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的威脅成分讓若素不禁臉色一黯,但是隨即又低眉順眼,不著痕跡地說:“啓稟皇上,那日奴婢經過皇后娘娘的如意殿時發現有一男子裝束的人從牆上躍出,所以,奴婢怕是皇后娘娘不知,萬一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奴婢才與雪兒私語,想讓她注意些,免得壞人有可乘之機……”說完,垂手立在那裡。
原來這矛頭又指向了自己,這或許就是這頓飯的終極目的吧。
完顏於珍眸光微閃,靜靜地望著伏在地上的若素。
雪兒氣不過,大聲說:“若素,你莫要血口噴人,我們如意殿中何時有男人出沒,再說你是什麼時候看到的,你有證據嗎?”
張如玉嗤笑一聲,擡眼望著雪兒說:“雪兒,我們若素也沒說一定是男人啊,只是說有男子裝束的,瞧你嚇得,莫不是此地無銀?”
說完,玉妃瞧向正瞇著眼睛的趙子夜,“是不是,皇上?”
一句話把雪兒的小臉氣紅一陣白一陣,沒想到自己這般注意,還是找了她們的道。
沉默良久,趙子夜微微擡眸,“珍兒,怎麼回事,你與她們解釋清楚。”
“這……”還未等完顏於珍開口,玉妃詭異一笑,插口道:“皇后娘娘,您可是想好嘍,據我所知,您在出嫁之時,不是有金國大汗陪嫁了您四位女婢和一位……”玉妃言猶未盡,略有深意地望著趙子夜,意思很明顯地是在問她要不要說下去。
趙子夜一擺手,聲音略帶沙啞地說:“說下去。”
“是!皇后娘娘,不是陪嫁了您一位貼身侍衛嘛,可爲什麼到了趙國後,好像是了無蹤影了呢?這好好的大活人不會就這麼人間蒸發了吧,難道那日若素所見不會是您的貼身侍衛吧?皇后娘娘,妹妹斗膽猜想,那歐陽劍不會被您私藏在如意殿之中吧?”
“大膽!玉妃你越來越放肆了!”趙子夜怒聲呵斥,鐵青的臉上如同瞬間的黑雲翻墨。
“皇上恕罪!臣妾也只是爲了皇上,爲了後宮,如果後宮之中真的出了禍亂宮闈之事,那可就晚了!”玉妃又使跪下,一副爲趙國著想的大義凜然。
趙子夜擡眼看向完顏於珍,只見她長長的睫毛垂下,遮擋住了俊俏的眸子,他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皇后,你有何解釋的嗎?”眸子幽深,完顏於珍在他的眼睛裡望見了自己孤獨、傷心、絕望的臉龐。
“臣妾只是想說臣妾行得正,做得端,絕沒有做對不起皇上和趙國之事!”
趙子夜嘆了一口氣,眸光徹骨冰冷,悠悠地說:“玉妃,你多慮了,朕告訴你,那歐陽劍不僅是皇后的貼身侍衛,也是朕的故交,所以這次前來後,朕早已將他安排成了御前侍衛,負責保護皇宮中的安全,倒是你,整日沉迷你這雞毛蒜皮的小事,你今日請朕與皇后吃飯,看來也不是如此簡單的一頓飯吧,朕勸你還是收起那些心思,好好的一頓飯,讓你又喊又叫的,攪了朕的雅興,也罷,朕去御書房呆會。”說罷,招呼張和過來扶起他,快步地走了出去。
完顏於珍微微屈身,在趙子夜經過身邊時,她明顯感到他的身子略微一停,隨即什麼也沒說,快步離去。
玉妃直起身子,讓她投來得意的一笑。
這能算作是公開的挑釁嗎?
金國的皇宮裡如此,而這趙國的皇宮裡亦是如此,這都不是她所喜歡的,位高權重算什麼,只不過浮世中的夢一場,可最後都得落幕,一抷黃土。
位高者,權重者,榮華富貴者,衣衫襤褸者,都將化爲一縷塵土,隨風而去。
她完顏於珍所追求的不過是遠離這塵世的喧囂與名利的熙熙攘攘,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即便是粗茶淡飯,身在陋室,也是心甘情願,馨香一片,無怨無悔。
對於張如玉得意的眸光完顏於珍視若無睹,她喚過雪兒移步走出,人影過處,留下一縷淡淡的蘭花香氣。
如意殿內空空如也,她料定是這樣的,可是在玉妃面前所說的給歐陽劍安排了御前侍衛是真的麼,怎麼沒聽劍提起過。
她知道此次玉妃請她吃飯肯定有事,可是千想萬想也沒想到竟是因爲歐陽劍,歐陽劍雖然有時是一副頑皮相,但是起碼的小心謹慎他是知道的,他一般都是沒
有旁人的時候纔出現,並且自己宮中的人只有雪兒和四個陪嫁侍女知道,她們都是有分寸之人,一般不會亂說,那到底是誰走露了風聲呢?
雪兒立在旁邊,望著心事重重的完顏於珍,大眼睛裡漾滿了懊悔,後悔能該攔下不讓她去的,因爲素日裡她就知道這位玉妃不好惹,整日裡喜歡算計別人。
雪兒雖然一團孩氣,但是卻心思縝密、聰明伶俐,一開始皇太后將她許給完顏於珍時,她心裡有幾分不願,但是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她發現完顏於珍心地善良,心思純正,令人敬畏。
午後的天空,突然變得陰雲密佈,天空中淺墨般的墨雲密佈,厚重的雲層沉甸甸的,罩在京都城的上空。
天色立刻暗了下來,如意殿中昏暗籠罩,好像是夜晚來臨,雪兒趕緊拿起火摺子,將青銅燈盞中的蠟燭點燃。
立刻,幽暗的屋子裡亮了起來,雪兒發現完顏於珍的眸子中彷彿有淚花閃爍。
“雪兒,你且先下去休息吧,我有事再叫你。”她實在是有些倦了,他好像是生氣了,原本說好晚上一起去看星星,看月亮,現在看來老天都發了怒,讓今晚的天空中的星星與月亮徹底消失,他是應該不會來了罷。
“是!”雪兒躬身走了出去,回身不望把門帶好。
黑雲壓城城欲摧,人心叵測,只是這些到頭來有什麼意義呢?她不喜歡,一點也不。
她倚著牀腳抱膝而坐,下巴放在膝蓋上,眸光瀲灩,望著桌上的紅燭發呆。
“咦,我說公主,怎麼啦,有人欺負你嗎?”不知何時,歐陽劍那調皮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她擡眼望著立在那裡一身黑衣的歐陽劍,此刻他立在燭光中,一雙眸子笑意潸然,可是有誰知道眸子深處深深的是關懷與憐惜。
可惜,她不知道,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爲了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懸崖峭壁,縱然是萬丈深淵,他也毫不在意。
他的臉上永遠洋溢著紈絝子弟的表情,雖然他並不是什麼紈絝之人,雖然他只是一個不知道父母是誰的被撿拾來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