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來到誠新村以后第一次進(jìn)村子,村書記開的農(nóng)家樂旅游山莊在村子的入口處,再往里走就是村子了。村里大概有百八十戶人家,住著清一色的白磚紅瓦的小矮房,這讓我想到了山東省另一個城市青島,記憶里青島那邊就有很多白磚紅頂?shù)臉欠浚h(yuǎn)遠(yuǎn)望去,整潔漂亮,只是那是上世紀(jì)九十年代我父母結(jié)婚時候的事兒了,不知道現(xiàn)在那些紅白相間的房子都還在不在了。
我們讓村里的小孩子帶路,一路往村子里面走去,小孩兒說老太爺家住在村子的最里面,村書記家就住在老太爺隔壁。我們走到村子盡頭,看見兩棟獨(dú)立幢在路邊的小磚房,小孩子指著最邊上的一棟說。
“到了,老太爺?shù)姆孔泳驮谀莾骸!痹葡C鹘o了小孩兒10塊錢讓他買糖吃,孩子歡天喜地的跑開了。
我們走到老太爺?shù)男〈u房門前,這小房子前面帶一個小院,但是看樣子沒有什么人打理,院子右側(cè)是一塊兒開辟出來的菜地,現(xiàn)在里面長滿了雜草,不過在雜草叢里我看見了幾棵含笑草,長得倒是極好。左側(cè)門口處砌了一個豬圈,旁邊歪七斜八的搭了一個狗棚,全都空著。再往里有一個鐵絲網(wǎng)圍著的雞窩,三五只老母雞慵懶的擠在一起。不過中間留出來的一處走人的小過道倒是很干凈,不太符合老太爺散漫的性子。
院子外面的大門是一道鐵柵欄門,門沒鎖,我們推門走了進(jìn)去。
小磚房的門是那種農(nóng)村常見的對開的木頭門,里外兩層,外面的一層沒有玻璃按著紗窗,里面的一層鑲了玻璃。夏天的時候就只關(guān)外面的一層,再打開后院的窗戶,家里就會有穿堂風(fēng),格外涼爽。我注意到木頭門的紗窗和玻璃全都干干凈凈一塵不染,我記得老太爺是個孤寡老人,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親人會幫他做這些吧。
我們敲了敲門,門自己敞開一道縫,門沒鎖屋子里似乎也沒有人。我也去過幾次農(nóng)村,一般都是進(jìn)屋先是廚房,然后左右有臥室,院子里有旱廁。老太爺?shù)奈葑右彩沁@個格局,但是還是有些不同,一進(jìn)門先是一個簡易的廚房,支了一口農(nóng)村常見的土灶,架著一口大鍋。但是正前方的大堂里面擺了一張靈芝八仙桌,紅木的,兩邊各擺了一個太師椅,也是紅木的。太師椅的靠背用的全是透雕的繩紋,中部攢框鑲著云石,底下用的是折腿靈芝足。那八仙桌包漿自然瑩潤,冰沿口,牙板透雕靈芝紋。這一套家具做工細(xì)致考究,先不論年代價值,單是目前的市場價已經(jīng)在十萬左右,想不到這老太爺還是個有家底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八仙桌正上方懸著一塊青龍匾額,上面只書一個“平”字。八仙桌上擺著關(guān)二爺?shù)纳裎唬且豢淳褪寝r(nóng)村的集市貨,做工粗糙,還有點(diǎn)掉漆。
我走到八仙桌前,正想再好好看看這紅木家具的年代,那邊云希明卻喊我過去。
“陰陰,你來看看這個…”他的聲音從屋子里面?zhèn)鱽恚覍ぶ曇糇吡诉^去。木頭門右邊的應(yīng)該是廂房,里面堆了不少的雜物,沒有門,只有一個布簾子。云希明的聲音從左邊的屋子傳來。
左邊的屋子安了一扇現(xiàn)代的小木頭單開門,涂著白漆,走到里面卻發(fā)現(xiàn)內(nèi)有乾坤。
明代的紫檀架幾案,黃楊木的高背太師靠椅,鏤空的四扇山水雕刻鑲玉屏風(fēng),還有桌上的一把石瓢紫砂壺,件件都可謂是價值連城。這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拍賣現(xiàn)場,這要是被我家老爹看見,一準(zhǔn)就要照章開價,全都打包運(yùn)走。
整個屋子里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那張簡易的彈簧床了,案幾上鋪著一些宣紙,還有老太爺寫廢了的幾幅字,確實(shí)是頗具古風(fēng),還有點(diǎn)明代董其昌的底子。
“看來這老家伙有點(diǎn)來歷。”云希明看著那些字畫說道。
“還是趕快找東西吧,別忘了咱們來這里的目的。”我說著開始四處查找,我覺得村書記后腦的那個血洞,毫無疑問就是老太爺?shù)暮禑煻罚悄堑篱L條的鈍器創(chuàng)傷卻看不出是什么東西,難道老太爺還有個同伙?
我和云希明分頭行動,把老太爺里里外外的一頓搜查,但是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右邊的廂房里堆的都是一些日常用品,還有一些吃的,主要就是米面糧油,很多包裝上面還帶有低保救濟(jì)的字樣,可見老太爺?shù)娜兆舆^得并不寬裕。我和云希明有點(diǎn)想不懂,守著這么些個好東西,隨便買一樣,就算是送給國家拿一點(diǎn)收藏費(fèi),那也足夠安度晚年了,難道說我們都想錯了,在這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地界,老太爺也許壓根就不認(rèn)識這些寶貝?那他又是從哪里得來了這么多的稀奇的寶貝呢?
我們倆坐在廳里的紅木太師椅上,面面相覷,這個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老太爺回來了。他看見我們坐在中廳,似乎并不驚訝,也不責(zé)怪我們私闖民宅,他把旱煙袋鍋摘下來放在八仙桌上,云希明朝我使了個眼色,我看到煙袋鍋上還有斑駁的血跡。
“你們來了?來了這么長時間,也不知道給自己沖壺茶。”老太爺開了口,手上已經(jīng)拿了那把紫砂壺,我和云希明愣在原地,老太爺說話的聲音變了,完全沒有了當(dāng)?shù)氐姆窖裕豢跇?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還帶著點(diǎn)京腔。
“你…說話怎么…”云希明也察覺出了端倪,質(zhì)疑的問了一句。
“聽出來了?是啊,我其實(shí)不會說土話,我們家祖上是京城人,所以從小到大說的都是地道的官話。”老太爺沖著我們笑了笑,我感覺那蒼老的眼睛很深邃,我竟然一時看不透。“你們是來抓我的吧?我就在這兒,咱們什么時候走?沒錯,人是我殺的。”
“我們不是刑偵部門,所以老太爺我們不是來拿人的。”我摸了摸八仙桌邊上的花紋,悠悠的說“我只是趕在刑偵大隊(duì)來抓您之前想來跟您求證幾件事情。或者我應(yīng)該叫您一聲賈老太爺,您就是當(dāng)鋪村大朝奉賈家的后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