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余文澤將頭靠在一個男人的肩膀上。
生平第一次,余文澤在一個男人的肩膀上哭泣。
生平第一次,余文澤以這樣一種奇特的方式靠近一個男人。
這么多的生平第一次,卻都發生在了這個名叫趙直的精神病人身上。
這是余文澤在進入觀察室之前絕對預想不到的事情。
對了,任務……
還要執行任務……
余文澤急忙將頭從趙直的肩膀上移開,并下意識地望了一眼那面黑色的墻壁。
剛才真的太失態了,自己怎么可以這樣。
而且自己根本就不能睡去……
余文澤忽然想到了幾個有些嚴重的問題。
是不是剛才所有的一切都被外面的人給看到了,或者被錄像錄給錄下來了?
要是被別人發現自己身為一個精神病院的警察竟然會有這種奇怪的夢游癥狀,他們會怎么想?
是不是會將自己再次調走?
或者,再也當不成警察了?
余文澤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胸口微微起伏著,似乎有些害怕,他想象不到自己脫下警服的樣子,他從來都沒有想過……
“你怎么了?”趙直看著余文澤的那張再次有些慌張的臉,不由地問道。
“沒事,你快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余文澤重新躺會了床上,將臉扭過去,面向了墻壁。
趙直沒有繼續說什么,他的嘴角撇了一下,望了余文澤的背部一眼,便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床。
躺回床上的趙直感覺自從進入到這里之后,發生的一切似乎都非常的奇怪,奇怪地有些完全不合常理。
尤其是這個名叫余文澤,長相秀美的如同女人一樣的病友,更是奇怪地讓自己完全摸不著北。
難道精神病人就是這樣?
一言不合就唱歌學驢叫?
一言不合就脫衣服閉著眼睛打人?
一言不合就隨隨便便躺在別人的肩膀上哭泣?
趙直搖了一下頭,準備暫時先不想這件事情。
反正大家都是人,都要吃喝拉撒,都要面對生活的艱難和突如其來的災難,就算有些奇怪的癖好,只要能忍就先忍忍。
既然大家都在一家精神病院,又在一間宿舍,有什么是不能調解的呢?
趙直輕嘆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通過剛才發生的那件事,趙直對于余文澤又加深了一層了解,看來他不僅長得像個女人,性格也有些像女人,不,性格像個孩子,沒長大的孩子……
饑餓感如影隨形,很快又再次襲擊了趙直的胃部。
趙直緊咬著牙關,一邊緩慢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一邊在腦中勾勒著之前吃過的美食,試圖學習古人畫餅充饑。
與此同時,隔離室的外面,鄭護士長推開外層的門,踏入了觀察室,她先望著一眼在沙發上已經昏昏睡去的院警,然后又望了一眼隔離室內部,最后望了一眼自己腕上的手表。
鄭護士長走到沙發旁,將那名院警喊醒,低聲問道:“剛才有沒有發生什么事?”
麻子臉院警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瞇縫著眼睛道:“沒啥事啊,你看不都挺好的嗎,很安靜,兩個人都睡著了。”
鄭護士長再次看了一眼隔離室道:“記得把錄像備份給我。”
麻子臉院警應了一聲,將頭靠在了沙發上,再次閉起了眼睛。
鄭護士長提高音量道:“時間到了,去把開關打開吧。”
麻子臉院警似乎一臉的不情愿,他打了幾個哈欠之后才起身走到了電腦前面,按下了旁邊的幾個開關。
“多少度來著?”麻子臉院警問道。
“零下三十度。”鄭護士長面無表情地道。
“哎,都說精神病人是變態,我咋看你們護士也不一般吶。”麻子臉院警冷笑了一聲。
鄭護士長低頭看了一眼那個院警,她那厚實的嘴唇輕微抖動了一下。
鄭護士長一句話都沒有,再次抬起頭,望向了隔離室內。
此時的隔離室內。
趙直躺在床上,忽然感覺空氣的溫度好像在快速下降。
他裹緊了單薄的被子,將身子蜷縮了起來,但寒冷的感覺洶涌而來,在短短幾分鐘里就讓他的牙關都開始禁不住打顫了起來。
趙直將衣服穿上,再次縮進了被子里,并將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
冷,好冷……
感覺像是置身在雪地里一樣。
趙直的嘴唇開始泛青,冰冷的感覺讓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繃緊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之后,趙直實在是忍受不了了,他披著被子從床上走了下來,抱著自己的雙臂,彎曲著身子,走到了門邊上,一只手從被子里面伸出來,奮力敲打著房門。
“有沒有人?!”
“快給我們送幾床被子過來,快要被冷死了!”
“他媽的怎么會這么冷?!”
外面黑漆漆的,一點回應都沒有。
趙直不停地敲打著房門,先是一只手一只腳,然后用兩只手,兩只腳,一邊砸,一邊踢。
被子滑落到了地上。
趙直凍得瑟瑟發抖,急忙彎腰將被子披了起來。
一波波的冷風在空氣中回蕩,像是正有鵝毛大雪在房間內飄舞一樣。
“這他媽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這么冷!”
趙直知道砸門肯定不會有人來回應,索性再次返回到了床上,他先將床單卷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又將被子嚴絲合縫地裹住身體。
可單薄的床單和被子完全無濟于事,趙直依舊感覺自己像是赤身裸體行走在冰天雪地里一樣。
牙關不停在抖動,雙頰已經通紅。
趙直顫抖著手將被子掀開一條縫,望見了另外一張床上的余文澤。
同樣的,余文澤也將自己緊緊包裹在了被子里面,但似乎,他并不是還焦慮,也沒有像自己一樣全身抖動,牙關顫抖。
難道他的被子要暖和一些?
不對啊,被子明明是一樣的。
還是說,他的身體本身就很抗寒……
或者,是他的身體會散發熱量……
趙直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大聲道:“余文澤,快抱著被子過來!”
余文澤雖然不像趙直一樣被凍得那么厲害,但依舊臉色發紅,牙關輕顫,他掀開被子的一條縫,望著趙直道:“干嘛?”
趙直大聲道:“你快點抱著被子過來,還有床單,我們在一張床上,將兩床被子合在一起!”
余文澤似乎有些不理解:“為什么……”
趙直又氣又恨地道:“還問為什么?!難道你想今晚被凍死在這?!你他媽快給老子滾過來!”
余文澤在腦中回想了一下,任務中確實是有這樣一個考驗病人在絕境中精神狀態的邊緣極點情緒反饋,但卻沒有說要讓自己要和他睡在一張床上……
而且,那樣豈不是違背了任務的初衷。
“你他媽是不是傻?!”
趙直看見余文澤似乎在發愣,忍不住大罵了一聲,并迅速裹著被子和床單從自己的床上爬了起來,快步朝著余文澤的床上跑去。