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晌午,鬼三和麻大從千里之外風塵而來,兩人見我在殘相張家里好吃好喝的,直沖我皺眉頭。我估計這里的蹊蹺肯定出在殘相張替我代寫的那封家書上,這個人精一定在信里寫了很多咒我的話。
殘相張為盡地主之誼,請我們三個遠道而來的客人去山村里唯一一家小酒店。飯桌上,殘相張不停地往我碗里夾菜,主人好客本來是好事,可這次算是苦了我。我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吃慣了甜淡口味,但湘西這里的菜動不動就是青一片紅一片,滿眼望去都是各種能辣死人的辣椒,這第一口吃下去就辣得我直吐舌頭。再看旁邊,鬼三倒是吃得有滋有味的。
片刻之后,殘相張見我已經辣的滿臉通紅,便也識趣地不勸菜了,于是他找準機會,開始有意無意地套起我的口風。
“趙老弟,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一直想問你呢。”殘相張說完,急急忙忙給鬼三斟了杯酒。
“你說,既然都合作了,就都不是疑人了。”鬼三代我回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說無妨。”
“好,爽快!”殘相張直截了當道:“我想要句實話,這枚骨符到底怎么來的?”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說,因為這枚骨符并不是我最初的期望,而是陰差陽錯得來的。可我至少不能講實話,真說是從自家祖墳里弄出來的,這也太損自家聲譽了,更何況我身邊還坐著兩個直接參與的主兇。我偷偷瞟了眼鬼三和麻三,發現他倆也都低著頭,臉色不是很好看,我知道他們是怕我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
“這件事一時半會說不清,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我如實說道:“我是在一處有活水靈氣的山洞里發現這枚骨符的,而且我還見到了傳說中的河蚌鬼珍珠。”
話畢,鬼三和麻大像是吃了顆驚心丸,一個個睜大眼睛死命瞪著我。要知道河蚌鬼珍珠的作用就是延年益壽,還可以用來做定尸珠。誰要是能找到產河蚌鬼珍珠的地方,無疑是擁有了一座不可預計的寶藏。
“你進過海龜神息的地方,還見到了鬼珍珠?”殘相張震驚不已道:“那你有沒有見到千年龜甲圖?”
我就知道殘相張堅持先尋找三江水暖地必是有緣故的,現在他終于露出狐貍尾巴了,原來他惦記的是千年龜甲圖。照此推斷,另外兩處應該也藏著兩件稀世珍寶。
“千年龜甲圖。”鬼三忍不住問道:“老張,世上真有這東西嗎?”
我還從沒見過鬼三如此失態過,足見這千年龜甲圖的分量在他心中異常沉重。
“河蚌倒是見了一大堆,還吃了不少,就是沒見過什么千年龜甲圖。”我如實回道。其實就算我真見過,也不知道這所謂的千年龜甲圖到底是什么東西,況且那時我兩眼餓得發慌,除了尋吃尋喝,哪還有心思在意其他東西。
“整理一下,我們明天就去尋找海龜息眼洞。”麻大也不知哪根筋抽了,竟擅作主張道:“明天就出發,這事宜早不宜遲。”
我算是被這事給難為住了,也不知道這麻大為何如此激動,竟然忘了我們是怎么進的祖墳。我只好寄希望于鬼三身上,迅速沖他擠了一下眼。見我表情不對,鬼三馬上回過味來,笑嘻嘻道:“那個洞……真是遠了點,咱還是先找近的下手吧。”
鬼三為我解了圍。不過他的想法與我不一樣,他想的是既然我已經知道了洞在何處,那就是咱自家人的事,不用再麻煩外人了。
“也好,那就趕近的找。”殘相張無奈道。
“除了那個龜洞,還有野人谷和樓蘭黑水了。”麻大提醒道:“我們只能在后兩個里面選一個。”
就在這時,殘相張突然從袖口里取出一張折疊好的紙塊。紙塊表面微微泛黃,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他將紙塊小心打開,然后平鋪在桌子上。我這才看清楚,原來這是張不知哪個年代留下的老地圖。
“去樓蘭黑水。”殘相張冷靜道: “只要大家肯齊心協力,老夫保證此行絕對萬無一失。”
聽殘相張的口氣像是在對我們說,去樓蘭黑水處問題不大,可要是有人在半路使壞,那后果就不可想象了。
“我鬼三七歲開始跟人做學徒,二十歲拜盱眙四爺為師,這些年也干了不少大買賣。”鬼三聽出了殘相張的話中話,果斷表態道:“黑吃黑為我所不恥,這點你放心。”
“呵呵,那就好。”殘相張指著地圖道:“大家都知道樓蘭古國是在西域,那地方離我們湘西也有千里之遙,不過有一件事我若不說,恐怕這世上也只有鬼知道了。”殘相張故弄玄虛道:“你們可知道樓蘭為何會突然消失?那些尸體為何又少得見不著幾具?”
這個問題比較難回答。鬼三好像對這個問題情有獨鐘,饒有興趣道:“早些年我跟師傅受人之托來過湘西,倒是在這邊遇見過一件怪事,我們在一個古代大將軍的主墓室里,見到過一具風干的怪異尸體……這些年我對這句尸體一直充滿疑惑,可剛才想想定是和你掌握的這個秘密有點關系。”
殘相張點了下頭,面色凝重道:“關于這件事,我們還是在行軍的路上再做詳談吧。”接著,殘相張指著地圖上一處較為明顯的黑點,解釋道:“這里正是樓蘭黑水處所在。”
我早想知道這樓蘭黑水處到底在哪里,可湊上一看,頓時傻了眼。原來這地方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不正是殘相張家前面那些令人心慌慌的土包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