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妍把三張選票并列排在筷子旁邊,敲了敲桌子,說道:“怎么回事?我棄權了,你們誰選的我?”
票選本來玩的就是猜人心,柳妍本來以為自己可以猜中,拿到結果大跌眼鏡,忍不住豁開了。那也就沒什么好遮掩的了。
金惜早看了看桑仲夏,舉手說:“我也棄權了。”
桑仲夏可憐巴巴地收起毛活說:“我選阿妍的。”
“為什么啊,你不是喜歡陸展顏嗎?給你機會你還不選自己?”柳妍郁悶道。
“難道你不喜歡陸師兄?”桑仲夏把眼睛瞪得像貓頭鷹眼一樣圓。
金惜早說:“很好,看來你們早就知道我是不愿意攪混水的,我這一票棄權是沒有什么懸念的。你們就說你們的動機吧。你們先說著,我開吃了,餓死了。”她抄起一碟冬瓜片,掃進了紅湯。
柳妍一攤手:“我早就說過不能容忍男人花心。本來也只是談談看,還沒有找到心有默契的感覺,他要另有打算我也沒意見。不過我始終瞧不起花心的男人,所以也不推薦夏夏和他在一起,就棄權了。如果夏夏自己愿意,給自己的名字打了鉤,我也不阻攔。”
桑仲夏摸了摸筷子說:“其實……我早就想解釋的。只是覺得既然你沒有提出來,我自己先來撇清,好像是越描越黑。洗澡你也知道的,我想換個相機,吃了一個多禮拜的餃子,吃膩了……正好你陸師兄請我吃飯,感謝我幫他出主意,我想正好改善一下伙食,就去了,我也沒有白吃白喝,我后來不是幫著出了好多主意嗎?”
柳妍嘆了口氣。
金惜早在等冬瓜片燙熟的空隙里說:“可是我們看見的是,你指導陸師兄和阿妍談了一場桑仲夏式的戀愛,最后不過癮,干脆自己赤膊上陣了。那個玫瑰種子啊、蛋糕啊、小狗啊,都是你的愛情審美。”
“最后,起初覺得很浪漫,可是如果戀愛不能自內而外生出來,一切看起來浪漫的舉動都成了形式主義。我越來越覺得,可能你和陸展顏更談得來,反正本來就很為難,索性就借機解決掉這個問題好了。”柳妍扶起了筷子,開始找冬瓜片。
桑仲夏雙手交握,低頭說:“上帝請原諒我因為一時饞懶犯下的罪惡。”做完了懺悔,她抄起一碟牛肉丸,噗通噗通趕下白湯。
“喂,讓給你,你真的不要?不要跟我不好意思。”柳妍邊吃邊說。
桑仲夏雙眼發亮盯著鍋里的牛肉丸,虔誠地等待它的成熟,嘴里應付道:“不要啦。我喜歡的不是這種類型。而且怎么感覺是阿妍給了我一雙買回家又不喜歡的新鞋子一樣,不能要。”
“你們讓我怎么跟師兄交代。”金惜早更郁悶了。昨天還是香餑餑,今天被棄如敝履,她要怎么讓陸展顏平衡買方市場和賣方市場瞬時轉換的落差。今天人家還打算坐山觀虎斗呢。
“你喜歡什么類型的?”柳妍不管金惜早的問題,問桑仲夏。
桑仲夏想了想說:“應該能有很多時候在一起的,偶爾轟轟烈烈浪漫一下,平日里潤物細無聲,能換壞掉燈泡、能修漏水的龍頭、能通堵塞的馬桶,還要能和我喜歡同一個作家,每天晚上交換心得。當然,也不能太窮,不能嫌棄我的工作。”
金惜早把臉杵到盤子里說:“你們兩個就捆在一起做夢吧……”
桑仲夏安慰金惜早:“我和阿妍不同,并不給自己定期限把自己嫁掉。有生之年能遇到這個人是幸運,如果遇不見,我也會自己好好地生活下去,并且一直給自己保留一份希望。我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這么好這么適合我的人,只是我還沒有和他遇見罷了。”
“夏夏的心態真好。”柳妍羨慕地說,“我只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在這個城市里奮斗很辛苦,不說內心里的孤單了,有些問題是非常實際的。我總想找一個人來跟我一起分擔。兩個人輪流做飯,兩個人輪流洗衣服,每個人都可以輪流休息一天。還有電視機、電燈、冰箱,一個人住也是開,兩個人也是開,水電費用分攤下來又會少很多。人力和金錢成本都會下降,這是規模成本效應。”
桑仲夏說:“說什么,你不是還有我們嗎?我們不正在與你一起攤水電費嗎?我們也經常一起叫外賣湊足起送價。我也就這段時間勒緊褲帶過日子,沒有做飯,否則你每次按時下班,吃的都是我做的飯啊。”
金惜早也說:“你還是謹慎點好。感情固然可以作為你孤單苦悶的良藥,可如果你只是求一塊浮木,找個男人攤生活成本,那么你們在一起,只會讓苦惱加上苦惱,煩躁乘以煩躁。兩個人住在一起,所有情緒都會成為一個反應堆。好的更好,壞的更壞。”
她說的這種情況,雖然在理論上人人都能明白,也都會說,但畢竟冷暖自知,沒具體落到自己頭上,是不會太當回事的。所以柳妍也只是點點頭,不反駁,也沒有附和。
“你們都到了?我來晚了,抱歉抱歉。”一個外人的聲音突兀地插進來,接著一個男人風風火火地坐在桌邊唯一一個空位上。他感覺桌上三個女人都把注意力轉向了他,這是預料中的效果,于是神情動作在不經意間就帶了點小夸張,像個太用力的演員。
一邊請柳妍把他的包放進靠墻座位的內側,一邊向眾人解釋他堪堪被工作拖住,又是如何排除萬難拼命趕來,按時赴約,真是沒有想到,大家都來得很早。
金惜早壓根沒機會向他發信號,沒機會傳遞出“風向已轉,取消原計劃”的情報。
柳妍和桑仲夏分別向陸展顏打了個招呼,先后站起來告辭,各有各的借口,加班寫匯報材料啦,趕畫稿啦……末了臨走都語重心長地在金惜早的肩上輕拍一下,拍得金惜早也煩躁起來。怎么最后都推給她擦屁股?算了,誰叫她是始作俑者。
陸展顏還莫名地說:“啊?要走了?吃飽了沒有哇?還早嘛,再坐坐,工作也不差這一會兒。”預期里的追光燈都撤了,整個舞臺灰暗無比。
金惜早叫來服務生小弟:“來兩扎啤酒。”她把三張被油漬湯水和醬料沾染得炫彩斑斕的小選票丟給陸展顏,“要不是兄弟,我也不愛管你。你看你這人嫌狗厭的。什么都別說了,吃好喝好。”
大堂還是人聲鼎沸,只是空了兩個座位的桌上,連白色水蒸氣都冒得很寂寥。陸展顏明白了發生的事后,就開始灌啤酒,還硬抓住金惜早干杯。
“沒事,下次再幫我介紹。”陸展顏大著舌頭說。
金惜早苦著臉說:“你讓我緩緩。這種事情以后還真不能輕易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