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三笑著笑著,突然‘哇’的一聲慘叫起來,他伸手摸著背后疼痛的地方。手縮回一看,又‘哇’的叫了一聲。他滿手都是血,手里還抓著一個正在蠕動的小嗜血蛆。
“狗貨,叫你咬我,叫你咬我……”鬼三丟下手中的嗜血蛆,照頭就是一腳,踩得這嗜血蛆唧唧慘叫。
鬼三踩一下,嗜血蛆就叫一聲,直到把嗜血蛆徹底踩爛,他還不肯停腳。我實在看不下去,當面又嘔吐起來。鬼三這才停下來,過來扶起我。
“大侄子,多大點事啊,至于來回吐嗎?”鬼三鄙視道。
“不好,不好了……”麻大指著一側,眼尖嘴快道:“陰魂不散,嗜血蛆又來了。”
“這就是下場。”鬼三看了眼地上的腸子,大吼一聲:“跑,往死里跑,跑不了就要喂蛆了。”
鬼三將包里的生石灰往緊跟而來的一群嗜血蛆身上扔去,然后扭頭就跑,居然不管我們的死活了。
“還愣著,等死啊。”麻大大聲提醒。
我這才緩過神來,身后一大片嗜血蛆唧唧地游了過來,速度竟然比我們還快。幸好那些生石灰起了作用,嗜血蛆過不來,漸漸將那只被鬼三踩得只剩下一片腸子的嗜血蛆圍成一圈。
鬼三停了下來,大口喘氣。我們緊跟著趕到,這才發現鬼三后背上的傷勢居然十分嚴重。左肩胛骨偏上位置,出現一個小**,連骨頭都能看見。奇怪的是血竟然沒有流出來。
“我知道了。”鬼三一本正經地道,“剛才那只一定是爆體的老婆。”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看這樣的玩笑。”麻大憂心忡忡道。
“真是啊,最毒婦人心嘛。我聽說這母的嗜血蛆頭子就喜歡朝男人背后猛咬一口。”鬼三哈哈大笑。
“那公的呢?”我好奇道。
“咬你下面,怕母的亂交。”鬼三越說越不像話。
“說什么呢,真惡心。”我不悅道。
“你就別惡心了,嗜血蛆都長這樣了,你還不放過它們。”麻大檢查完鬼三的傷勢,小聲道:“我記得老爺子說過,這嗜血蛆也是實行一夫一妻制,一群當中只有一對蛆王。怪就怪在,所有的嗜血蛆都要蛆王的老婆去生育。也就是說,所有的嗜血蛆都是蛆王的子孫。”
鬼三見麻大講不到重點,急忙把話接了回來:“這公的跟母的交配過后,母的是不能生產的,得由公的代產,剛生出來的小嗜血蛆也是沒有毒性的,長大后就不同了,一天比一天毒。人要是被咬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把自己的身體再獻給那只懷了孕的母蛆王。”
聽到這里,我胃酸都要吐干了。鬼三沉默起來,一臉茫然地看著后面那些嗜血蛆。很快,開始有一些血紅的小嗜血蛆往生石灰上爬,剛碰到生石灰就發出吱吱的聲音,緊接著,就像鐵板燒一樣,化成一堆腸子,冒出一陣輕煙。又有一批接著涌上來,就這樣一層覆著一層,竟然將生石灰表面鋪成了一條死亡之路。
“怕了吧,那就快走吧,再不走真得死了。”麻大全力推著鬼三,“你把蛆王一家都給弄死了。人家全族以你為公敵,拼死也要找你算賬。”
“那我就不走了。”鬼三突然甩開麻大的手,情緒波動異常。
“怎了?別鬧脾氣了,能走一步是一步,你呆著可真就沒有活路了。”麻大繼續推著鬼三往前走。
“我是認真的,你們現在立馬往里跑,我擋著,快!”鬼三推開麻大,從包里取了些東西,扭頭就往那些嗜血蛆奔去。
“走,走!你留著也是添麻煩,老三技高人膽大,跟你爺爺一個樣子。”麻大一手拎包,一手推著我,“我們快走吧,別給他添亂了。”
“不知趣的東西,連老子也敢咬。”鬼三手一舉,憑空多出一把短柄腰刀,大聲叫了一句:“老子今天非滅了你們不可。”
說完,鬼三揮舞腰刀,大步流星沖向嗜血蛆群。一陣血雨腥風過后,地上不時蠕動著殘缺不全的嗜血蛆。就在鬼三大口喘息之時,一些體型稍大的嗜血蛆突然停止攻擊,開始吃起自己同伴尸體。與此同時,這些嗜血蛆的體積明顯漲大了許多,樣子也教剛才猥褻了許多。鬼三稍作調整,擦了把臉上的血水,然后舉起刀,再次沖了上去。
身后傳來陣陣嘶吼聲,令人心驚膽顫。麻大一直在身后推著我,不準我往后看一眼。我們順著一條狹長壁道大步向前跑去。再往前一些,出現一個壁洞。周圍陰森一片,不知從哪兒吹來的陰風,瞬間讓溫度又降低了許多。我忍不住緊了緊領口,然后雙手護住胸口。我心想,這要是在家里該有多好,連買空調的錢都省了。
“不對不對。”又是一陣陰風吹過,風中帶著血腥,我突然停了下來,皺緊眉頭道“感覺不對,不過我也說不出到底哪兒不對了。”
“咋了,什么不對,你還不快跑,萬一老三在后面抗不住了,我們這多跑一點就安全一點。”麻大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滿擔憂。
“說不上來,可我這鼻子比狗鼻子還靈,我感覺這附近有危險。”我輕輕閉上眼睛,想仔細感受一下。
“哎呀,少爺,咱們還是快跑吧。”麻大拉著我撕破嗓子喊了一句,“老三沒擋住,都奔我們來了。”
沒等我睜開眼,麻大拉著我繼續往前飛奔。身后一大片嗜血蛆發狂似的緊跟而來。
“乖乖,你的感覺比女人還準。老爺子說沒你在場,我們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當時我還不信。”麻大回頭看著嗜血蛆,“這回我信了,再晚點咱可就被包餃子了。”話剛說完,麻大再次提速,我稍不留神,一只鞋子也給跑掉了。
“鞋子,我鞋子掉了。”我一邊被推著跑,一邊大叫:“麻大,這地兒磨腳,我跑不動了。”
“管不上了,你忍忍吧,現在一秒鐘也不能停。”麻大催促道。
“這狗日的蛆怎么那么纏人,照這么跑下去,我這腳可就要報廢了。”跑了一會,我又問道:“麻大,你不是來過嗎,怎么不提前告訴我,讓我也好有個準備。”
“來過,也見了,丟一塊熏香石,這些嗜血蛆就都老實了。”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鬼知道啊,保命要緊。”
“我知道了,現在是夏天,正是嗜血蛆嗜血成性的時候。”
“對,對,可能就是這么個道理。可,可是少爺,我這一手扛著包,還要拉著你……”一連拐過八九道彎口,鐵打的金剛也該累了,麻大幾乎是哭著對我說:“少爺,還是你腦袋好使,快想想法子吧。我、我可不想死在這里,最后連根骨頭都不拉下。”
“嗜血蛆吃人不吐骨頭嗎?”我大吃一驚,速度明顯變快,“你,你怎么不早說,我要是早知道,打死都不下來。”
“唬你的,我哪兒知道吐不吐,不過師傅說了,嗜血蛆消化能力強,見活的吃活的,見死的吃死的,連渣子都不吐的。”
“咦?那就怪了,為什么我們在洞口看見的那些骨架沒有被吃光呢?”
“哎,還真是的。”麻大突然停了下來,撓頭道:“我剛才怎么沒想起來呢?”
“怎么了,跑啊,快跑……”我回過頭,邊跑邊喊:“麻大,你不要命了啊,快跑啊,嗜血蛆要跟過來了。”
麻大一臉詫異地看著我,似乎我比他的處境還要危險。緊接著,只聽見‘啪’的一聲,我就被什么東西撞倒在了地上。我急忙抬起頭,仔細一看,不由‘啊’的一聲慘叫起來。只見一個通體血紅的怪物正直勾勾地盯著我。
“媽呀,是血尸呀!少爺,快往回跑。”麻大大叫一聲,舉起手中的大包,猛沖過去,“誰怕誰,我跟你拼了。”
“老大,我,我……”血尸未說完,轟動一聲倒在了地上。
“老三,是老三。”,麻大丟下手中的大包,扶起鬼三,拍著他的后背,一臉焦急道:“老三,醒醒,你怎么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向后看去,這時奇跡發生了,原本快把我們圍得水泄不通的嗜血蛆群,現在不知都跑哪兒去了,周圍甚至連半點血腥味也聞不見。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似的。
“少爺,快把包里的急救匣子拿來。”麻大繼續拍著鬼三的后背,“兄弟,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可別嚇哥哥啊。”
我急忙從包里取出急救匣,遞到麻大面前。麻大打開匣子,從里面拿出一個灰色的小瓶子,用嘴咬開塞子,聞了聞,然后往鬼三臉上一倒,倒完之后,又輕輕吹了一下。
三五秒過后,鬼三突然睜開眼,對著麻大的臉,打了一個噴嚏。麻大顧不上擦臉,急忙從匣子里找出一卷繃帶,開始從鬼三的后腦門纏了起來。
“你還行吧?”纏到四五圈時,麻大不放心停了下來,見鬼三點點頭,他才有繼續纏起來,直到鬼三整個腦袋只露出一個鼻子和一張嘴巴才罷手,“老三,哥哥把藥下猛了點,下面要纏緊些,你可得忍著點。”
休息片刻,麻大從包里取出一瓶水,小心翼翼地給鬼三喂了幾口,但有一半都流到了地上。
“鬼叔, 你到底怎么了,你的皮……”我蹲在一邊,不忍說下去,心里還在為剛才那一幕顫抖。我哪里見過如此慘狀,鬼三剛才像是被人扒了層皮,血肉模糊,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嘔……”鬼三喝了些水后,稍微動了下,從嘴里吐出個東西來。這東西就跟橡皮球似的,落在地上時,竟還蹦跳了幾下。
我伸手將這東西撿起來,仔細看看,心中更覺怪異。這東西很像嗜血蛆,但要比嗜血蛆的體積小很多。先前那些嗜血蛆小得也有巴掌大小,最大的比籃球還要肥上一圈。而觸摸到的感覺,卻分明是石頭的冰冷,實在叫人想象不出這會是活物。我把這東西交給麻大看,麻大看得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是什么東西。
“祭,祭……”鬼三忍著痛苦,微微發出點聲音。
“火祭子?”我不解地看向鬼三,如果能看見他的眼睛的話。我想他一定著急死了。
“對,沒錯,一定就是火祭子。”麻大盯著鬼三,“老三,如果是的,你就微微點下頭。”
鬼三艱難地點了下頭。麻大一見鬼三點頭答應,長嘆一聲,居然激動得老淚橫生。
“怎,怎么了這是?”我不解道:“麻大,見到傳說中的火祭子肯定是要激動一下的,那你也不必這樣吧……”
我盯著手中的火祭子,實在看不出這東西到底魅力何在,居然能讓麻大如此激動,等我,鬼三。
“鬼,鬼叔,你沒事吧?”我湊到鬼三面前,輕輕碰了碰他,見沒反應,又伸手試了一下他的呼吸,“鬼叔,你動動啊,你別嚇我啊……”
“老三為了我們,連自己的命都搭上了。”說著麻大把手里的火祭子交給我,面色凝重道:“這個,其實就是老三的火祭子了。他應該已經去了。”
“去了?你的意思是……”我不敢相信道:“不可能,鬼叔經歷了那么多風風雨雨,怎么可能這么脆弱,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騙我。”
我仔細摸著手里的火祭子,眼淚開始在眼眶中打轉,稍不留神,剛才還是黑兮兮的,現在竟變得如同琥珀一般,呈現半透明狀,很是好看。若不是這火祭子代表一個人的靈魂,我一定會留下收藏。
“麻大,我小時候就聽過火祭子,現在才見過第一面。”我轉而看向麻大,“這東西除了祭祀,到底還有什么用?”
“火祭子又叫祭血石,傳自苗疆巫師密不外傳的種體換命術。是以鮮血和靈魂喂養蠱蟲,在體內生成感應天地的火祭子,據說養到一定程度的火祭子能夠形成實物化。”麻大示意我仔細看看火祭子的紋路,見反應遲鈍,他便繼續道:“其實具體怎么樣我也不知道,畢竟這東西還算是邪術,老爺子最后只傳給了老三。不過,我曾聽老爺子說過一件怪事,說是在清末時期,你們本家中出了位厲害的角色,此人名叫趙婉元,所養的火祭子最后變成火麒麟。”
“這件事我在地下書房的一本藏書中好像看到過,說是趙婉元連考二十年未中秀才,中年后突然轉入盜行,跟著幾個本家去發財,沒想到頭一次就被墓道中的細沙埋了。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時候,他的手里多了一枚蛋,他大力那么一捏將蛋弄開,里面蹦出一個怪異的東西。就是傳說中的火麒麟了。趙婉元在火麒麟的幫助下,逃離古墓,九死一生回到村子里。本家親人見只有趙婉元獨自一人回來,便不問青紅皂白將他綁了起來,準備按早祖訓,于次日將他淹死,以此祭祀死去的親人。臨近午夜,火麒麟突然開口說話,它告訴趙婉元一個秘密,只要咬破自己的無名指,將血滴在自己的四周,然后吐下自己,就可以和自己結成契約,與自己同命。”我想了想,繼續說道:“趙婉元將信將疑,一直思考到凌晨,終于還是決定試試看。趙婉元這邊剛滴完血,幾個本家便將門打開,將他押解到河邊,將他關進豬籠,沉入河底。很快,火麒麟受不住水蝕,狂性大發,從水中穿了出來,一口氣火燒了整個村莊。當時村莊將近兩千口人,除了一些常年在外的,最后只要趙婉元一人幸存。”
“不簡單,這你都知道,我再告訴你一些后續的事情吧,這事是老爺子一次喝醉后跟我說的。自從發大水后,那個村莊就徹底從地面上消失了。大約一年以后,有人在一個叫淮河眼的地方發現大批尸體,還看見一只通體火紅的麒麟正背著一個白衣女子向下游奔去。后來,在我的一再追問下,老爺子才我告訴我,那個村子就叫趙家村,整個村子都姓趙。他們的先祖起源于宋末元初。至于具體是誰的子嗣,老爺子一直秘而不宣,他說這里面藏著事,不能隨便說,說出來,會出大亂子的。”麻大看看鬼三,長嘆一聲,繼續道:“趙家村有人口一千九百整,除了趙婉元以外,其實還有個小男孩沒死成。”
“這個我倒是聞所未聞?”我大吃一驚,“到底怎么回事?”
“老爺子說那個男孩的老爹是個了不起的風水大師,他早就料到會有滅村的這一天,便早就在家里預備了一口能逆水而行的輕木棺。發大水時,他把男孩打暈,放進這口棺材里,男孩才得意逃避一劫。也許是上天安排吧,男孩子不但命不該絕,還在棺材里發現了趙婉元的秘密。后來棺材逆水而上,男孩被幾個在淮河里打漁的人救了上來,然后就在此地繁衍生息了。”麻大沉悶了一會,接著說道:“就在男孩二十歲那年,棺材突然消失了。這以后,就有了你太祖爺爺、太爺爺……直到現在的你。”
“不會吧,繞了半天,這是在說我家史呢,不過你一說這個淮河眼,我倒是想去一個地方,你說這個淮河眼該不會就是現在的泗州古城吧?”我又搖搖頭,苦笑一聲,“這個倒是有點傳奇色彩,不過還是先說說這火祭子吧。”
“嗯的,說不定就是那個正在挖掘中的泗州古城。老爺子說火祭子的喂養方法十分邪門,他自己也只是略知皮毛。當年,你爺爺的爺爺就是因為喂養火祭子不當導致走火入魔,誤殺了很多人。這以后,你家里的人都不敢隨便喂養了,時間一長這門邪法就斷了。再后來,老爺子也不知從哪兒得到一本天書,從中參悟出火祭子的喂養方法,不過這本書也不完全,所以老爺子不愿把這邪法傳授給你父親和我。現在你讓我說,我也說不出個什么來,我只知道有火祭子這么一說,具體是個什么東西,我心里一直都挺犯迷糊的。”麻大又朝我手中的火祭子瞧了一眼,“火麒麟是神話中的東西,本來我也不相信,可老爺子說得是有鼻子有眼的,叫我不相信都難。都說火祭子是人和鬼之間的一個契約,火祭子死了,人也就沒了。老三把火祭子都吐出來了,沒救了,沒救了。”
“麻大,我記得小時候爺爺也會給我說些睡不著覺的故事,后來才知道他講的大多是自己所經歷過的真實見聞……”我看著麻大血肉模糊的臉,“這種情況下,只有意志力堅強的人才能活下來。”
“是呀,老三,你聽見沒,一定要挺住,挺住了。等出去,哥哥一定給你找一大幫小姑娘,讓你天天嘗新鮮。”麻大越說聲音越顫抖,“你狗日可不是凡人,多少次大難不死,可不能在這里栽跟頭。”
看著鬼三慘不忍睹的樣子,我這心里也不是滋味,雖然對他沒有太多感情,但他畢竟是為了我和麻大的安全才自愿犧牲自己的。
“不是說嗜血蛆的繁衍和再生能耐很強嗎?我這里有個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我腦袋一發熱,忽然想起一個十分冒險的方法。
“這都什么時候了,死馬當活馬醫吧。你怎么想就怎么來,總比看著老三痛苦死去的好吧。”麻大催促道:“別愣著了,快說說咋辦?”
“既然火祭子是靠喂養而生,不如……”我指著嗜血蛆說:“不如進行體外喂血吧,只要火祭子能自動吸血復活,鬼三說不定就能活過來,不過,這事情也挺懸的,因為按照西醫的角度來說,這人血和人血之間……”
我話還沒說完,麻大急忙從我手中搶過火祭子,他一口咬破手指,準備將自己的血滴在火祭子上面。
“不行啊,鬼叔跟火祭子是有契約的,但我現在不知道你和鬼叔的血型到底符不符啊。”我馬上阻止道:“這萬一要是引起排斥反應,那可真就是得不償失,徹底沒法了。”
“是你說喂血的,現在怎么又不行了?”麻大將火祭子還給我,這時血才開始往外冒,他焦急萬分道:“少爺,那,那你說到底該怎么辦啊?”
我仔細看了下火祭子,幸好這東西還沒有吸到麻大的血。就在這時,火祭子竟在我面前稍稍動了一下。我不由一驚,像是得到了一種心理感應。
“快,快看,動了一下。”麻大眼神異動,不敢確定道:“這,這東西還是活的?”
“我,我好像明白了,火祭子的微動其實就是一種警示,這是對生命的一種渴望。”我仔細擦凈火祭子的表面,又讓麻大扶穩鬼三,然后迅速將火祭子放到鬼三背后那個洞眼里。火祭子一碰到鬼三的血,立即翻滾起來,同時鬼三的身體也開始顫抖,就在火祭子消失的那一瞬間,鬼三再次昏死過去。
“少爺,你拿捏著點,可不能害了老三。”麻大不無擔心道:“老三,醒醒,你快醒醒,別嚇唬哥哥了。”
“人各有命,該死的活不了,該活的也死不了。”我長嘆一聲道:“麻大,你能別這樣著急嗎?”
“這是我兄弟,我能不急嗎?”麻大立即沖我吼道。
麻大一聲大吼過后,鬼三突然劇烈顫抖起來,而且力氣出奇之大。麻大有些控制不住,急忙叫上我幫忙。我們兩個大男人合起力來,也沒能將體重只有四十多公斤的鬼三按住。就這樣僵持了將近兩分鐘,鬼三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個大擺手,便輕松將我和麻大甩倒在地。與此同時,鬼三詐尸般站了起來,他將綁滿繃帶的頭慢慢轉向我的方向。我被嚇得一動也不敢動,麻大也是不知所措。緊接著,就見鬼三舉起雙手,大力撕開纏在自己臉上的繃帶。
直到最后一片繃帶條落在地上,我的眼前出現一張比鬼還要恐怖的臉。這張臉血肉模糊,像是將整張臉皮撕扯了下來,卻又撕得不規則不均勻,可偏偏鼻子卻完好如初,一丁點的表皮也沒有被破壞,怎么看怎么怪異。
大約三五秒鐘之后,鬼三的雙手雙腳還在顫抖著,也就是這時,他猛然睜開雙眼,眼神空洞,毫無生氣。
我目瞪口呆地盯著鬼三的眼睛,心想,還好,能動能呼吸,眼珠子也能轉,眼神中還帶著點不安,這說明鬼三現在還活著,不過,以后這臉可真算是毀了,以后就是白天出門都能嚇死人。
“鬼,鬼叔,你沒有事吧?”我小心翼翼道。
“還好,就是感覺渾身發燙。”鬼三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臉,發現手掌上全都是血漿,不由驚訝道:“咦,都是血?我臉怎么了,怎么一抹全他奶奶的是血?”
“老三,你沒,沒事吧?”麻大指了指鬼三的臉,“你這臉,徹底毀了,不過你放心,大哥一定陪你多去幾趟韓國。”
“要是真毀了,再怎么找棒子醫生也是白搭。哎,這下有錢也沒用了,沒姑娘愿意跟我了?”鬼三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接著伸手指著后面,大圣咒罵道:“娘的,那群有爹生沒媽養的嗜血蛆,別以為躲在后面就能跑了,爺爺今天就是賠上老本,也得滅不了你們全族。”
鬼三頓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又摸了下臉,手上有多長一些殘皮,他冷漠地將殘皮丟在地上,似乎根本體會不到疼痛為何滋味。
“大侄子,你起來,過來掐掐我的肉,我怎么覺得我像是在地獄里啊,你快告訴我,我到底死沒死嗎?”鬼三見我一動不動,自己伸手掐了一下左邊大腿,眉頭不由一皺,“哎媽呀,還真是疼的嘛。”
“鬼叔,放心,你真沒死,現在恐怕想死也死不成了。”我語重心長道:“剛才你吐出來的火祭子動了一下,然后我好像有了感應,我讓你跟火祭子合二為一了,就是,現在我也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
“啊,我的寶貝沒死就好,我記得老爺子對我說過,火祭子只可以用一次,而且……”鬼三糾結道:“那我這到底是不是在地獄啊?”
“真的沒有在地獄,你現在好好活著呢。”我耐心解釋。
“那就行,不死就行。”鬼三側臉盯著麻大,咧著牙笑道:“老大,別說話不算話,回頭一定要帶我去韓國,這臉必須花大價錢整一下。”
鬼三見麻大無動于衷,大喊一聲:“大哥,你傻里巴嘰的看個啥呢?是不是覺得我又變帥了一點啊?”
“帥,真帥。”麻大點了頭,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兄弟啊,你命是真硬,這都沒死成,一定是老二在天有靈,保佑著你呢。”
“對,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也被鬼三這種不服一切的精神深深打動,“鬼叔,先坐下來歇歇吧,我替你換點藥。”
替鬼三換上藥后,我們三人原地坐下休息,商量下一步該怎么辦。是回頭,還是繼續下去?
“這事還商量個球。”鬼三滿不在乎道:“都已經找到三具尸體了,不繼續是傻鳥,再說,天大地大,沒有老爺子的話大,你們誰敢違背老爺子的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現在要是就我們兩個,我也就不擔心了。”麻大憂心忡忡道:“現在趙門也就少爺一位血脈了,你我死了也就算了,這要是斷了趙門的血脈,是你鬼三和我麻大能負得起責的事兒嗎?”
“哎,也是……”鬼三陷入沉思中,接著又說道:“大侄子,這事你覺得吧,你說走就走,你說回就回。”
我其實很想繼續往下走,剛才經歷了嗜血蛆的恐怖襲擊,雖然九死一生險些送命,卻激發了我內心深處的某種神秘力量。不過,現實還是要面對的,尤其是看到鬼三的臉,我本能的想要退縮。我不想這種情況也發生在我身上。想想現在的遭遇才是此行的開始,越發覺得腿軟無力,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危險已經悄悄來臨。身后不遠,一群透體幽藍色的嗜血蛆再次陰魂不散地沖了過來。
“怎么辦? ”我不知所措道。
“呵呵,這事情好辦。”鬼三苦笑一聲:“實在不行,就用我這張臉嚇死這些嗜血蛆。”
“生石灰都已經用完了,這點熏香石也不可能擋得住。”麻大率先站起來,拎起大包,情緒激動道:“那就,就繼續跑吧。”說完,麻大真就拎著大包,一個人往前跑去。
鬼三起身,一把將我拉起。他對著身后這些嗜血蛆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直到這些嗜血蛆呼啦一片全都涌過來,依然鎮定自若,穩如泰山。我被鬼三護在身后,他這種大無畏的精神深深感染了我。我心說,鬼三樣子雖說丑了點,可真不愧是條鐵血漢子,眼前都快水漫金山了,他還能用自己的身體護著我,這點要比撒腿就跑的麻大強多了。
“鬼叔,我陪著你。”我看了眼鬼三,毫不猶豫地從腰間拔出護命短刀,大吼一聲:“跟它們拼了。”
“狗日,太多了,”鬼三抬起手,彈了一下我的腦門,“你娃娃嚇傻了吧,好漢不吃眼前虧,不知道暫避鋒芒嘛。”
“啊?”我的臉色不由暗淡下來。
“啊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快跑啊。”鬼三拉起我,急忙向前跑去。
我氣得牙根癢癢,自殺的心都有了,無奈鬼三的力道實在是太大了,我就像一只小雞似的,被他拉著往前跑。
這一跑,同時也幫我們做了一個決定,還得繼續下去。但令我做夢也不會想到的是,從我被鬼三拉著奔跑的那一瞬間開始,我的命運就已經跟上輩人遺留下來的某些事情聯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