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我們還那麼落魄的時候，每天早晨下班回來，都會路過一個早餐攤點。
我買兩個人的早餐，總是油條豆漿和包子。
何嘉洲雖然不挑食，但是我能看得出他吃不慣油條的油膩。
那他今天，準備的這些又是爲了什麼。
我有點心不在焉地喝著豆漿，自己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何嘉洲很快吃完了，接著沉默地起身去了房間，過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正式的西裝。
他今天難道又要出去應酬？
我瞥了他一眼，不過很快收回了目光。
等到我也吃完之後，想要起身去收拾，何嘉洲卻沒讓：“待會兒有人過來收，去上班吧。”
我點點頭，然後拿起自己的東西就想走。
何嘉洲也跟著我走了出去。
我感覺到他走在我的後面，想起之前他說要送我去上班的話，真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不過到樓下的時候，我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
何嘉洲開車過來，我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
去公司的路上，我們兩個誰都沒說話，也是無話可說。
大概還有五分鐘的時間要到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拿出來一看，是公司的同事小劉打來的。
“羅經理，你在哪呢？！什麼時候能過來？”小劉的聲音聽上去很急。
我也平白有些擔心：“出什麼事了？”
何嘉洲聞言似乎瞥了我一眼。
“哎呀，電話裡說不清楚，您還是趕緊過來吧！出事了！”
掛掉小劉的電話之後，我稍稍怔了幾秒鐘，但終究還是平靜下來，將手機放回包裡。
不管怎麼擔心，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沒辦法改變。
剩下的只有面對。
在等最後一個紅綠燈的時候，何嘉洲突然開口了：“遇到了什麼麻煩？”
我輕輕搖搖頭：“沒事，不嚴重。”
何嘉洲見我一副不肯多說的樣子也不再問，綠燈之後直接駛到我們公司的樓下。
我解開安全帶，下車之前還不忘客氣對他道了聲謝。
何嘉洲一直看著我，眼神明明滅滅的，搞不懂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這個時候也沒時間多想些其他的。
小劉在電話裡說的事，應該挺嚴重，不然的話不會讓她那麼著急。
待我一刻不停地來到辦公室的時候，發現辦公室內只有少數的幾個人在。
按理說這個時間大家都已經到了，那其他的人是去了哪裡？
而且剛纔給我打電話的小劉也不見了。
我走過去問坐在不遠處的另外一個同事，後者神色不明地看了我一會兒之後，才猶猶豫豫地回答：“羅經理，你還是去一趟林總的辦公室吧，大家應該都在那裡。”
林總？
果然，我心裡的擔憂還是成了真。
能驚動頂頭上司的事，肯定不會那麼簡單。
來到公司的13樓，我先找到林總的秘書，後者見到我給我指了個方向，意思是讓我在休息區的椅子上先坐著等一下。
這個時候我哪還能靜下心來坐著等待，只好又問了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秘書顯然是不想跟我多說，只道：“羅經理還是先等會兒吧，我會跟林總彙報，待會兒給您一個回信。”
雖然我的心裡還是有些疑慮，但是這個時候多問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我便只好走到休息區的椅子上，強迫自己安心等待著。
十幾分鍾之後，秘書走過來跟我說：“林總在辦公室等您，羅經理快進去吧。”
我應了聲，接著趕緊朝林總辦公室走去。
在路上，我還碰到了剛從裡面出來的幾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小劉。
後者在這麼多人面前應該也不方便跟我說什麼，只向著我微微搖了搖頭。
走進辦公室之後，我看向坐在辦公桌之後的林總，心裡的憂慮越來越甚。
“林總。”我走過去叫了聲。
林總擡起頭，目光落在我的臉上，一貫溫和的面容此刻也稍稍有些嚴肅。
“羅愫啊，最近工作的怎麼樣？”他突然開口問了我一句。
我頓了頓，接著回答：“都很好。”
“嗯，聽說張總這段時間也挺重用你的，看來是想給你更好發展的機會。”林總繼續淡淡開口說道。
他一提到張其雲，我好像就明白了什麼。
“林總，我承認這幾天本職的工作沒有盡力做好，但是以後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我已經跟張總說清楚了，他也答應以後不會讓我再去別的場合。”我解釋說。
林總擺擺手打斷我的話：“你處理事情的能力我還是看在眼裡的，但有的時候，比能力更重要的，你覺得是什麼？”
我默然，因爲不確定自己會說出他想要的答案。
果然林總很快自己回答道：“是誠信，或者說，是忠誠。”
這些不僅僅是職場的品德，更是做人的基本。
當一個人被質疑做人原則的時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結果我已經大致能預想到了。
但是我自問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面對這樣的質疑，我當然也不能全然接受：“林總，我自從進到公司之後，從來都是恪守本分，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所以，要說我業務能力不足我會虛心接受，但是其他的，諸如誠信的質疑，我不能認同。”
林總這次聞言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又看了我一會兒，我被他盯著雖然有些忐忑，但是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迴避，一回避，就代表了心虛和默認。
終於，我聽到他又開口道：“剛纔我找部門的一些人來，問了他們幾個問題。你猜，他們都是怎麼回答的？”
我搖搖頭，表示自己猜不出。
“他們說，羅經理的能力很強，待人處事也很不錯。唯一的不足，就是精力沒有完全放在工作上。有人提到經常能聽到你跟別人打電話，還有平時做事也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都在做些什麼。”
“林總……”我一瞬間有些說不出話，我何曾跟人密切地聯繫過，而且自認做事坦坦蕩蕩，我不明白，同事們爲什麼會這麼說。
林總再次打斷我：“你跟盛輝地產的銷售經理陳琳很熟吧？”
聽到陳琳的名字，我的眼皮一跳。
“聽說你們是大學同學，也是快十年的老朋友，平時應該沒少在一起聚會。”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很早之前我們就聯繫的少了。”
“我們公司的賬目被人舉報，過兩天稅務局的人就來了。而且我有很確切的消息，就是盛輝那邊的人搞的鬼。我查了這麼多人，就覺得你有問題。”林總的臉色終於全都沉了下來，也不再跟我繞彎子，明明白白地說出今天的目的。
“林總，沒有確切的證據，您不能這麼做出猜測性判斷。”我覺得手心都開始有些發涼。
林總確實已經有些不耐：“從你的電腦裡我們已經調出你發給盛輝那邊的郵件。羅愫啊，平時看你也是個聰明謹慎的，怎麼這件事情上就這麼糊塗。退一萬步說，你以爲自己做的事真的沒人知道？公司這樣的地方可沒你想的那麼多的自由和隱私。原本看在張總的面子上我平時還是對你多了些照顧，但是在這件事上，就算是張總也保不了你。回去先收拾收拾吧，你先放兩天假，但是對於你做事造成的後果，我們會保留追究的權利。”
……
走出林總辦公室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腳步都有些虛浮。
很多事情的發展實在是出乎了我的意料，而且我真的不懂，爲什麼那麼顛倒黑白的事情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路過秘書室的時候，秘書站起對我打了聲招呼，還說了句：“羅經理現在有時間嗎？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先去一趟公司十五樓的休息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