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揮起、落下,抵擋著面前的進(jìn)攻,而我的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望著遠(yuǎn)處,那個(gè)引起這場瘋狂戰(zhàn)爭的人。
我想要過去殺了她,但是現(xiàn)在不能,我要保護(hù)寒蒔,我只能等。
我是這么想的,但是那個(gè)人顯然也不想輕易地放過我,我能看到她同樣越過人群,落在我身上的仇恨目光。
在與我目光相觸的瞬間,她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帶著凌冽的殺氣,朝著我與沈寒蒔所在的位置逼了過來。
在我們的人登上城樓之前,殺了我們,這就是她簡單的想法。
她的速度非常快,從那最高處一躍而下,口中高呼著:“我以將軍的身份命令你們,殺了這假冒帝君的叛徒賊子!”
人群再度前沖,我奮力地?fù)]開他們,努力拖延著時(shí)間。但我若要靠近她,卻還是距離不夠,因?yàn)槲也荒軖佅率刈o(hù)的沈寒蒔。
就這么十余步的距離,被人群阻隔。她在人群之后叫囂著,眼神里滿滿的都是瘋狂,“殺了他們,只要他們死了,群龍無首之下,他們必?cái)。瑸榱宋覀儭疂商m’,殺了他們兩個(gè)!”
依然有人裹足不前,遲疑著。
我往前踏出一步,“朕是假冒的嗎?朕以帝王身份,敢身先士卒登上城樓,你口中的帝王呢?為什么連露面都不敢,何談與百姓共存亡!?”
我的聲音更加沉穩(wěn),也更加威嚴(yán),隔著人群與她對峙著,穩(wěn)穩(wěn)地將她壓制下來。
她惱羞成怒,大聲喊著:“上!殺了她!”
可士兵,依然在猶豫。
她猛地抽出手中的劍,朝著身前的人劈去,“戰(zhàn)場之上,軍令如山,再敢退者下場和她一樣。”
士兵的眼中全是驚恐,不敢后退,呆呆地望著她。
沈寒蒔視自己的將士如手足,才換來了愛戴,士兵也是同樣,一向是主帥在前,他們跟從在后。更別說在戰(zhàn)場之上殺自己的手下將士!
沈寒蒔在我身后一聲大吼,“有種你就自己上,傷害自己的士兵,你算什么將軍!若你敢來,沈寒蒔與你賭命一戰(zhàn)!”
那裘將軍一聲冷笑,“天族的叛徒,根本沒資格和我對戰(zhàn)。”
話語間、眼神中,完完全全的色厲內(nèi)荏。
就沖著這句話,我相信她真的是雅的手下。“落葵”人手并不多,雅卻將他們安排在了最重要的位置,指揮作戰(zhàn)、引導(dǎo)百官,都是出自雅的安排。
她得不到的,也不讓我得到,如果守不住“澤蘭”,她就毀掉“澤蘭”!
“紫苑”與“白蔻”的死士爬上了墻頭,我們身邊的人越來越多,沈寒蒔終于放開了軟梯,他帶著凜冽的怒火,槍尖遙指裘將軍,“你,可敢與我一戰(zhàn)?”
如天神般的男兒,那一聲吼,無人敢擋。
我聽到對面的人群里,有人情不自禁地輕輕叫了聲,“沈?qū)④姟!?
那是多年的崇敬,是從內(nèi)心散發(fā)出來的無法為敵。
這一聲,我聽到了,裘將軍也聽到了。
她的眼中閃過怒火,手中的劍刺出,穿透了那名士兵的胸膛,帶著鮮血滴答而下,她瘋狂地叫嚷著,“陣前投敵,殺!”
沈寒蒔的周身燃燒著濃烈的怒火,卻被我攔在了身后,我冷笑看著那個(gè)女人,“你根本沒有軍心,卻妄想統(tǒng)治三軍。就像你母親,覬覦著天族第一長老的位置,最終卻也只落得一個(gè)身死的下場。”
她身體一愣,眼中爆發(fā)著瘋狂的火焰,“我和你拼了!”
一道劍影射出,直撲我的身體。
我以話激她,要的就是這個(gè)動作。
劍到面門,我手腕一抖,將她的劍引向一旁,一指點(diǎn)出,她的肩頭瞬間迸出血花,劍脫手落地。
“下令,鳴金。”我冷冷地看著她,“如果你還要命的話。”
她看著我,嘴角忽然劃過一道詭異的笑容。肩頭一撞,硬生生地撞向我的劍尖,“獨(dú)活劍”生生切過她的肩膀,一條胳膊落了地。
而她,以斷臂之痛,換取了身體的逃脫,又落回了人群之后。
她瘋狂地?fù)屵^一名士兵手中的槍,胡亂地?fù)]舞著,“上、給我上,殺、殺了他們!”
不斷有士兵倒下,瞬間因?yàn)樗膭幼鞫w出無數(shù)血花。
當(dāng)她第二次刺出槍的時(shí)候,一桿銀槍如電,比她的動作更快,沒入她的胸膛中。
她單手捂著胸口,踉踉蹌蹌地后退、后退,跌坐在地,口中不斷奔涌著鮮血,卻是瘋狂地朝著我們笑著,“想讓我下令鳴金,不可能!我告訴你,這里所有的校官都是我的人,如果有人敢不前,格殺勿論!就算你殺了我,也改變不了結(jié)果,哈哈哈……”
她的氣息已是越來越弱,眼中卻是滿滿的興奮,她在期待著,期待著兩軍對戰(zhàn)死傷無數(shù)的結(jié)果。
她與雅,是一樣的人。
我的視線掃過她,“我告訴你,我會讓你知道,你的陰謀絕不會得逞。”
我飛掠而起,躍上城樓最高處,聲音從城樓之上直傳而下,“‘澤蘭’三軍將士聽令,裘將軍犯上作亂,已經(jīng)伏誅,朕以帝君之令,三軍后撤,任何人膽敢違抗朕的命令再進(jìn)攻,格殺勿論。”
那洶涌向前的軍潮立即有了遏制的勢態(tài),齊刷刷地回頭看著,看著站在城樓上最高處的我。
我知道,她們不想戰(zhàn)。
但是人群中,一個(gè)個(gè)方陣?yán)铮⒓淳蛡鞒隽朔磳Φ穆曇簦八羌俚模荒苈牎⒉粶?zhǔn)聽!”
我知道,所有我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我賭的只有士兵的不戰(zhàn)之心,她們的欲望越強(qiáng)烈,那些人的命令也就越無濟(jì)于事,我現(xiàn)在只能等待,等待士兵的反應(yīng)。
“‘澤蘭’將士聽令,我以左相之名,下令所有士兵聽命于帝王,后撤。”古非臨在城樓上聲嘶力竭地叫嚷著,但是她不是練武之人,那聲音叫的都啞了,也只有一部分人聽到。
軍陣中有人聽到了她的聲音,開始騷動。但此刻軍陣?yán)镉腥碎_始狂吼,制止著士兵的騷動,甚至與裘將軍一樣,揮舞著手中的劍,將想要后退的士兵砍倒在地。
我的目光掃過方才的位置,裘將軍殘存著最后一絲氣息,咬牙看著我,臉上還是那瘋狂的笑意。
她不甘心,不甘心去死,她在等結(jié)果,她要看著“澤蘭”損失慘重,士兵互相殘殺。
戰(zhàn)與退,都只在士兵的心念之間,若是戰(zhàn)意已決,現(xiàn)在就算是鳴金也喚不回她們。
我唯有賭她們不想戰(zhàn)!
但是這考慮,需要時(shí)間,也需要有人挑動她們。但是我,已無能為力。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衣袂破空聲,我側(cè)臉看去,一道金色的人影乘風(fēng)而來,落在我的身邊,與我一起站在這城樓最高最顯眼的地方。
“我以‘澤蘭’鳳后容成鳳衣的身份起誓,她是帝君端木煌吟,所有‘澤蘭’士兵后撤,回城!”清朗的男子之聲,秀雅端莊的容顏,金色在風(fēng)中閃耀,最為華麗的衣衫下,是久違的容顏身姿。
鳳衣……
暌違許久的人,忽然間出現(xiàn),竟然有些夢幻的不像真的。
他的手握上我的掌心,將我的手高高舉起,朝著城樓之下朗聲:“帝后之令,三軍后撤!”
“是鳳后!”
“鳳后的話,不可能是假的。”
“帝后同時(shí)下令,我們要聽令的!”
容成鳳衣,“澤蘭”的鳳后,也是這些年來真正的掌權(quán)者,上朝是他、祭天是他、巡城是他,他才是“澤蘭”最核心的人物,讓人最為敬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