行的很不錯。這段時間中他不止一次偶然或者必然的遇見了弗雷,卻都成功壓制住了體內(nèi)祖龍意識的暴動。

然而這一次,他失敗了。

戰(zhàn)場上的人們還沒有從剛剛遠處那場爆炸中回過神來,他們手中握著武器,維持著各式各樣的姿勢,目光卻都集中在同一個方向。位于戰(zhàn)場中央的龍離和茱麗葉也不例外,他們面對面站著,間隔的距離不到五米。在這個距離,對于他們來說無論是想要擁抱還是想要發(fā)起攻擊都只需要一瞬間。

龍離突然動了。

他收回了自己前伸的右臂,這個動作也提醒了茱麗葉。湛藍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詫異,她不太明白為什么龍離會突然收回那只伸向她的手。

她明明只是……猶豫了那么一下而已。

幾個月前,茱麗葉無意間在同盟的報紙上看見了那張印著龍離影像的公會通緝令,這也是她這五年來第一次得知有關(guān)龍離的消息。她不太記得自己在看到那則報道時是怎樣的反應(yīng),她只記得自己差一點就真的跑到血之王冠去找龍離。

最后讓她放棄了這個念頭的理由就是莉莉,沒錯,她已經(jīng)有了女兒,莉莉很愛她,這幾年她過的很好,不空虛也不寂寞,就算沒有龍離在身邊她也可以忍耐。她過著隱居一樣的生活,就像當(dāng)初她曾想與龍離一起度過的那種——安寧而平淡的生活。

她有了莉莉,不需要再去死皮賴臉的糾纏龍離。她說過要放手,她做的到。

她不想再跟龍離玩什么你追我逃的游戲,她已經(jīng)沒了承受一次一次追上去又被拋開的勇氣。

所以今天龍離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對她主動伸出了手,她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從龍離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中的瞬間她就陷入了迷茫,她不清楚發(fā)生在眼前的一切是否是真實的,她害怕這些都是她自己的幻覺。

所以她,猶豫了那么一下。

茱麗葉怔怔的看著龍離收回了手,她還沒來得及對此做出任何反應(yīng),龍離的身影就突然從她面前消失了。直到這時,她才終于發(fā)出了一個單音。

“啊…”

向著龍離曾經(jīng)存在過的位置伸出手,金色的細劍砰然墜地,發(fā)出清脆的鳴響。茱麗葉注視著那塊空無一人的地方,眨了眨眼,然后眼淚就無聲的順著眼角掉了下來。

她沒有哭出聲,因為無論她哭的再大聲——龍離也聽不見。

血液在血管中瘋狂涌動,就像要把血管擠爆一樣的瘋狂涌動。心臟的泵動遠超日常,即便是龍離這種脫離人類范疇的怪物,也感覺到了抽搐般的劇痛。不過這些疼痛跟絕對控制的反噬相比,都只是小兒科。

他在飛。

血紅的火焰在他背后形成了一雙巨大的翅膀,他扇動著這對翅膀,在漆黑的夜空中飛行。與普通的火焰固化不同,祖龍的意識順著他背部翅翼的末端延伸到了這對火焰之翼每一個角落,使這對翅膀真真正正的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當(dāng)火焰與意識完美結(jié)合融合為一體,他就成為了火焰。

這種感覺無法形容,龍離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團火焰,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一直以來所處的世界在一瞬間變得無比陌生,一切都變得不可思議。他看見了空氣,當(dāng)變成火焰之后,他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包裹在周圍無邊無際無處不在的空氣。

無法用言語形容他看見的空氣是什么樣的,但他的確看見了,空氣在他的眼中不再是無形的,而是確切并清晰的東西。

雖然一切都是祖龍在主導(dǎo),但龍離卻清晰的感受到了所有。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感受。祖龍帶領(lǐng)他進入了一個嶄新的無法想象的世界,火焰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里,他感覺他無所不能。真正的,前所未有的強大,完全顛覆了他以往認知的強大。能量積累?當(dāng)他成為火焰之后,只要一個念頭就能讓自己燃燒的更為灼烈。他不需要能量,他只要想讓自己這團火焰擴張,就可以無限擴張到世界的盡頭。

吞天覆地,無所不能。

這種感覺讓龍離沉醉,讓他無法自拔,讓他難以抑制的愉悅。可同時他又無比清醒的明白,這不是屬于他的力量。

只是短短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經(jīng)飛到了爆炸區(qū)域的上空,而下面爆炸的余波還未完全止息。在祖龍的操縱下,他環(huán)繞著這片區(qū)域飛行了一周,搜尋到了想找的目標(biāo)。

被兩枚超限級炸彈制造出的巨大深坑中某處,一個橢圓形的血色火球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龍離在火球旁邊降落,他伸出手,手臂毫無阻力的伸入了火球中,從那里面扯出了閉著眼陷入昏迷的弗雷。抱起弗雷,他一震背后火焰雙翼,流星般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中。

這是個注定不會安寧的夜晚。

茱麗葉抱膝坐在被人血染紅的雪地上,一動不動,就像沒有靈魂的布娃娃。她安靜的坐在戰(zhàn)場中央,將身邊的廝殺和炮火視為無物。沒有人敢靠近她,雖然此刻的她看起來一點威脅力都沒有,也沒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試驗。

包裹著飛船的人浪緩慢而堅定的向內(nèi)收縮,這艘飛船被拿下已經(jīng)不再是懸念,只是時間問題。同盟的奪取部隊在總指揮官佐蘭達爾付出了性命代價后,成功擺脫了血眼之主的追擊,此刻正在向著這片戰(zhàn)場疾速趕來。

而在幾百炎距外的克萊因城中,流放者同盟一等議員楊·克萊因正面對著人生中有數(shù)的困境。多利被赤練用鎖鏈勒住了脖頸,隨時都可能喪命。

更遙遠的西北方,同盟五位班卓還坐在那間會議室中,坐在‘瑪利亞’的數(shù)據(jù)終端前,等待著飛船奪取計劃的執(zhí)行結(jié)果。

審判所的總部里,穿著囚服的莉莉·周安靜的坐在審判臺前,瀏覽著眼前光屏上‘瑪利亞’為自己統(tǒng)計的罪名和對應(yīng)貢獻值。

時鐘繼續(xù)行走,滴答滴答,永不止息。

貴族天生對水感到排斥,然而身為第一個誕生的貴族,弗雷卻很喜歡水。

他喜歡這種溫柔而強韌的存在。

同樣是無規(guī)則的形態(tài),水卻與火焰不同,它不會傷害到觸碰它的人,而是會溫柔的包容對方。火焰被打散就會很快熄滅,而水被打散后也會慢慢重新聚合在一起。

他喜歡水,喜歡著一切類似于水的存在。

在漫長的生命中,他找到了許多這樣溫柔而強韌的存在。然而在這些存在中,他最喜歡的卻從未改變過,那就是他所在的這顆星球——炎獄。

他愛著這顆星球,為了保護炎獄,他在狂焰之門旁當(dāng)了千年的守門人。沒有人要求他這么做,包括母炎。弗雷很清楚,從始至終母炎重視的存在只有他一個,就連被視為母炎血脈的貴族,在母炎眼中似乎也只不過是一些隨時可以批量制造的道具。貴族尚且如此,在炎獄上生存的其他生物對母炎來說更是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

可是弗雷在乎,比誰都在乎。他愛炎獄,愛著炎獄的一切,愛著生存于炎獄上的這些存在。他決意要守護這顆星球,要拼盡全力阻擋住傾瀉向炎獄的狂焰,為此不惜消耗掉自己千萬年積攢下來的所有能量,甚至連母炎都為了幫助他消耗過大而不得不進入沉眠。

他的付出沒有白費,他成功的保護了炎獄。當(dāng)他來到藍海,親眼看到藍海被狂焰侵襲的慘狀后,更是為自己的決定感到慶幸和欣慰。他不顧自己還在虛弱期馬不停蹄的在藍海奔走,確認這里沒有可以威脅到炎獄的存在后才松了口氣。

接著他回到了炎獄,打算把炎獄和藍海的空間通道穩(wěn)定下來,然后召集炎獄三大勢力的首領(lǐng)安排一下炎獄人進駐藍海的事情。就在這個時候,他遭到了來自炎獄三大勢力的合力刺殺。

理由,原因,動機,這些東西都不重要,需要的時候要多少就能找到多少。與此相比,結(jié)論卻永遠只有一個,就是他被背叛了,被這些他拼命守護的人,背叛了。

弗雷也曾想過,如果他知道自己會被背叛,那么再讓他選擇一次,他是否還會拼勁全力阻擋住狂焰守護這顆星球?

答案是:會。

只要一想到炎獄會變成如今藍海這副模樣,弗雷就感到心悸。末日降臨那一天他行走于被狂焰席卷后的藍海之上,看著這顆在瞬間陷入寂靜的星球,不自覺的感到恐懼。如果他所站立的這片土地不屬于藍海,而是他所深愛的炎獄,那他將經(jīng)受何等深沉的痛苦與自責(zé)?

就在那個時候,他遇到了龍離。

那個時候的龍離在弗雷眼中還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螻蟻,或許是出于憐憫,又或許是某種未知的東西作祟,在各種不自然的巧合下他一次又一次的隨手救了這只螻蟻。最后一次他把這只螻蟻帶回了炎獄,從而真正開啟了他與龍離之間早已注定的因果。

冰冷而濕潤的觸感將弗雷游離天外的意識扯回體內(nèi),他感覺到有人在用雪擦拭著他的臉,他想睜開眼去看對方是誰,然而因為在剛才的爆炸中消耗了太多力量來保護自己,他現(xiàn)在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在這種虛弱至極的時候,身邊有一個敵友未知的人在,這讓弗雷感到不安。

自從經(jīng)歷了那次前所未有的集體背叛后,弗雷現(xiàn)在對于他人的信任感相當(dāng)薄弱。比之信任,他現(xiàn)在更喜歡控制。

似乎是察覺到了弗雷的清醒,對方不再用雪擦拭他的臉,而是用手指隔著眼皮抵住了弗雷的雙眼。這個動作幾乎在一瞬間徹底刺激到了弗雷,貴族的眼睛就是他們本源火焰的所在,也就是弱點。強行凝聚起剩余的能量,弗雷驟然睜開雙眼,凝聚著可怕攻擊力的血焰從他的血瞳中射出,目標(biāo)就是對方那兩根嚴(yán)重威脅到了他生命安全的手指。

發(fā)出的攻擊宛如石沉大海,弗雷甚至還沒看清楚對方的臉,眼前的世界就驟然變了個樣。

目眩神迷,與龍離一樣,第一次進入火焰的世界的弗雷被徹底的震驚了。在這個世界里,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是那么的渺小。弗雷從不認為他會與弱小這個詞有任何關(guān)系,可是在這一刻,他發(fā)現(xiàn)自己曾經(jīng)持有的所謂強大力量是多么可笑。

就在他為正在經(jīng)歷的一切震驚沉醉乃至恐懼之時,一絲細小的意念突然被灌輸進了他的意識中。緊接著,他就被一腳踢出了這個神奇的世界。

被踢出了火焰世界的弗雷顧不上查看那絲意念中所包含的東西,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去看清那個將他帶入火焰世界的人究竟是誰,然而他的視線只來得及捕捉到一個模糊的背影,之所以說是模糊,是因為那個背影幾乎完全被一對巨大的火焰雙翼所遮掩。

換言之,除了那對巨大耀眼的火焰之翼,弗雷什么都沒看見。

靜下心查看了一下那絲意念中所包含的信息,弗雷先是感到狂喜,接著就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對方給他的這絲意念中包含了對于火焰世界的一些知識,這些知識為弗雷打開了一道門,一道通往更高力量領(lǐng)域的門。弗雷通過這些知識了解到還有比他的血焰更高級的火焰,不,在那之上還有更為高級的火焰,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弗雷的認知。不過在經(jīng)歷了剛才的火焰世界之后,弗雷已經(jīng)有了些許明悟。

從誕生起弗雷一直是自己摸索著如何變強,母炎在這方面沒有給過他任何幫助。而且從很久很久以前,弗雷就再也找不到讓自己變得更強的道路。所以他只能積攢能量,靠著近乎于無窮的能量橫掃一切,但這樣的弊端就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一旦能量耗盡他就得重新去積攢,陷入一個相當(dāng)漫長的虛弱期。

有了明確的道路,弗雷當(dāng)然要狂喜。但他在喜悅之余也感到了不安,他從未察覺到藍海會有這樣等級的存在,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他不明白對方對他的態(tài)度,他不清楚對方的意圖。這些都是他不安的理由,而且這些理由相當(dāng)充分。

隱約中,他又覺得對方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與陷入了喜悅與不安的矛盾情緒中的弗雷不同,此刻的龍離只有一種單純至極的情緒——絕望。

在親身體驗了祖龍真正的力量之后,龍離只有絕望。他一直以為自己最不濟還有魚死網(wǎng)破的憑借來和祖龍談條件,然而現(xiàn)在他一點都不這么想了。

他與祖龍根本就是不同等級的存在,兩者相差十萬八千里,不要說魚死網(wǎng)破,連垂死掙扎一下都沒可能。他能幸存到現(xiàn)在,只能說是祖龍一直以來都沒對他痛下殺手的仁慈表現(xiàn)。

不過,為什么?

龍離決定不想了,因為想不通。他對祖龍的了解基本上等于零,缺乏必要的情報想要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龍離現(xiàn)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他這次還能不能拿回自己的身體?

他還有事要做,很多事,很急。如果祖龍肯把身體還給他那當(dāng)然好,如果不肯——那他也沒轍。龍離的心態(tài)很好,他積極的絕望著,絕望并積極著。他現(xiàn)在最希望的事情是祖龍突然再來個力量反噬什么的立刻沉睡,可他也清楚自己那希望是沒希望的。

最糟糕的情況是,祖龍突然來了興致把他這么個弱小的‘原主人’給抹消掉。

【安心,我再在外面遛兩圈就放你出來。】

哎?

剛剛是誰在說話?龍離驀然反應(yīng)過來——能夠在意識里跟他對話的,除了祖龍,還能有誰?

【一覺睡了三萬年,老子人都快睡糊涂了……小子,安你的心吧,爺不會搶你這副破皮囊的。】

…………

龍離十分鎮(zhèn)定的保持了沉默,盡管他完全不能理解現(xiàn)在的情況,盡管他很想知道祖龍是不是精神分裂了,但他還是什么都沒說,堅強的鎮(zhèn)定的,沉默。

【滾蛋,你他媽才精神分裂……老子那是沒睡醒。】

…………

龍離繼續(xù)鎮(zhèn)定的沉默,雖然他很想把那句你他媽罵回去。

【隨意,反正我媽就是你祖宗……得了,你愛干嘛干嘛去,我回去補個覺。】

…………

世界恢復(fù)了原樣,龍離將右手舉至眼前,確定他重新獲得了身體的掌控權(quán)。

太荒謬了。

他不僅沒死,而且輕輕松松的拿回了自己的身體,原因是祖龍精神分裂了。

“呵…呵呵……我靠。”

話音未落,龍離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下,然后又扭過頭,看了看自己的背后。

一樣的,他的腳下和背后什么都沒有,除了空氣。

他站在半空中,確定自己的確沒有往下掉,于是他有點期待的抬起腿,往前走了一步。

【咔嚓】

有什么東西碎裂掉的聲音清晰的在耳邊回響,龍離在心里一聲哀嚎,瞬間化身天外隕石。

狂風(fēng)從腳下直沖到頭頂,龍離以恐怖的速度往地面墜落,然而他卻從容的閉上了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

他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茱麗葉現(xiàn)在的心情很差,經(jīng)過了龍離來了又走的事件后,她不可能會有什么好心情。如果只是一般的心情不佳,她還可以放手殺戮來調(diào)節(jié)調(diào)節(jié),但現(xiàn)在,她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睡覺。

問題是她現(xiàn)在不能走。

效忠于她的那些士兵還在戰(zhàn)場上拼命,她的女兒也在等著她拿到足夠的貢獻者去救,所以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去搶奪那艘對她來說半點用處都沒有的飛船。

這艘飛船搶到手,倒手賣給那五位班卓最起碼能拿到十萬點貢獻值,這些貢獻者足夠她去審判所接出莉莉,還能讓她保住現(xiàn)在的權(quán)限等級。

在沒有遇到龍離以前,她一直認為戰(zhàn)斗和殺戮是最適合她的生存方式,在殺戮中度過的時間簡單而充實,沒有迷惘,也沒有期待,一成不變的活著,對于強大的追求是生存唯一的意義。

變強,變得更強,不需要考慮為何要變強,強大只是為了獲取更加強大的前提。以殺戮為生,在殺戮中死亡,這就是血腥一族的宿命。這就是茱麗葉的理所當(dāng)然,在那一天之前。

那天晚上,她去了夏拜城的拍賣場。老杰克的拍賣會在夏拜城一帶是最高水準(zhǔn)的拍賣會,經(jīng)常會有一些少見的好東西在那里出現(xiàn)。茱麗葉在那里買過幾個擁有特殊能力的奴隸,其中一個有讀心能力的奴隸當(dāng)時已經(jīng)成為了她手下的首席審訊官。那天她聽說老杰克有件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品要拍賣,就專門親自去看了看。

然后她就看見了龍離。

這個男人身上有著對茱麗葉來說完全陌生的東西,他與茱麗葉曾經(jīng)見過的任何人都不同。沒錯,第一眼看到龍離,茱麗葉就意識到這個男人是不同的。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同,她買下龍離,沒有任何猶豫。這是一種來自靈魂的共振,不,是比那更瘋狂的東西。

此起彼伏的哀叫,尸橫遍野的雪原,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彈坑,濃郁到刺鼻的血腥氣味,這殺戮的戰(zhàn)場,是她唯一的歸宿。探身撿起金色細劍,她握緊手中冰冷劍柄,用衣袖擦干臉上淚痕。

站了起來。

如果說龍離曾經(jīng)是她人生中唯一的溫暖,那么莉莉就是她現(xiàn)在活著的意義。無需猶豫,心中的天平早已傾斜。就算現(xiàn)在龍離再度回到她面前要帶她走,她也不會離開。

她要拿到飛船,她要拿到足夠的貢獻值,她要救出自己的女兒。

誰都不能阻止她,誰都不。

夜幕深沉,再度沉寂的雪原中冰風(fēng)肆虐,這是一個無比漫長的夜晚。在這漫長的一夜中,很多事情已經(jīng)或即將發(fā)生,很多人已經(jīng)或者即將死去。

克萊因城城主府。

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中,楊·克萊因看著眼前被鎖鏈圈住脖頸的多利,腦海中一瞬間浮過了無數(shù)念頭。把目光從多利臉上移開,楊·克萊因看著站在另一邊的赤練,露出了譏諷的笑容。

“你最好立刻把那根鏈子從他脖子上取下來,否則我保證你不僅得不到你想知道的東西,還會為激怒我而付出代價。”

“相信我,”楊·克萊因本就嘶啞的嗓音因為憤怒而愈發(fā)刺耳難聽,他陰鷙的凝視著赤練的雙眼,一字一頓道。

“那不是你一條命就能抵過的代價。”

寬敞的辦公室內(nèi)一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楊·克萊因的強硬表態(tài)將局面一瞬間逼入僵持。他的意思很簡單,他不會選擇妥協(xié),即使多利會因此喪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合時宜的笑聲突然響起,‘空間魔術(shù)師’基里高利一手扶著自己的禮帽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啊!抱歉,你們繼續(xù),不用管我。”

一本正經(jīng)的道歉,基里高利側(cè)了側(cè)身退到墻角的陰影里,雙手抱在胸前,擺出了一副旁觀到底的姿態(tài)。托他的福,陷入沉寂的局面重新有了新的變化。自從走進辦公室后就一言不發(fā)的多利,低頭看了眼自己脖頸間那條漆黑冰冷的鎖鏈,突然笑了。

“龍在西邊,西邊那艘飛船那里。”

一臉理所當(dāng)然的爆著料,多利抬起手扯了扯自己脖頸上那根鎖鏈,轉(zhuǎn)頭看向楊·克萊因。

“不要那么驚訝的看著我,楊。再怎么說我都是你的第一輔佐官,你的命令有七成以上都會被送到我那里審核修正,我當(dāng)然知道你跟龍達成了怎樣的交易,也當(dāng)然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是我要拆你的臺,我只是想活下去。”

靜寂,多利的突然倒戈讓在場所有人都意料不到,尤其是楊·克萊因。他一直覺得自己對多利足夠了解,然而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其實他錯了。多利的確是他的第一輔佐官,但那是五年前的事,自從多利重新回到他身邊后,他還從未給予對方任何職務(wù)。而且他與龍離的交易內(nèi)容是絕對機密,龍離的去向他也從未對多利提起過。多利能知道這些,意味著什么?

多利能成為他的第一輔佐官,的確是具備著相當(dāng)程度的能力。思維縝密,對大局的把握力極強,善于運用微小的細節(jié)蓄勢,往往能在關(guān)鍵時刻達成出人意料的逆轉(zhuǎn)。這樣一個人如果不能為己所用,最好就在第一時間除掉,否則一旦成為敵人,那將是非常頭痛的事情。

“龍在三天前離開這里前往西邊,去協(xié)助血眼之主保護那艘飛船。根據(jù)我所知的情報推斷,他的目標(biāo)是統(tǒng)帥阻攔部隊的血腥公主茱麗葉。赤練,你要找他,最好現(xiàn)在就立刻動身去找那位公主殿下。”

多利對赤練如此說。

赤練深深的看了多利一眼,不久前他曾與多利在某個狹窄的小山洞內(nèi)有過一次短暫的對話。他從多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影子,正是因為意識到自己也許會變成跟多利一樣的失敗者,他此刻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此前的確是打算殺死多利。

雄鷹被鎖鏈釘穿翅膀,只能在牢籠里充當(dāng)賞玩的寵物。看著這樣的多利,赤練就覺得莫名心悸。所以他打算殺死多利,讓他永遠的從束縛住他的牢籠中解脫。

但是現(xiàn)在赤練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牢籠中的這頭鷹還沒有徹底絕望,多利用行動告訴他——他還有反抗命運的斗志和力量。

手腕一抖,細長的鎖鏈劃著優(yōu)美的弧度從多利脖頸上離開,赤練收回自己的鎖鏈,一言不發(fā)的轉(zhuǎn)身就走。在他離開楊·克萊因的辦公室后沒有多久,城堡各處的爆炸和哀嚎聲便悄然停止。站在房間角落的‘空間魔術(shù)師’基里高利向著楊·克萊因微微躬身,低笑著憑空消失在黑暗之中。

偌大的辦公室內(nèi),此刻就剩下了多利與楊二人。

楊·克萊因注視著多利的臉,認真的看著。他的目光閃爍不定,似乎在彰示某種不為人知的掙扎正在他身上發(fā)生。這一刻,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他的動搖。

“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多利。”

楊·克萊因把話說的很慢——他正在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多利的行為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容忍限度,雖然并沒有給他的利益造成什么破壞,但卻嚴(yán)重挑釁了他的威嚴(yán)和意志。而且從這一次的事件中,他無比清楚的意識到多利在他的力量體系中做了某種手腳,間接或者直接的竊取了他的力量。毫無疑問,這是赤.裸.裸的背叛。

“安瑞特有個八歲的女兒,現(xiàn)在正在炎獄某座小城中和她的母親過著安寧幸福的生活。奇維是我從拍賣場買回來的,從那個時候起他就一直是我的人。喬科爾原名伊扎克,是被你父親下令處死的德帕蘭家族唯一的遺孤……你的情報中樞是我一手建立起來的,楊。”

多利每說出一個人名,楊·克萊因的臉色就愈加陰沉幾分。多利是在告訴他,早在一開始的時候,背叛就已經(jīng)存在。然而楊無法理解,如果早就打算背叛,多利又為何遲遲不行動,甚至一再想要從他身邊脫離,白白放棄掉手中辛苦經(jīng)營出來的權(quán)柄。

無法理解,無法容忍,無法原諒。

無形的狂風(fēng)在房間中涌動,懸掛于兩側(cè)的焰燈火光暴漲,桌案上筆紙卷宗驟然浮起,眼中積蓄著幾欲噴薄而出的憤怒,楊·克萊因緩慢的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念動力,憑借意念操縱物體,這是克萊因家族純正血脈的標(biāo)志性能力。單純從個體戰(zhàn)力來說,楊·克萊因也是S級巔峰的強者。

狂怒中的楊·克萊因走到多利面前,只需要一個念頭,他就可以讓眼前這個人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可在那之前,他還有話想要問多利。

“為什么……恩?”

未完的話語被一個吻堵回了肚子里,楊·克萊因僵硬的注視著突然湊上來吻住他的多利,在心中狂囂咆哮著的憤怒開始動搖。如果他沒有記錯,這還是多利第一次主動吻他。

不可思議。

一直以來,始終有一面無形的墻壁阻隔在他與多利之間。看不見摸不著,但卻始終存在。無論身體挨得有多近,靈魂都依舊遙遠。但是在這一刻,楊清晰的感受到了多利的情感,那是一種深沉到窒息的悲傷。

“你的貼身侍女薇薇安,曾經(jīng)是我的未婚妻。”

輕聲在楊·克萊因耳邊低語,多利扶著突然失去了全身力量的男人,凝視著那雙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陰鷙眼眸,面無表情的告訴對方。

“這七年中你每天喝的茶水里,都摻有微量的蕕蘭砷。在你身體內(nèi)積累的大量蕕蘭砷一旦接觸到生醚,就會立刻轉(zhuǎn)化為劇毒。”

楊·克萊因的意識已經(jīng)開始模糊,失去了力量支撐的眼皮漸漸合攏,在徹底進入黑暗的前一刻,他依稀聽見了多利的最后一句話。

“從一開始,被鎖在牢籠中的就是你,楊。”

作者有話要說:PS:雖然有點困,難得有靈感= =還是再碼會吧...

再PS:昨天半夢半醒狀態(tài)碼的= =今天一看麻木了= =將就著看吧= =話說某連續(xù)四天日更了耶~

再再PS:= =......我是拖更的某流.......這一章碼的實在太艱辛了......

生死由命風(fēng)起米蘭多晚安這個世界兩年龍嘯基地上兩年好大一條狗晚安晨光下好大一條狗如果你說□□龍戰(zhàn)于野二藍海光雪比火焰還要灼熱的淚光推倒他愿這夜永恒好大雪憎恨下如果你說雨夜不瘋魔不成活人生若只如初見終結(jié)漫長的一夜花與夢哥里蒙攻略中好大一條狗兩個傻瓜奔跑吧羔羊們飛龍在天下三位一體觸目驚心上灼熱的風(fēng)雪與血下黎明之卡特拉里迷失羔羊血蓮花豺狼虎豹在月光下人生是什么哥里蒙攻略下西城監(jiān)獄上飛龍在天下飛龍在天下天堂有正太別名地獄有叔叔彈指八年兩個傻瓜各種資料晚安黎明之卡特拉里燃燒之瞳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下你說你有龍貓老子有龍狗哥里蒙攻略上殘夜風(fēng)起米蘭多西城監(jiān)獄上我回家狂瀾下兩個傻瓜憎恨上哥里蒙攻略中好大雪瘋魔之夜晨光下漫長的一夜渣滓團下好大一條狗雨夜生死由命暗流暗流如果你說血之祭典后篇好久不見序章末日降臨永失吾愛中矛盾矛盾我推我推我推推推為毛推不倒龍戰(zhàn)于野三罪孽滔天上龍嘯基地上□□飛龍在天下燭光第三 卷完結(jié)感言觸目驚心上兩個傻瓜雪與血上第三 卷完結(jié)感言人生若只如初見西城監(jiān)獄下憎恨上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中晨光下
生死由命風(fēng)起米蘭多晚安這個世界兩年龍嘯基地上兩年好大一條狗晚安晨光下好大一條狗如果你說□□龍戰(zhàn)于野二藍海光雪比火焰還要灼熱的淚光推倒他愿這夜永恒好大雪憎恨下如果你說雨夜不瘋魔不成活人生若只如初見終結(jié)漫長的一夜花與夢哥里蒙攻略中好大一條狗兩個傻瓜奔跑吧羔羊們飛龍在天下三位一體觸目驚心上灼熱的風(fēng)雪與血下黎明之卡特拉里迷失羔羊血蓮花豺狼虎豹在月光下人生是什么哥里蒙攻略下西城監(jiān)獄上飛龍在天下飛龍在天下天堂有正太別名地獄有叔叔彈指八年兩個傻瓜各種資料晚安黎明之卡特拉里燃燒之瞳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下你說你有龍貓老子有龍狗哥里蒙攻略上殘夜風(fēng)起米蘭多西城監(jiān)獄上我回家狂瀾下兩個傻瓜憎恨上哥里蒙攻略中好大雪瘋魔之夜晨光下漫長的一夜渣滓團下好大一條狗雨夜生死由命暗流暗流如果你說血之祭典后篇好久不見序章末日降臨永失吾愛中矛盾矛盾我推我推我推推推為毛推不倒龍戰(zhàn)于野三罪孽滔天上龍嘯基地上□□飛龍在天下燭光第三 卷完結(jié)感言觸目驚心上兩個傻瓜雪與血上第三 卷完結(jié)感言人生若只如初見西城監(jiān)獄下憎恨上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中晨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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