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完之後應了聲,心裡卻是奇怪著,張其雲看著也是個精明人物,在商場待久了,肯定是事情有利纔會去做。
但他這般變來變去的模樣,卻真是讓人有些猜不透。
只不過他這樣的決定確是我求之不得,因而也就痛快答應了下來。
下午下班之後,我拖著箱子就來到了以前租住的房子裡。
上午的時候我已經給房東打過電話了,對方表示房子現在確實還沒租出去,如果我想繼續住的話,隨時可以回去。
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同時也在慶幸。
拿到房東給的鑰匙,重新開門走進去之後,我看著有些狹小的客廳和房間,還有鋪滿灰塵的地板和傢俱,竟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平靜。
這纔是適合我的地方。幾百平米的洋房住著雖然寬敞舒適,但在那裡的每一天,我都覺得心落不到實處。
我媽在的時候還好,她要是走了,我是真沒信心自己一個人住下去。
我將帶來的箱子先找個角落放好,然後就開始動手收拾。
用了大概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打掃,房子裡終於有了點乾淨的模樣。
但是我也真是做不下去了,頸椎和背都疼的厲害,今晚也只能這麼將就著住,等到明天或者以後再找時間繼續。
因爲來的時候洗漱用品什麼的我都沒帶,這個時候還得出去臨時置辦一些。
我將大門給鎖好,拿著些錢就去了小區的便利商店。
這個時間商店裡的人正有些多,我挑選好了東西就排著隊準備結賬。
輪到我的時候,收銀員已經開始一件件地掃碼,我卻是突然之間有些慌了。
因爲我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剛纔帶出來的那一百塊錢卻是沒了蹤影。
“92塊3毛。”收銀臺的小姑娘對我說。
我頓時有些窘迫,後面還有幾個人在等著,有的還露出微微不耐的表情。
但我現在卻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出來的時候身上只帶了鑰匙和一點錢,其他的連同手機都放在了家裡。
就在我開口要道歉,說這些東西我都不要了的時候,身後突然走過來一個人,站在我的面前,遞過去一張卡。
“一塊給結了吧。”來的人說。
後面幾個人見狀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這人怎麼插隊啊?”但是很快也就沒了聲音。
我轉頭看過去,眼前看到的人到底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何嘉洲的手上也拿著一些洗漱用品,看上去也是臨時出來買的。
而讓我奇怪的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包括上次,我們還在小區的藥店相遇過。
當時我是沒顧得上去多想爲什麼,現在串聯起來,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結完賬走出便利店的時候,何嘉洲的手上還拎著我的袋子,我自然是要接過來。
“住在哪一棟?我送你過去。”何嘉洲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這樣若無其事地對我說道。
我當然是沒告訴他,只說:“很近的,我自己回去就行了。還有今天你付的錢,我之後想辦法還給你。”
“嗯,我還是以前的賬號,還記得吧。”何嘉洲堂堂正正地答應下來,並沒有說不需要我還了這種話。
我點點頭,原本我也不是喜歡欠別人東西的性子,更何況還是面對著他。
我把便利袋子拿過來,裡面的東西有些重,我拿著覺得勒的手指稍稍有些疼。
“那我先回去了。”臨走前我對他算是禮貌地說了句。
何嘉洲也應了一聲。
但是當我沿著小路回到住處的時候,感覺到身後一直有人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跟著的這個人我也知道是誰,就是因爲這樣我纔會覺得有些困擾。
快要到樓下的時候,我終於站定住,再次回頭看向何嘉洲:“你跟著我幹什麼?”
我的語氣此時已經沒了方纔的客氣,但何嘉洲卻忽而像是有些輕鬆起來。
“我住在15號樓。”他指了一個方向。
我聽完頓時說不出話了。
我住的是17樓,跟15樓正巧對著,這條路是回去的捷徑,嚴格來說我也不能一口咬定何嘉洲是刻意跟著我。
但是那麼多的路他不走,偏偏跟在我的身後做什麼?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卻也不想跟他多說,繼續轉身向前走去。
何嘉洲的腳步聲也很快在後面繼續響起。
要拐進樓道的時候,我的餘光不經意看到何嘉洲站在離我不遠處的地方,站定著。
我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徑直離開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我深呼吸一口,還是緩緩轉過了身,看向他。
“何嘉洲,這樣子有意思嗎?”那麼好的酒店他放著不住,非得搬到這樣半新不舊的小區來幹什麼?
何嘉洲聽完我的話沒有回答,只是目光深沉地看向我。
我真的是很想把話早點說清楚,把一切可能出現的苗頭都給壓制下去,就像之前對鄭黎琛做的那樣。
因而,我繼續說:“還記得之前我跟你說過,要跟你好好談一次嗎?”
“記得,也一直在等著。”何嘉洲這次是回答了,聲音低沉地不像話。
我點點頭:“那好,不如就趁著今天吧,把該說的事情都說清楚。如果可能的話,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出現在彼此的面前了。”
……
我跟何嘉洲找到了路邊休息區的一個長椅,分別坐在椅子的兩端,中間放著各自的東西。
路燈上明黃的燈光從頭頂灑落下來,平白帶來著暖意。
我卻不經意地搓了搓手。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我的身體其實已經大不如從前了,就算是在這樣盛夏的夜晚,還是會覺得周身有些涼。
何嘉洲應該也是看到了我的這個動作,於是脫下他外面的襯衫給我遞了過來。
我沒有接。
哪怕是那上面有我很熟悉的味道,此時我也覺得有些無法接受。
何嘉洲的手頓了幾下,然後把衣服搭在了椅子上。
彼此都沉默了些許時候之後,還是我先開口了:“爲什麼要住到這裡來?別說是因爲我,那個時候,你還恨我恨得要死。”
何嘉洲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我不覺得自己的話說錯了什麼,也不覺得是戳到了他的什麼痛處。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言之鑿鑿地要我去打掉孩子,如果不是深切地恨著和厭惡著,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事。
我在等著他的回答,而何嘉洲給我的答案只是沉默。
我輕嘆一聲,決定還是不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了,轉而再說另外一個話題:“秦舒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其實我一直很想跟她,也跟你親自說聲抱歉的。但是當時我真的沒有勇氣去,沒有勇氣再去看她最後一眼。”
“我知道。”何嘉洲突然說。
我看向他:“要不是因爲我,秦舒可能還會活的很好。我知道這樣的遺憾永遠沒辦法再挽回了,就算是再怎麼後悔也沒辦法做到……”
“羅愫。”還沒等我說完,何嘉洲已經打斷了我,“之前我告訴過你,秦舒臨走的時候,要我轉告給你一句話。”
我緩緩地點頭,表示自己還記得,只是當時我並沒有聽他說完。
何嘉洲這個時候沒有立馬開口,而是微微垂下了頭,從我這個方向看去,他的側臉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顯得剛硬又深邃。
“她說,很謝謝你,能在那麼危險的時候保護了她,如果還有下一輩子,她會跟你做很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何嘉洲低沉略有沙啞的聲音在昏暗當中如水般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