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裡傳來杜瑞姿的一聲輕吟聲,打斷了我神思,我快快關了水龍頭走出去看看。
只見杜瑞姿的眼仁在眼瞼下不停地轉來轉去,但人還沒醒來,頭也輕輕地擺動著,我抽了紙巾坐到牀邊爲她印抹著額上冒出的細密汗珠子。
“唔——”杜瑞姿發出長長的哼聲,睜開眼了。
“媽媽,哪裡不舒服?”我細聲細氣問她。
杜瑞姿搖了搖頭,然後澀澀開口,“我做惡夢了。”
能不做惡夢嗎?上午纔跟兩大勁敵鬧了那麼大一場!我見她作勢要起身便扶起她,還去倒了水給她喝。
杜瑞姿緩過神後,去浴室洗了把臉出來整個人就顯得精神了,她拉著我重新坐回牀邊說,“寧寧,今天辛苦你了,近來我常覺得你比親女兒還跟我更貼心,要不是有你在,我們這一家子真不知道怎麼好。”
她目光裡那份熱切,讓我羞愧,有朝一日她知道我接近凌晨朗的最初動機指不定會如何看我呢。
“這都是我該做的,您別這麼說。”我垂下眼,表面上看是恭謙,實際上是心虛不敢跟她眼神對視上。
“我越來越喜歡你這個媳婦兒了,如果,如果你能儘快懷上孩子,我就萬事安心早早退休去享受含飴弄孫的生活了。”杜瑞姿半讚揚半感懷的說。
一說到懷上孩子這件事,我頭更大,莫是凌晨朗那邊要等避孕針效過去,我這裡的情況也不適宜懷啊,有孩子就有羈絆,如何還能放手去實施復仇計劃?
我的沉默讓杜瑞姿警覺自己失言了,她趕緊說,“哎,我這不是要給你壓力,寧寧你就放寬心吧。”
淡淡地笑,我回應,“好的,我會的。”
定定看了我兩秒,杜瑞姿也淺笑著帶我下樓去廚房找冬嫂,當面交代她要開始燉些清補湯水給我和凌晨朗晚上喝。
正聊得興起的時候,杜瑞姿手裡的手機震動,她看了眼來電,臉色變了, 我已經順眼瞄到屏幕顯示“凌泉海”三個字。
上午纔打了小三兒,現在他打電話來興師問罪?
杜瑞姿手指一劃接起,一邊走出廚房門一邊厲聲說,“什麼事?!”
我跟冬嫂都不敢跟出去,你看我,我看你的,一片尷尬。
“……她住院了關我們什麼事?……她們母女真是麻煩精!我告訴你凌泉海,我煩透了再跟你們打交道!”杜瑞姿惡狠狠說完,立刻掛斷!
誰住院了?不會是江玉倩撒謊說自己被打傷了住院吧?這麼誇張?!
但是還說什麼母女是麻煩精?我猜不透,就走了出去。
面色陰鬱的杜瑞姿轉過頭來跟我目光對接上,沒好氣地說,“筱君自從上次被她奶奶抓包後就禁足在家裡,他們不許她踏出大宅半步,她索性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這幾天都不吃也不喝,他們發現她暈倒在浴室裡就緊急送院救治,她人剛醒來直嚷嚷著要見你。”
我稍稍睜大眸子,“筱君要見我
?”
“是啊,真是煩透了!我算是徹底看清楚了,她們母女倆就想著把一件件事往我們身上堆唄!都沒安好心!”杜瑞姿切齒罵道。
“那現在爸的意思是,要我過去醫院看筱君?”我再問。
“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我和晨朗跟你一起去,你上樓去把我們的包拿下來,我打電話給晨朗!”杜瑞姿擺手。
本要勸她在家休息,凌晨朗那麼忙就不要打擾他的,但想到凌家那些人的嘴臉,我又打消了勸說的念頭,乖乖照吩咐上樓去拿包包。
再下樓來時,見杜瑞姿還和凌晨朗說著電話,她聽到腳步聲轉過臉看看我,率先走出去,我跟上去,來到她駕座車門邊,她才掛線,接過我遞去的包說,“你去坐你的車,我要處理一下郵件。”
親自扶她上了車,我回到後面登上賓利,兩輛車啓動出發。
心裡始終惦記著陳潔兒那邊的動靜,我登錄了QQ一看,真有她新發的留言:我跟秦璐聯合調查那女人的底子,初步得到反饋的消息是,兩年前她的確是被胡文斌包養在外,不再到皇朝上班的,但是一年前胡文斌跟別的女人好上了之後,就漸漸不去她那了,範科是胡文斌的跑腿,負責每個月給他包養的女人送錢什麼的,大概是一來二去兩人就搭上了,範科向胡文斌討了她過來,又礙於顧桂花這隻雌老虎防得嚴,始終不敢暴露出來,再加上這小三兒懷上孩子了,範科更謹慎小心減少上她那裡去,可百密一疏,孩子生下來剛滿月,保姆不小心染上紅眼病,連孩子和那女人也被染到,雖然治好了但範科不放心就去找相熟的眼科醫生問明情況,被人識破其中玄機才確定了這小三兒的座標!
我來回仔細看她這一大段留言,然後回覆:前半部分應該是有實質證據支撐的調查結果,後半部分是你推測出來的吧?我說多少次了,別推測要查證!
陳潔兒回過來:哎呀寧娘娘,有推測纔有方向,我沒說不去查證啊,正逐步查證中,你別急嘛!小三兒和孩子染上紅眼病是真的,有就醫紀錄,範科找眼科醫院小兒科的醫生問話也千真萬確,現在只剩下盯緊兩邊的動靜,範科一去女人那裡我們立馬通知顧桂花上去逮他們個現形!
我:什麼逮現形啊!通知顧桂花上去打小三兒,不就等於暴露我一直有找人調查範科嗎?不行不行!
陳潔兒:不通知顧桂花,那這一出你想怎樣搞?
我:我再跟你說一遍,要掌握小三兒日常作息規律,那樣才能趁虛而入,如今她產後恢復了範科自然會恢復上去找她的,所以不能急,讓我想個萬全之計,既要讓範科放心出洞,又能引顧桂花去逮現形,然後還可以撇清我製造陷阱給他們踩的嫌疑!
陳潔兒:對哦!七夕節就到了,不如利用那天好嗎?
這時候,賓利緩慢剎停下來,我擡眼看看車窗外,原來已到達醫院停車場的入口處準備排隊開進去停泊。
我迅速回陳潔兒:我有點事
走開一下,你把具體實施的步驟整理好發來,我過一會兒再跟你詳聊。
發完我就下了線,眼見前面杜瑞姿已下了車,我跟著也由女保鏢護著下地走過去她身邊。
“晨朗估計沒那麼快到,我倆先上去看看。”杜瑞姿招呼我。
“媽!”車道邊上傳來一聲喊,我們不約而同轉過頭去看,凌晨朗已邁出車廂,一身挺拔地迎走上來。
算他識機!知道媽媽上午受過刺激,難保不會在凌筱君病房裡再次跟江玉倩遭遇上又要大鬧一場,他及時出現了纔可以儘量避免場面失控!
女保鏢在前開路,我和凌晨朗一邊一個護著杜瑞姿穿過病患熙來攘往的門診樓中庭,繞去後面的住院部,乘電梯直上VIP區域。
找到病房號,人剛走近虛掩的門前,便聽到裡面傳來嚶嚶的哭聲,還好聲音不太大,否則會讓人產生錯覺是不是有人死了。
杜瑞姿對這哭聲當然很熟悉,臉色頓時拉黑,房裡恰好傳出凌泉海勸說的話語,“別哭了,醫生說她很快會醒的,你先回去等我電話通知吧。”
江玉倩吸著鼻子低聲抗拒,“我不走!寶貝女兒好好的交你們手上撫養,現在卻弄成這副樣子!你叫我怎麼活啊?!”
凌泉海努力陪不是,“好啦好啦都怪我,行了吧?但你確實不方便留在這裡過久,等下爸來了看到你他會生氣的!”
冷不丁,我們身後傳來凌江世薇涼薄冷淡的聲音,“你們來了?”
病房裡驟然變得鴉雀無聲,杜瑞姿代表我們冷冷迴應已走到跟前的凌江世薇,“是來了。”
凌江世薇大概也已透過門縫看到裡面還逗留著不肯走的江玉倩以及凌泉海,臉色變了變又很快恢復,低聲道,“進去吧。”
說完,她一手推開門,凜然走進裡邊,杜瑞姿無聲地對她背影挑起半邊脣皮冷笑,也擡腳走進去,我和凌晨朗都看著對方皺起眉頭,不得已只能跟進。
“我以爲是誰來探視呢,原來是最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杜瑞姿首先發難道,犀利的目光直刺在用紙巾裝模作樣擦眼淚的江玉倩身上。
“我,我是筱君的親生媽媽,爲什麼是最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江玉倩一聽,把紙巾攥捏成一團,抖動著嘴脣擺出一副又委屈又要據理力爭的架勢。
杜瑞姿倏地微瞇了眼眸盯緊江玉倩,像要盯進她的骨子裡一樣,“凌泉海,有人壞了規矩,你都不理了是嗎?”
凌泉海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伸手去拉江玉倩,“走!”
“我不走,我要留下來看到女兒醒來爲止。”江玉倩甩開他,但是語調卻不敢高張。
“好啦!這裡是病房,病人需要安靜!”凌江世薇適時發話了,她漠然垂眸,走去爲筱君再掖好被子。
杜瑞姿看看鐵青了臉色的凌泉海,又望望咬著脣的江玉倩,再瞄一眼凌江世薇,突然笑出聲,“好啊,給我演一齣戲來變相改規矩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