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嬌嬌出院的時候，陳琳也過來了，看得出她也很關心自己的這個妹妹，不然的話不會在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還來醫院接她。

只是嬌嬌看上去似乎並不太領情，對著陳琳也是不冷不熱的，看上去沒什麼感情在。

我見狀也不能說什麼，只跟陳琳打了聲招呼，然後就坐在一邊不說話。

嬌嬌要走的時候突然走過來，在我面前似是惡作劇地說了句：“你懷孕了就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啊，別跟我一樣，記住了。”

我看著她笑得燦爛的臉龐，一時怔愣著說不出話。

而心裡，則有種莫名的驚悸。

陳琳聞言也走了過來，一方面是告訴嬌嬌讓她不要亂說話，一方面則又是驚訝地問我：“羅愫，你懷孕了？”

我本不想讓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也不曾想讓陳琳知道，只是現在她這麼問我，我也不能不回答，因而回答道：“是啊?！?

陳琳點了點頭，也沒再問，只是眼底好像有什麼在暗流涌動。

我看的出，卻也懶得再去探究，她怎麼想的就隨她去吧，反正這事她已經知道了，我又不能堵著她的嘴不讓她說出去。

陳琳和嬌嬌他們走後不久，我也站起身對我媽說道：“我先回去趟拿點東西，晚上的時候再過來。”

我媽看了我一眼，頓了好久，終究只說道：“自己一個人小心點?！?

我走出醫院打到一輛出租車，坐上去沒多久，手機突然響了。

我最近已經很少用手機了，要不是出門，我根本也不會讓其近身。

這個時候手機一個勁兒地在包裡響著，我也不能放著不顧，只好拿出來看了一眼。

居然是鄭黎琛。

倒也不能用居然這個詞，因爲在我的潛意識裡，已經對這個場景有了些許的預知。

陳琳得知我懷孕的消息之後，不出意外的會告訴鄭黎琛。

只要是她對他存著那麼一點心思，就一定會這麼做。

陳琳以爲將自己喜歡鄭黎琛的感覺藏得很深，但她卻還是忘了，我跟她是那麼久的朋友，跟鄭黎琛也是那麼多年的夫妻。

她心裡是怎麼想的，我總能知道個一二。

我接通，將手機稍稍拿離開耳邊。

鄭黎琛的聲音有些低沉得可怕傳來：“聽說你懷孕了?！?

我的嘴角無聲地扯了扯：“你的消息也是夠靈通的?！?

“羅愫，你真的是瘋了！”鄭黎琛的聲音像是突然爆發，震得我的耳朵都有些疼。

我是不是瘋了我還不確定，但我能認定的是，鄭黎琛有點不太正常。

也可以說，他從很久之前就已經有些不太正常了。

“鄭黎琛，我懷孕到底幹你什麼事？還有，爲什麼我跟別人在一起就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爲什麼我懷了孩子在你看來就是天塌了的事！從以前你做過什麼我干涉過你嗎？爲什麼我們現在都離婚了，你卻突然這麼‘關心’起我來了。別說夫妻一場那樣的鬼話，你說來你都不會相信?！?

我說出這些的時候，是用聽上去很平靜的語氣，只不過前面的司機聽到了還是從後視鏡裡看了我幾眼。

鄭黎琛聞言也是沉默了一瞬，接著用依舊沉涼的語氣說道：“孩子是不是何嘉洲的？”

我接著無聲地笑了笑：“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你還跟他在一起？”他又問。

對鄭黎琛我沒必要事事都坦白，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是啊，我們好著呢?！?

鄭黎琛像是深深吸了一口氣，要是現在他在我的面前，估計臉色都會黑得不成樣子。

他的性子其實說不出什麼罵人的話，但本身的氣場會讓人覺得有些生畏。

“之前那你不是一直問我爲什麼不讓你跟何嘉洲在一起，到了現在，你想知道嗎？”

鄭黎琛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說出來，我聽完心裡也是揪了一下。

心裡有個聲音告訴我，不要聽鄭黎琛說什麼，當他說的話都是廢話，不去管就好了。

但事還有一個微弱的，卻越來越變得強悍的聲音，在我的腦海裡響徹著，去問問吧，其實你自己也一直好奇著不是嗎？知道事實之後，你也可以知道，到底什麼是該堅持的，什麼是該早就放棄的。

再然後，鬼使神差地，我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問出口：“……爲什麼？”

鄭黎琛低笑了一下，我卻感受不到他任何高興的意味。

“想知道的話，來以前我們住過的房子?！?

鄭黎琛說完這句之後，掛斷了電話，再沒多說一句。

……

我手裡緊握著手機呆坐了一會兒，然後在出租車即將到達我現在的住所樓下時，突然失聲喊了句：“師傅，掉頭。”

這一刻，我已經做出了選擇。

不管即將聽到的答案是什麼，我都已經做好了接受的準備。

也做好了，改變一切的準備。

來到那棟陌生又熟悉的房前時，我還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以前在這裡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直到離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其實是捨不得的。

捨不得，自己奮鬥了那麼久的生活，也捨不得，自己費了那麼多的心思才爭取到的婚姻。

但最捨不得的，是那個終於可以慢慢擺脫自卑和渺小枷鎖的羅愫。

再走進去的這一刻，我沒有意向當中的排斥，也沒有任何的激動，只是淡淡的。

鄭黎琛已經先到了，我準備敲門的時候，發現大門並沒有關上，僅僅是虛合著。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沒換鞋子，徑直走到了客廳。

鄭黎琛正坐在沙發上，沒穿外套，只穿了件白色的襯衣，看上去像是剛從公司回來。

我慢慢走過去，站定在他的面前。

“我來了?！蔽艺f。

鄭黎琛聞言看向我，一雙深沉的眼眸盯著我，像是不認識似的。

我也靜靜地望著他，這麼長的時間不見，他還是一點都沒變。

“爲什麼要來？”鄭黎琛沒說正題，先問了我這樣一個略顯得奇怪的問題。

不是他讓我過來的嗎？那還問什麼我爲什麼過來？

若是尋常人肯定會有這樣的疑問，但是我沒有。

因爲我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我想知道跟何嘉洲有關的一切。你不是說我不能跟他在一起嗎？我總得知道原因才甘心。畢竟，他是這麼久以來，我唯一覺得能相處的男人。要是連他都不可以，我得多孤獨啊?！蔽逸p笑了聲。

果然，鄭黎琛聽了我的話臉色更差了。

“你還想跟他共度餘生？”

“爲什麼不呢？我總不能一個人孤獨終老吧?！?

客廳裡突然靜寂下來，好久都沒有人再說話。

我在等著鄭黎琛說，他則微微垂著頭，不知道想什麼去了。

原本我以爲來到就能聽著答案的，誰知道都到這時候了鄭黎琛卻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

站的時間太長我也有些累，因而在沒有這房子主人的允許下，我擅自走過去坐在了旁邊的單人沙發座上，調整到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

鄭黎琛過了會兒終於又開口：“在說別的之前，我先問你另外一個問題。你應該還記得顧瀟瀟吧？”

顧瀟瀟我怎麼會忘記。

前半生我的人生雖然有不少折磨苦難，但是在我的努力和諸多的因緣巧合下，我也終於慢慢走上了一條能看到光明的道路。至少在外人面前，我也可以很幸福。

但是就是她的出現，這個女人的出現，毀了我的一切。

也許不是她也會有別人，只不過在這樣的情形下，大多數人無法做到對她完全的寬容。

我自然也是。

“記得啊，怎麼了？”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很平靜。

鄭黎琛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當初瀟瀟的死，我知道跟你沒有關係?！?

我聞言怔了一下，接著緩緩笑了出來：“現在終於是相信我的清白了，我是該高興呢，還是受寵若驚呢？”

鄭黎琛的眼睛沉了一下：“我知道當初對你有很多的誤會，但是事已至此，很多事情雖然沒辦法改變，卻也好在沒釀成太嚴重的後果。如果你對我有任何的怨恨，儘管恨我，我無所謂?？蓪σ恍┤?，你對他們真的瞭解嗎？難道你都不會想，他們接近你的目的是什麼？”

是了是了，終於要說到今天的正題了。

我抿了下嘴脣，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何嘉洲他，是什麼人，你真的清楚嗎？”鄭黎琛步步逼近著問我。

我想點點頭，又想搖搖頭，卻發現這兩樣自己都做不到。

何嘉洲是什麼人，我能猜想到幾分，卻始終沒辦法肯定。

鄭黎琛想要這樣一個答案，我給不了他。

氣氛稍稍有些凝滯，我跟鄭黎琛像是在較著勁，在等待著對方的防線先瓦解。

在過了許久之後，也終於有了一個結果。

我勝利了。

我勝在，瞭解鄭黎琛勝過他了解我。

他開口說：“瀟瀟的媽媽在她十歲的時候嫁給了美國的一個華僑，那個華僑姓何，他有一個兒子，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